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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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出轨-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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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窗台上凝了冰,他滑了一脚从窗台上跌下来,扭了脚,装作没事人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才发现脚腕都肿成馒头了,当场田七一颗大姐大钢铁般的心开始松动。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拽着我,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小鸟依人,‘小令哥哥说话算话,晚上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啊’,哼,你个过河拆桥的,第二天就威胁我不让我告诉别人影响你在班上的威猛形象,谁知道田大姐大居然怕黑!哎哟,你别掐我呀!”

谁也想不到在班上称王称霸的田七也会因为怕黑哭哭啼啼,这是很损威风的,虽然是她提起的,但就是不准他糗她。田七恼羞成怒,两个脚趾放傅令小腿肉上一夹,硬邦邦的,拧不动,他叫得厉害,肯定装可怜博同情求宽大,脚不行,她就用手掐。

“别说,被你一哭吧,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有次我早上溜回家,我妈就提着衣架在房门口等我,我就瞎掰去了游戏机室,她还真信了。”

“得意什么,是你总去打游戏,你妈才没怀疑,谁会信你给我陪睡啊。”

“我小时候被你连累,挨我妈的打还少啊?至今未得平反。你就不能给点爱的安慰,亲一个?”

“亲你个头!”

“老公,老公?饿了,早餐吃什么?”

“老婆大人,你应该说中饭吃什么?”

田七和傅令两人磨磨蹭蹭,醒了大半天了,还窝在被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都是以前的事,两人合伙殴打隔壁班的大胖,洒图钉在班主任的椅子上,威胁班长改成绩单……一晃就到中午。

田七去了卫生间,半天没有出来,这家伙便秘,叫她吃蔬菜就像喂她吃毒药。肖自明打电话给傅令,让他下午把几箱中华送去给姜晔云,又说房子已经找人打理了,进去就能住。傅令知道常住旅馆不是回事,靠他家里给的生活费还有帮着老大收租看场的小零碎就够他和田七吃喝,租个离田七学校近的房子他根本支付不起。他早就当肖自明是自家大哥,不会跟他客气,可是这次不一样,肖自明不仅是在帮助他,也许更多是因为田七,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挫败。

“老大的电话?”田七从厕所出来,正看到傅令挂了电话。

傅令“嗯”了一声,田七上前揪他的头发,说:“老大说了什么,不会这么快就要你去帮忙吧?”

“一点小事,快得很。”傅令不打算告诉田七烟草的事儿。“还有大哥借我们一套房子,在你学校附近。”

“啊?”田七张着嘴,反应片刻没心没肺地说:“老大就是老大,够意思!我们搬吗?”

“搬,你把宿舍里的东西收拾收拾,下午我帮你搬。”

二十一路车来了,田七想了想没有上,步行一站到解放路,从百盛购物广场停车场旁边的小道岔进去。没到八点,也有好几家店铺关门了,走到最尽头就是老头无痛穿耳。店名是手写的,红色的油漆字,方方正正的,像解放初期的大字报。她左耳有四个耳洞,右耳有两个。左边有一个钉了一枚手雷形状的银质耳钉,其他三个都戴的是小指粗细的深铜色单圈耳环。右耳利落些,就两枚银耳棒。有两个耳洞是田七小的时候她妈给她打的,还有两个是她闲得没事打着好玩的。左耳最上面的一个是她和傅令一起去打的,那是初一,她们俩谈恋爱第一天,傅令和她一人一枚耳钉,藏银的十字架,一大一小,大的归傅令,小的归她。右耳耳垂上面的一个,是她十八岁那天留下的。总共六个耳洞,除了她妈给弄上去的两个,其余的都是出自这家老头无痛穿耳。与其说这是一间店面,它更像是楼梯间隔出来的,也就两三平米,店里面没有装修,两个高凳子,一个高木柜,像极了九十年代初的理发店。曹老头干这项营生也有十余年了吧,田七想。

店里多了一个人,就显得更狭窄了,老头已经开始做清洁,准备收工了,田七扯着嗓门喊一声:“右边,来一个!”老头有七十了,耳背,偏偏视力很好,打耳洞的手艺也是一流,一穿一个准。穿了耳洞,当天就可以洗头洗澡,不疼也不化脓。店面位置是偏,七弯八绕找着来的人还不少。

一个耳洞很快,就两三分钟,快赶上无痛人流了。十元一个,掏了票子,临出门,田七回头,笑容浅浅:“老头,我结婚了,昨天。”声音不大,也不知道老头听没听见。

在学校对面买了些炸串儿,一大包热板栗,田七一边啃炸翅中啃得满嘴红油,一边踢进宿舍,难得罗非雨是坐着的,没有躺在床上。秦青青去夜总会跳舞还不到点,正在化妆,粉饼扑扑拍在脸上,瓦白瓦白的,像刷了一斤墙灰。

放下手中的吃食,田七一拍桌子,招呼她们:“来来来,吃了这顿散伙饭,往后就没人和你们晚上抢洗手间了!”

罗非雨咬开一大颗板栗,长了霉,黑黢黢的,顺手扔在田七桌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青青。秦青青修得细细长长的柳叶眉皱在一起:“你要搬出去?”

