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完结)作者:暮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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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完结)作者:暮兰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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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心中不忍,女儿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和人才呢,就这样可惜了……
“别看你现在没有丫鬟伺候,不能随意穿衣服戴首饰,还要看人眼色伺候人。只要我们去了燕京,就有机会脱奴籍,家里赚的钱可以光明正大装进自己口袋;你弟弟有资格考科举;你可以嫁给好人家……”
她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帮女儿拆了精致的髽髻,绾了个侍女最常见丫髻,只用丝带扎束,耳朵上的金掐丝六角灯笼坠子换成了简单的翠玉环,还去衣箱里找了青绢夹袄、豆青棉布马面裙、圆领青绿色镶银质树叶扣比甲给女儿换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会伺候好九小姐,等她在颜府站稳了脚跟,我就求她放我们脱奴籍。”采菱换好了衣服,怎么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顺眼,终究还是不甘心呢。
“九小姐虽是五房嫡长女,但毕竟没有母亲照拂,单是指望她是不成事的。”刘妈妈缓缓摇头。
采菱一愣:“若是最后我们全家既没有脱籍,又过不上成都的好日子怎么办?”
“傻丫头,九小姐就是个跳板,我们骑驴找马呗!”刘妈妈右手食指狠狠一戳女儿的额头,眼神里满是狡黠,“你不骑着驴,怎么能到京城,又怎么能找到马呢。”
……
临行前,姚夫人被诊出有孕,姚知府高兴得一夜之间似乎年轻了五岁——须知姚夫人薛氏已经三十八岁了,长子姚知仁明年都好说亲了。
老蚌含珠实在不易,姚知府每日坐低附小乐呵呵陪着妻子,姚知芳一想到会有个弟弟妹妹分去自己的宠爱,便整日腻在母亲身边,享受着最后独宠时光。
颜睡莲和王素儿身上有孝,不方便探视姚夫人,所以表姐妹俩基本都待在舱里不出去,又因在人家的官船上,她们也不好一身重孝招晦气,因此穿戴以素净清华为主,王素儿换下缟素,穿着象牙白弹墨小袄、天水碧素面马面裙;去掉了发髻上白花,换成一对素银簪子,上面各镶嵌着一粒珠光圆润的东珠。
此时,颜睡莲捧着茶碗看王素儿绣一个菊纹扇套,丫鬟蒹葭坐在小竹凳上帮忙分线,崔妈妈添着火盆里的竹炭。
在接到去京城的消息后,王素儿就开始忙针线了,准备到了颜府,送给亲戚们亲手做的绣活。
按照她的打算,三个舅舅(七舅舅已故)、四个舅妈各送一双鞋,表哥表弟一共九人,送的是绣“梅兰竹菊“四君子扇套,表姐表妹一共七人,准备手帕和一对荷包。
时间太紧,布鞋扇套荷包手帕的绣面她亲自动手,但是缀边缝合、包括鞋底需要崔妈妈和小丫鬟们做好。
赶工一个多月,到了登船之时,她还差三个扇套和二双帕子没完成。
王素儿搁下活计,朝崔妈妈使了个颜色,崔妈妈拉着蒹葭出去了。
颜睡莲帮着王素儿揉着酸痛的后颈,“自打上了船,你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针线,小心伤了眼睛。”
“累点没事,就怕手艺粗陋,惹人笑话。”王素儿双眼微阖,扭动着僵直的脖子,“听闻京城的人最喜欢苏绣,我的女红是蜀绣师傅教的,还不知是否能入得了舅舅舅母和表姐妹的眼。”
颜睡莲笑道:“姐姐多想了,都是你亲手做的,他们定会喜欢。妹妹我手拙,绣品都不敢示人呢。”
“你是五房嫡小姐,我——我毕竟是外人。”王素儿凄然一笑,“要事事小心,免得——免得负了外祖母一片苦心。”
颜睡莲道:“这话太见外了,你是府里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呢。”
颜府只有两位姑太太,除了王素儿的母亲,另一个十姑太太是庶出,一直跟着姑爷外放,她只有嫡子庶女,所以王素儿是颜府唯一的嫡亲外孙女。
王素儿眼神一闪,试探说道:“要是知道他们的喜好就方便多了……”
难怪昨夜在重庆瓷器口码头时崔妈妈会有那番行径,可能是见自家小姐针线劳累,又诚惶诚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硬塞给刘妈妈金耳挖簪子来打探颜府讯息吧。
且不管崔妈妈此举是否妥当,她也是怜惜表姐,想出一份力而已。表姐有这样的忠心的|乳娘,也是她的福气了。
只是——自己也无能为力呢。颜睡莲叹道:“我离府时年纪小,连父亲祖母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其实我也害怕认错人、说错话呢。”
王素儿有些失望,母亲自嫁到成都就没回过京城,所知有限,对于那个未知的颜府,王素儿是即期待、又惶恐。
期待的是自己终于有外祖母庇护,离开那些王家的豺狼,惶恐的是颜府的三个舅舅都不是亲的,而且从这八年表妹颜睡莲一直滞留成都老宅的情况来看,颜府内宅并不平静,尤其是颜睡莲的继母杨氏——自己的五舅母,肯定不好相与……
看着王素儿诚惶诚恐的模样,颜睡莲心中有些不忍——在她眼里,王素儿就是活脱脱《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同样父母双亡,同样是外祖母怜惜接到舅舅舅母家,同样的多愁善感、心细如发,希望他们的命运会截然不同吧!
