《樱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樱年-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传闻这花百年开一次,夕开朝落,以半夜香气最为浓烈,故事传奇多为杜撰,倒不如亲自见上一见为妙,”鄯伯辛笑道,“妹妹可还满意否?”
  阿钦看着洁白的花朵忽然垂下眼,叹息道:“如此珍奇,阿钦怎会不知足?只怕配不上公子这般抬爱。”
  “药有百味,逃不出辛甘苦酸咸,甘与苦相依,辛与酸相应。人生在世,春风得意时需与人分享,彷徨失意时更需与人共担,踏遍千山万水,不过痴心妄想欲寻一味良药,解眉间清愁,笑人间万事,仅此而已,妹妹何需心存芥蒂?”鄯伯辛抬起她的下颚,看进那双幽潭般的眼睛,轻声道:“药有万千,而这一味名为相知,普天之下,万金难求。”
  “与卿共赏百年奇观,乃伯辛之幸,而百年之后,会不会亦有人执笔书狂,编撰出一段风月佳话,流传于市井巷陌?而伯辛之愿,只盼去了那‘风月’二字,应了那佳人芳华,话曰白首。”道罢,吻上那冰凉的唇,吾寐思服,辗转反侧。
  半晌过后,二人鼻息纠缠,四目以对,鄯伯辛忽然用手覆上阿钦的眼,叹息一声,缠上她的腰,吻咬她的后颈。
  恍惚迷离之间,她忽然听见他若有若无道:“思卿往昔,割舍不已,情难自禁,三生有幸……阿钦阿钦,可是我命中良卿?”
  可惜红烛灯灭,除去那声声轻喘,意乱情迷,早已看不清所有。
  香气散尽,终是有惑无解。
  *
  时至盛夏,屋外早已酷暑难耐。
  不想夜里忽来风雨,残灯摇曳,明暗不定。
  鄯伯辛坐于花下楼与鄯仲卿一同饮酒,见那姹紫嫣红娇媚无骨的舞姬搔首弄姿,不由不耐的挥挥手,遣她们悉数离去。
  鄯仲卿眯着一双眼,笑着关心道:“阿弟可是有心事?”
  “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鄯伯辛颦眉。
  鄯仲卿看了看窗沿,挑眉笑道:“或许是这雨下得太不是时候。”
  一阵电闪雷鸣过,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二公子,有位姑娘要见您,”侍从通报道,“她说向楼下一看便知。”
  鄯伯辛走到窗前推开帷幔,只见灯火阑珊,一袭青衫剪影,在窗下抬头守望。
  鄯伯辛忽觉心跳如鼓,气息有些不稳的命令侍从道:“风雨交加之际,为何不叫人上来!”
  “这……那姑娘说……”
  鄯伯辛回首再望阿钦,见她笑着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罢了罢了,给我备伞,下不为例!”
  待他撑伞走下楼去,阿钦已在雨中站了许久。
  鄯伯辛匆匆忙忙将衣衫披在她身上,擦去她额上的雨水,心疼道:“怎地如此不懂爱惜自己……”
  阿钦看着他,眼神有些飘忽,半晌,还是笑着说出早已酝酿于心的话语——
  “公子抬爱,阿钦来向公子辞行。”

  情有可原

  “公子抬爱,阿钦来向公子辞行。”
  忽然一阵暴风骤雨,惊雷炸响,鄯伯辛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衣衫湿透,冷汗连连,外面又是一阵风吹雨打,叶落根摇。
  掐指一算,离那日道别早已过了一月。
  他抓起床边的玉枕,想也不想就往墙上砸去。
  不问过往,不盼来日,只求今日今时今刻携手,自己何时被一个女人弄得如此阴晴不定?
  而那人却视而不见,避而远走他乡,道是此生不再相见。
  何其决绝,好一副冷心肠!哼!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他继而躺下合眼假寐,竟愣是睡也不着。脑子和了浆糊似的,门外暴雨倾盆,听着那哗啦啦的雨声,便点点滴滴到了天明。
  清晨,大雨初停,朝阳徐徐升起。
  湿润的雨水并没有给大地带来清凉舒爽,反倒更像一种宣泄,朝云暮雨,在白昼来临的时刻竟痕迹全无。
  服侍起身的仆从们推门而入,鄯伯辛也不耽搁,净了脸洗漱完毕,便把管家叫道身侧,询问后院的开支。
  管家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鄯伯辛不知为何总有些提不起精神,摆了摆手,只随口添上一句:“夜里遣几个人过来,好生服侍。”
  “这……”管家为难道,“怕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后院那些人呢?”
  “不瞒二公子,府里的侍妾早都打发走了,后院也鲜有女伴,大公子说这是老爷的意思,又说嫁娶之礼,你情我愿,还是少落人口舌的好。”
  “嫁娶之礼?”他随手拿了方镇纸砸在地上,冷笑道,“我这辈子是当和尚的命!”
  不满归不满,鄯伯辛仍和以往一样,出了房门,绕过那十里回廊,负手向前厅走去。
  鄯家本家盘踞沽邺城一带,地处江南上游,四季分明,水草繁茂,丰年是整个京朝最大的产粮盛地,乃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
  鄯伯辛此次回来用了一月,一月之内,舟车劳顿,日夜颠簸,一月之后,依然没能忘掉该忘掉的人。
  故心情积郁,时时暴虐狂躁。
  一进前厅,便闻到汤羹吃食之香,鄯仲卿坐于堂侧,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见鄯伯辛便笑眯眯的招呼道:“阿弟起得再晚些,这加冰块的凉粥可不凉喽!”
