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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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凤-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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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夫人排在左座,身上的云容锦瑟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衬得她人比花娇。天生丽质的面容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踩踏其上,反倒驾驭了时间的界限,犹似曼珠彼岸引三生,菩提非树惹凡尘。那一番美丽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非诗词歌赋能描写半分。
在这座皇宫里娇艳过她的有之,华丽过她的有之,妩媚过她的有之,但若论美丽,无人可出其上。姜蝉第一次见她便只觉她美丽,若没有以后种种,恐怕光是看着她也会是一种享受。
再接下来的便是怀中抱着和月公主的王婕妤。连日来皆是面色红润,喜气洋洋。以往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凌寒之气已然不见,唯留下舐犊之情,恋恋情深。
殷良人高高的环髻梳着,正如她的人一般,高雅恬适,好似任何都无法撼动她分毫。那股贵气与生俱来,弥漫在身周,久之,融入到气息里头。
林长使自顾自地坐着,偶与殷良人说说话,剩下的时刻便是眉眼似有若无地流转在段慕华的身边,似要把他看出一个洞。芳龄少女眼神清纯不可见,倒像极了要将男人拆吞入腹的恶狼。身边不远,一个宫女抱着一只通体白色的蓝眼猫咪,是前几日段慕华赏她的物什,便竟日不离,连宴席上也要带出,好叫大家看看她有多得宠。
姜蝉正忍不住笑起来,一身紫色华袍的段慕闻走到她跟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枝木槿递给她。
显然是刚刚摘下的花,枝上的露水依然新鲜芬芳,枝底仍是新绿的模样,娇俏可爱。
姜蝉连忙往后退开,不料踩上一块石子险些摔跤,叫段慕闻轻轻带起。他放在腰间的手与平日放荡的样子丝毫不像,只是单纯地扶住,连指节也没有勾起半分。
一惊一乍间,姜蝉急急推开他:“王爷失礼了。”
痞气地一笑,将木槿交到她手上后抽出扇子优雅地扇起来道:“好花赠美人,何有失礼?”说罢,迤迤然走回座位,远远朝她一笑,风流优雅。
说起来这个十三王爷最不惮激怒的就是段慕华,每每不喜循规蹈矩,好行自己的风格。这般恣意姿态的确叫人钦羡,却可惜身份时位不由人。
转头看向段慕华那边,坐拥着身边美人,何有闲暇观看其他?
悄悄将木槿收起,坐回位置。
各宫嬉笑谈话声姜蝉已然没有听见,脑子里只想着仲甘珂献歌一事。
第一次,她的傲气不许她低头,于是遭遇一连串羞辱与伤害。现在,再又是她的傲气不许她低头,往后会遭遇些什么谁都想不到。其实那一日她想阻止她,可是联想到自己何尝不是在后宫中挣扎求生,话到嘴边全变了模样。
生存这样艰难,屈辱地生和高贵地死区别在哪里?
温良人见姜蝉自顾自地坐着,话也没说半句,便侧手推她一下,俯在耳边问道:“良人怎么了?”
姜蝉猛地一激灵,这才将思绪拉回来,咳嗽一声回答:“大概病未好全罢。”
温良人将手探过来放在姜蝉额头上比了比,有些忧心地看着她:“可要禀告皇上?”
姜蝉连忙摇头:“不必惊动皇上,不过偶有发作,现下好些了。”
温良人点点头,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还是要保重身体。”
温良人算是和她认识最久的,性情也一向与她喜欢。平日里无事大多爱去她那儿走走,陪她说说话,暂且不算真心与否,这一份心意旁人便装不来。
台上戏曲演得正旺。流霜走过来弯腰在她耳边轻语:“越兰公主快到了。”
心口一震,还是轻轻点了头:“你去安排就好。”
流霜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仍旧没有说出口,点点头便离开去。
抬眼,正好看见段慕闻若有所思地往这边看一眼。透过稀疏流窜的人群撞上她的眼便微微一笑,笑得深不可测。
姜蝉才收回目光,台场上戏子已歇下,整个场子顿时安静下来。
仿佛云外悠悠传来一阵清音,无波无澜却格外扣人心弦。一丝一丝先是浅浅地缓缓地开始渗入,由□的肌肤接触的声音开始,极细腻钻入人体每一个毛孔接触到血液,通由血液流到身体每一个冰凉的角落预热。
时而半堤花雨,对芳辰、消遣无奈情绪;时而□尚堪描画在,万紫千红尘土。引得鹃促归期,莺收佞舌,燕作留人语。有诗云:
花前失却游春侣,
独自寻芳,
满目悲凉,
纵有笙歌亦断肠。
林间戏蝶帘间燕,
各自双双,
忍更思量,
绿树青苔半夕阳。
其凄凉不及歌声中分毫。
更有诗云:
不信芳春厌老人,
老人几度送馀春。
惜春行乐莫辞频。
巧笑艳歌皆我意,
恼花颠酒拚君真。
物情惟有醉中真。
此中婉约不及歌声半点。
静静听去,万籁俱寂。天地间独留这一抹清脆温婉细腻柔和的声音交错不息。世人皆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曲《子衿》唱罢,惊艳了全场。
歌声背后,一位美人衣香鬓飞驾临。出声娉娉袅袅道:“皇上万安。”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光棍节快乐哈!!