“其实姐姐不用这样急的。”颜睡莲洗了手,拿起针线帮着王素儿赶工,她手艺着实一般,但是缝合缀边还是可以的。她尽量用舒缓的语气说道:
“京城府里,我大伯娶的是东平郡王府的女儿,伯母的嫁妆里有个大宅子,他们成亲三天就搬过去了。后来大伯一直外放,伯母跟在任上,除非有什么红白喜事,他们只有每三年考核进京述职时才回去一趟。如今大伯是两淮盐运司的盐运使,一家都住在扬州,他们的针线你可以到了京城慢慢做。”
王素儿听母亲说过,大舅舅虽是庶出,只是两榜进士出身,但目前却是颜府官职最高、岳家的最为显赫的舅舅。
大舅母是东平郡王的庶女,自幼是养在郡王妃身边的,甚为得宠。大舅舅励精图治,又有了强势的岳家的,所以能坐稳从三品的两淮盐运使这个位高权重、油水丰厚的官职。
相比而言,颜睡莲的父亲——她的五舅舅是颜府唯一的嫡子、还高中探花,但一直在“清水衙门”翰林院做学问,修撰《承平大典》,从七品的编修开始,至今不过是从四品的侍讲学士。
所以在京城颜府,大舅舅为颜家带来的是权和钱,而五舅舅担负的是颜家清流名声,两者互为依仗。
王素儿绣了几针菊花的花瓣,“妹妹知道大舅舅下一次进京述职是什么时候么?”
“嗯——”颜睡莲手里的针线停了停,答道:“是明年——如果没有圣旨特召回京的话。”
“哦。”王素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颜睡莲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姐姐也知道的,明年是祖母六十大寿,伯父因是朝中大员,非召不得入京,伯母和表姐表哥们却是很可能因给祖母做大寿回一趟京城的。”
王素儿想:即使大舅母回来,外祖母的生日是在夏天,时间也是充裕的,那时我已经在府里了住了大半年,慢慢打听,也会知道大舅舅一家子的喜好……

杭州港大夫人赠物,进京师姐妹入颜府

官船从重庆入江,在长江上航行了十天,终于十一月十七日中午的时候到了杭州港——这表示旅程过半,接下来,就要从京杭大运河北上了。
此时杭州还没下雪,但天空灰暗,北风奇冷,估计下雪也是早晚的事。原本姚知府是打算在港口停留一天,在杭州城采买些年货回京,但船头说今年冷的早,如果运河结冰,到时候弃船登车也能到京城——但是姚夫人有孕,恐怕难以忍受马车颠簸,所以在港口最多停留一个时辰,交接通关文书,补充给养即可。
姚知府觉得有理,便吩咐船头按照他的想法执行,只在杭州港停留一个时辰,准备转舵北上入京杭大运河,并准备充足的火油,万不得已的时候,方便夜航时照明用。
岂料官船刚一入港,便有一乌篷小船靠近,船头摇橹的船夫大喊:“请问是成都知府姚大人的船吗?我们是两淮盐运使颜大人的家仆,奉夫人之命来看望侄女和外甥女!”
颜睡莲和王素儿听闻这个消息都是一惊——伯父/大舅舅住在扬州,怎么会特意派仆妇来杭州港了看望自己?官船北上横竖也经过扬州,为什么会派人巴巴的在杭州等呢?
一刻钟后,两个体面的管事妈妈和四个提着礼盒的丫鬟上了官船,来船舱拜见两位小姐。
两个妈妈衣着打扮和谈吐均不俗,颜睡莲和王素儿不敢受全礼,一起侧身受了半礼,请妈妈坐下说话。
表姐妹王素儿居长,自是素儿先开口,素儿寒暄道:“不知如何称呼两位妈妈?”
圆脸微胖的妈妈说:“奴婢夫家姓孙。”
容长脸蛋、左边眉毛下方有颗小红痣的妈妈说:“奴婢夫家姓刘。”
“原来是孙妈妈和刘妈妈。”王素儿笑道:“你们辛苦了,这么大老远来看我和睡莲妹妹。”
睡莲若有所思,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刘妈妈,刘妈妈笃定的点了点头,睡莲顿时了解了——这有红痣的管事妈妈必定和刘妈妈有些渊源。
孙妈妈答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家夫人听说两位小姐随着姚大人的船回京城,本打算亲自来一趟的,可惜临出门受了风寒,就派奴婢二人带些薄礼来了,又因今天冬天冷的早些,担心官船在扬州时不入港停靠,所以派奴婢两人在杭州码头候了三天,总算把两位小姐盼来了。”
王素儿忙道:“岂敢让大舅母来看晚辈,又是大冷天的,真是折杀我们了。”
红痣刘妈妈命丫鬟把礼盒呈上了,解释道:“我家夫人说,燕京城不比成都暖和,又担心路程遥远冻着了两位小姐,就备了每人一件大毛斗篷和围脖,以及一双厚底里外发烧的皮靴子……”
之后主宾又说了些“简薄了”、“莫要嫌弃”、“多谢”、“问候家里人” ……之类的客气话。
因官船要启程,两个妈妈很识相的没有久留,表姐妹二人更不敢说“多坐会”之类的留客话,从上船到离船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刘妈妈和崔妈妈分别替自己家小姐打赏了大夫人的两位妈妈,刘妈妈给的是红封,崔妈妈给的是荷包,里面装的东西均未可知。
送之离船时,刘妈妈有些欲言又止,而后还是问红痣妈妈,“您——你可是胭脂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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