田七咽下嘴里的鸡肉:“老子结婚了,相夫教子,伺候老公,不搬出去,老子留在这里伺候你们俩大奶?”

秦青青戴着玛瑙绿的美瞳,绿沁沁的瞳仁紧紧盯在田七脸上,像在斟酌她话的可信度。

打开大门,走出去,转过脸,秦青青朝田七钩钩手指:“出来,我有话问你。”

罗非雨目送她们俩出门,瘪瘪嘴,咬下一粒鸡胗。

交锋(一)

走廊尽头是一小片露台,面朝着锅炉房,能看见屋顶冒出的滚滚热气。旁边是洗刷间,流水声断断续续,哐啷啷几声,又有谁的水盆掉地了。

武辖六月,正午快又三十五度,太阳白森森地烤在地上,一点风都没有,闷得人透不过气。楼底下的香樟树,绿叶密密麻麻,一动不动。田七一件背心,一条牛仔短裤,站在风口,感受不到风,身上一层热汗,粘得发腻。

昨天秦青青是真的被惊到了,她没有想过田七会这么早结婚,还是和傅令。在外人眼里,田七和傅令真是天生一对,女的逃课泡吧,男的看网吧看酒吧聚众斗殴,都一个德行,一男一女,“琴瑟和鸣”。客观地评价,田七和傅令就是一路货,可她是田七最铁的姐们,看得下去田七,偏看不惯傅令。傅令就是一混混,前途和钱途均不具备。田七跟着他只能加速堕落。她秦青青算是没有希望了,上艺校也是实在没有书念,她爸迫不得已好歹让她有个固定单位暂缓她社会游荡,哪知道非但没有限制,反而催化她游荡,现在变本加厉不知多少翻了,说放荡都是客气的。田七不同,她是真的有绘画天赋,也喜欢画,唯独就是一股子闹劲儿,好坏不分。

“他爹妈都不知道,要不了多久一准儿得了消息,到时候他们不让你进门,你怎么办?”秦青青还算心平气和。

“不让就不让,我还懒得伺候呢。”田七说得硬气,甚至有点向往,她自己妈都沟通不良,再来两个消受不起,最好大家老死不相往来,省得麻烦。

“先不说远的,我说你怎么这么白痴,结个婚就领个本儿?这就完了?真他妈不如找个办证的还便宜些,省些工本费。聘金呢?一个字儿也没有。婚礼,婚宴,房子?什么都没有,你结个什么劲儿。”秦青青比田七大一岁,说话比田七可老练多了。

“管他那么多,我就想和他结!”田七说得潇洒,其实结婚就是一时冲动的产物。

“和谁结不好,和他?这么急着嫁出去,食堂掌勺的都比他强,好歹有个住处,他就一混混,能给你什么!”

“混混怎么了,我就是喜欢!”田七有点火了,她听不得别人说傅令半个不字。

“你到潇洒,我看你就是小傻!这么廉价就把自己给卖了!”秦青青生气田七事不关己的态度,脱口而出。

“你他妈才是真廉价!”田七口不择言。

静默。杀气。

“青青,我错了。”田七心里说,话出口她就后悔了,只是僵着不低头。

秦青青双手抱胸,怒瞪田七,眼中的火气多过哀怨。

两人就像斗鸡,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扬,比谁先妥协。

田七电话响了,夏光辉打来的,接起一听,田七瞬间变了脸色,“傅哥被抓进局子里了……”

傅令今天点子很背。下午他去领海取了烟,谨慎起见,又找人把烟装进饮料箱子里,带了两个兄弟就出发,刚从领海出来,就遇上了烟草局和工商局的人,烟被收了,人被送到了派出所。

傅令以前打架进过几次派出所,再来一次他也没大所谓。以往是打架斗殴,教育教育,拘留到二十四小时多半就都又出来了,这一次情况不同,当场被抓住私贩烟草。无证经营贩卖烟草,他是知道的,还有偷税漏税,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罚款都是轻的。

领海经营酒吧,工商局的人上门检查也是常有的事,这次连烟草局的人也来了,上来就要开箱检查,酒吧送出送进饮料酒水再正常不过,没有一次遇上过这样的情况,傅令觉得有些蹊跷。派出所内部结构和环境,傅令都不陌生,没有身处陌生地方的慌乱,他还很镇定,况且烟不是他们的,派出所一查便清,人民警察大多数时候还是讲理的。

他还是联系了肖自明,不用他嘱咐肖自明也不会告诉田七,烦心的是民警检查了他的身份证,通知了他家里人,以他妈的性格,芝麻大的事在她那里都成了西瓜,本来没多大的事儿,他妈知道了就真的成了大事,傅令觉得派出所的民警都比他妈亲切。

傅令的母亲苗秀芬,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赶,牡丹花色的围裙还系在脖子上没有取下来,嘱咐傅令她奶奶照看火上炖着的肘子汤,出了胡同口,就拦下一部出租。苗秀芬有好多年没坐过出租了,今天真是急火烧房子了,才开了一次荤。她虔诚地取出一本巴掌大的硬皮小本,五指并拢小心地翻开,小声地嘟哝起来。司机朝后视镜探了两眼,终于听清后座的大妈念叨的是“阿弥陀佛,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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