  鄯伯辛走到桌前落座,心中有怨默不作声了会,还是开口问道:“父亲可在书房?”
  “大早便出去了,说是朝廷出了点事。”鄯仲卿夹了一筷子小菜,眸光闪闪的看着鄯伯辛道,“他说商铺那边有事打理,让你早些过去。”
  鄯伯辛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再无他话。
  早膳用过之后,兄弟二人分道扬镳,鄯伯辛备马去商号钱庄,鄯仲卿则到书房领了私章,回房里查看渡口的货单。
  晨光初露,金子般的色泽洒满大地,鄯伯辛骑着马行在市井街道旁,见人来人往,鼎沸如潮,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也不急着赶路,安之若素享受这一片盛世太平。
  等到了商铺,日头已有些高了,用汗巾拭了拭额角,他端起一杯冷茶开始盘问店家账目的事,当听闻这几日有大买卖进账时,不由皱眉,出言问道:“甚么东西,东家是谁?”
  “是城东王家,说是要购进一批上好的桌椅板凳,缘由是新赌坊开张。”
  “可曾给了货据?”
  “未曾,只是嘴上照面说上一说。”
  “空口无凭,数目过多,”鄯伯辛道,“要多加小心。”
  “二公子可是对王家人不放心?”一个声音打断二人的交谈,一袭紫衣飘然而入,室内顿时异香扑鼻。
  王安若身穿窄袖罗裙,行至鄯伯辛对面,落落大方而坐,身后还跟着个翠衣小姑娘。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做不也是情有可原么?”鄯伯辛放下账本道,“王姑娘若真的介怀,伯辛只能在此赔不是了。”
  “二公子哪里的话,即是情有可原,我这么做倒显得不通情理了,”王安若道,“王家业大,难免牵扯繁多,这账查是不查,公子请自便。”
  鄯伯辛耐下性子站起行一礼,寒暄道:“姑娘亲自到此,可有何要事?”
  “今日酒楼开张,请东家过去做客,安若想请公子一同前去,就不知公子赏不赏这个脸?”
  “账目多杂,只怕多有耽搁,既然姑娘邀请,鄯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鄯伯辛道:“不如这样,午时三刻,楼前相见。”
  *
  火红帷幔,彩锦张扬,云纹楼下有人舞狮。
  那狮头灵动,狮尾长及几里,头顶一绣球,敲锣打鼓,鞭炮噼里啪啦放得震天响,狮子眨了眨金色的眼睛,跳过早已备好的百花圈,将绣球抛向人群里,大人孩子都乐意去抢这彩头。
  一场舞狮扮下来惟妙惟肖,围观的百姓传来声声喝彩叫好。
  鄯伯辛与王安若坐于楼上,见此情景不禁喝茶摇头:“这城里的热闹,怕是见得不多。”
  “二公子怎不道是欢喜瞧热闹的人太多呢?”王安若摇着团扇,看着他道,“沽邺城四通八达,虽不是商城,但有这般热闹,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姑娘见多识广。”
  “二公子谬赞了。”王安若笑着道:“公子知己遍布天下,游历名山大川江河湖海甚多,要论学识,安若得向公子请教才是。”
  “王姑娘何出此言?”
  “安若只是敬仰公子才高八斗,倾慕我大京的山山水水,希望二公子收收心而已。”
  “收心?”鄯伯辛凤目一挑,冷笑道,“各家自扫门前雪,姑娘未免太不懂规矩了罢?”
  “规矩由人立,自然亦由人改,”王安若道,“公子风姿绰绰一世风流,但这些个风花雪月情场旧话遇上安若,便只好改上一改。”
  鄯伯辛听见此话,不怒反笑:“我倒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让姑娘执着于此?”
  “公子若游山玩水,安若便一同携游;公子若建功立业,安若定全力相助;公子若安于平淡,安若当相夫教子;公子若红袖添香,安若亦毛遂自荐,”王安若淡然一笑,“公子又有何不满呢?”
  鄯伯辛一拳打上棉花,心里自是恨极,不由出言讥讽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公子不必自谦,彼此彼此。”王安若面带微笑的答道。
  不多时,午饭上起齐了。三四碟冷盘,五六道主菜,做工精致,样样特色。
  雅间之外摆的是一条长龙的流水席,请的是商贾金户,亦有达官显贵到场,相互吹捧,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鄯伯辛与王安若用完饭后,欲起身赶回商铺。见时至午后,烈日暴晒,燥热非常,想到自己方才步行而至,心中犹豫,便只好同王安若一道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亦那翠衣小姑娘。
  “离家前得爹爹之命要去城南伞铺,暂且不顺路鄯家商行,二公子怕是得陪安若耽搁一会了。”王安若望了望日头,对车内人道。
  鄯伯辛不语,全当默认。
  车内冰枕香片,爽朗舒适,二人端坐两侧,竟一路无话,好在行程不长,少了几分难有的尴尬。
  到了地方,鄯伯辛先跳下马车,见王安若下来,便顺手扶了一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