32

32、琼丹宴席 。。。 
 
 
众人这才惊觉台场中央一美人亭亭玉立。上穿一身罗纹青蝶戏水仙裙衫,下着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尾摆纤细绵长用蝴蝶骨穿出几针零星满绣,简约但不失大气,优雅而显从容。头上只梳了一个百合髻,发上簪一支锦纹玉荷花,在灯光下闪闪发彩。
这个人便是越兰公主——仲甘珂。
只见她眉目清扬地站在台场上,嘴角衔着灿若星辰的笑,瑰姿艳逸,明眸善睐。夜风扬出风吹仙袂飘飘举之感,配上犹未散去的歌声,显得颜如玉,气如兰。分毫没有当日落魄无助,孤苦无依之感,只叫人觉得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段慕华看着她只觉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这样一个精妙女子。
仲甘珂似是看出他的疑惑,自报名姓:“贱妾甘珂,见过皇上。”
自呼贱妾,字中之意何其明显。
仲甘珂低着头,心中说不忐忑激动是不可能的。随着段慕华的沉默,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眼里几乎要逼出眼泪。
处心积虑大半个月,冒着以后可能会失声的危险献歌,就连这样的姿态段慕华也不肯接受吗?那她岂不是往后成为宫中笑柄?
愈是这样想心里愈是难堪。
久之,才听得段慕华一句话:“你起来吧。”
这一句话犹如甘露降临,叫仲甘珂马上喜上眉梢抬起头站起来行礼道:“谢皇上。”
欣喜的目光撞上段慕华看不出情绪的眼神霎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不会已经起疑我是如何混进来表演?他会不会现在只觉好笑,当时不肯屈尊现在却死皮赖脸?他会不会觉得我低贱,只觉恶心?
各种念头在脑袋中回旋,呼吸声再次沉重起来。
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台场,接受着四周或鄙夷或探究或嫉妒的眼神,内心的空落感不言而喻,激烈得像要将人撕裂。连此事夏日的一点风丝吹来都觉寒冷不已。
“你的歌唱得确实好,不愧‘越兰’之称。”段慕华说。
仲甘珂立刻清醒过来一般,调整一下呼吸,盈盈下拜,美丽之色尽显无遗:“谢皇上谬赞,能讨得皇上开心是贱妾福气。”
低眉颔首间不时挑起细眉,既有小女儿家娇憨又有成熟的妩媚,这种无害的,撩人心弦的姿态有哪个男人不会心动?
果然,段慕华微微一笑,朝她招手:“过来这边坐罢,想也站累了些。”
虽然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但仲甘珂知道这种表情却不能随意外露。于是悄悄地收起这些,走向最高的位置。
那一刻,仿佛连风也静止在行进的路上。
皇座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将目光牢固地只放在她身上。这个男人的眼神充满掠夺的强势与霸气,其中不乏玩味的惊艳。就是这样一双美丽但危险的眼睛让她不自主地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甚至不惜放下十几年来的骄傲跋扈,低下原本高傲的头颅,将尊严放到脚底任他踩踏。
这一刻,她已说不清当时做献歌这个决定到底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他。
一个声音横空划来。
“早听闻越兰公主歌声乃楚国一绝,今日一闻果非凡。不过,妾身还听闻‘沉香舞’更是当世无双,不知今日可有这个福气呢。”
沉鱼夫人这一说宴席上的目光全转到姜蝉身上。
谁人不知“沉香舞”是姜蝉的绝技,当年姜瑨王寿宴上不过九岁的孩童便有如此惊艳,何况现在的翩翩佳人,恐怕真是当世无双了。
姜蝉本没有想到沉鱼夫人会来这么一招,
“大家兴致正浓,希望良人别像公主上次一样推却才好。”林长使嬉笑道。
这句话一出姜蝉哪里还有回绝的道理?这次连段慕华的目光也全然放在她身上,嘴角微微勾起,像在看一场好戏。段慕闻则干脆扇子一挥,斜倚在座位上像要看好久。仲甘珂还没来得及走到段慕华身边便被阻下,只好呆呆立在那里看着姜蝉。
她们的心思姜蝉怎么能不知道?不过是想要看她将仲甘珂的风头压下去。段慕华虽然让仲甘珂坐到他身边,毕竟还未表态明白。但若这时她上去表演“沉香舞”势必仲甘珂给段慕华的印象就没有那么深刻,仲甘珂想要借此得到一个好的位分也就不可能了。
在宫里,总是少一个对手的生活来得好。
所以,姜蝉决不能上台跳舞。
可是周围那么多眼睛在看,不是她说不想就不想。
姜蝉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唯一一个始终不动的便是:不能上去。
她深吸一口气,缓而慢地站起来,冲众人轻轻地笑着,一挥袖扫过桌上的鱼肉饭菜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
斜眼看见仲甘珂脸上的颜色已经变成灰白,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战抖不已。
姜蝉避下看见她的眼睛,含着微笑看着段慕华。
“既然众位姐妹都有如此雅兴,嫔妾这般推辞也甚是无趣,不若献舞一曲,就当给琼丹宴席助兴。”她一边走一边道。走到林长使旁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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