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为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三朝为后- 第1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五更的更声刚过,洛康王便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醒。继而便有人入帐来推他,“王爷!王爷快醒醒,失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六、相见

从西院的卧房到东院的眠月楼不过几步路的工夫,所以洛康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抬头看见的会是如此景象。
火光腾起,烧红了半边天。一座两层的小楼在火海中被烧得举架发亮,竟连原本的门窗都看不出来了。侍卫和仆人奔走提水灭火,然而一桶桶水泼上去如投石入海,迅猛的火势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洛康王只觉脑中也呼地烧起了一把大火,一把抓住管家,“怎么会这样!皇上呢?!”
“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回事,发现的时候火势就已大了。”管家脸比黄连还苦,还没说完便被洛康王厉声打断。
“我问你皇上呢!”他疯了一样地吼问着。
管家身躯不由一震,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看到王爷这副模样比看到眼前的大火还要令人震惊,“皇上……没出来……”
话音未落,洛康王便冲了出去。
“王爷!”荆儿撕心裂肺地惊呼了一声,在眠月楼附近救火的人闻声回头,大惊失色之下赶紧阻拦。
“放开我!”洛康王甩开围上来的人,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往火海奔去,无奈府中仆从更是下了狠心,几个人死命抓住他任凭踢打也不放手。
“皇上!晃儿!”洛康王左冲右突犹如失控的困兽,一夜无眠他身上的衣袍都未换,苍龙锦袍厮打得凌乱不整,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着靴,一路跑来脚下的袜子上满是尘土。一贯优雅有礼的洛康王在火光中无比狼狈,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他被几个仆人合力按倒在地。
荆儿站在不远处如木雕泥塑,手臂被惊愕的寇初用力掐着却没有感觉,看着心爱的人如此颓靡痛苦她却一步都无法上前。她责怪自己,若今夜再警醒些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她为他感到难过,一场盘算几番苦心到头来终究成空,他如何对那人交待……她为自己感到悲哀,此刻他所有的痛苦与疯狂,究其缘由还是为了那人。十年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无处不宣示着他对另一个人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刺痛着她的心。
“你们放开我!”洛康王被死死压在地上,脸贴着被火灼热的泥土烫得心中锐痛,“晃儿,晃儿……”
昨夜他们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他以为往后的路还很长,他甚至能够想象终有一天会得到谅解,与晃儿尽释前嫌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当过去所有的奢望终于成为可能,这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布满血丝的浑浊目光无力地抬起,熊熊大火映入其中,哔哔啵啵中烧得只剩骨架的眠月楼轰然坍塌,在漆黑的瞳仁中化作一团血红光芒。
“皇上!”撕心裂肺地喊声传来,佑荪被侍卫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昏厥了过去。
泪水从眼角滑落渗入土地,那一刻洛康王觉得天都塌了。
这永夜再也不会结束,黎明再也不会来临了。
江风吹过,空气里带着潮湿,在冬天时节显得有些寒凉。
江潮平端着药进屋,看到坐在床边的浩南王不由一怔,脚下顿了顿便继续走到桌边将药放下,“王爷醒了。”
“这是哪里?”浩南王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室内的陈设。
“两江盐商崔齐远的宅邸。”
“崔齐远?”浩南王浓眉皱起,揉了揉额头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被朝廷查办的那个崔齐远?”
江潮平点了点头,“当年太后在宫中召见的两江商贾便是此人,王爷见过。”
浩南王一言不发起身便走,然而终究被疾病折腾数月没有力气,摇摇晃晃地撑住了桌子。
“王爷去哪。”江潮平没有搀扶,实际上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愕担忧之意,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总之不住在这。”浩南王咬牙道。
“两江已然不服大铭管束,王爷出去若被人认出,恐怕会被捆了交给叛军。”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得浩南王呆在原地,他万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两江造反?”
“正是。”江潮平微微点头,几日前来到两江地界时的惊讶已然远去,此刻的他平静得好像还在宫里。
浩南王楞了一会儿,极度混乱中还是理出一丝头绪,“那崔齐远又为何收留我?”
当初主持查办两江一案的就是他,两江商贾最恨的也是他,崔齐远难道会放弃这个报复他的机会?
“他有个弟弟名叫崔晨,是宫中太医。兄弟不睦,居于两地不相往来,此事除了我和太后没人知道。”江潮平看了浩南王一眼,“但毕竟是骨肉至亲,有他弟弟在宫中,崔齐远不敢拿你怎样。”
浩南王若有所思地缓缓坐下,“太后呢?”
“回京了。”江潮平垂下眼帘,神色依旧平淡如初。
“你让她一个人回去?”浩南王挑眉。
“王爷病未痊愈,太后要我留下照料。”
“那你就留下?”浩南王哑然失笑,捂着胸口咳了起来,便咳边摆手,“你快去追她罢,兴许能赶上。”
江潮平神色一凛,“王爷一人在这,怕有危险。”他虽没有挑明彼此也都明白,浩南王是两江的大仇人,若形迹败露恐怕崔齐远也不能保他周全。
“挚姐姐有危险又怎么办?”浩南王反问,“她若出事,我不安心,你也不安心。”
“王爷……”江潮平面对他这样的态度,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我都听到了,在马车里,我没睡着。”浩南王转开头望着不知名的角落,“挚姐姐没错,苏玉芍也没错,你是个好人。但你触犯大铭例律,我就得整治。”
江潮平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开口,“我并未怪过王爷。当初踏入两江地界开始,我便等着事发的那一天。三年的时间已够长,该做的我都已做完。”
浩南王抬眼定定地望着他,心里从未赞同过这种做法,可今天他忽然想知道,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太医为何可以如此决绝,“值得么?”
江潮平听罢笑了,毫不犹豫,“值得。”
浩南王眼睛眨也不眨,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他自幼耳濡目染接受礼法的教诲,从未怀疑过仁义礼智信的准则,君子以德服人,天下以道义为先,臣子不能僭越君主,这便是最最根本的道义。然而他的母妃爱上了这个太医,这太医又爱着挚姐姐,当朝的太后。他的爱不为礼法所容,可为什么他敢于如此坦荡直白,好像,好像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光明正大的事了。
“当世万物,都受例律准绳以成方圆,唯独人心无法被限定。对一个人动心不是法典里白纸黑字写得清的,让人意识到爱情的恰恰是爱情本身,它像清晨的阳光一样照进来将你唤醒,让你在睁开眼的刹那看见阳光。见过阳光的人,谁还愿意做一个瞎子呢?”
江潮平娓娓说着,声音平缓如山间雨后的泉水,没有江河的湍急迫切也不似海洋的无欲无求,而是意识到命运局限后顺流而下的坦荡自然。
“你母妃光风霁月,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礼法的事。”他话锋一转,令浩南王心神一动,“但若苛求人心也依照礼法无痴无妄,那世上恐怕少有完人。”
一番话了,室内久久的沉寂,浩南王怔然陷在纷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竟是自己错了么?从开始要求母亲控制自己的心不可以去爱的时候,便大错特错了么?
“王爷。”江潮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快走吧。”浩南王低头捂住了脸,身处险境的生死祸福,都不重要了,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晚了只怕追不上太后了。”
江潮平看着他瘦削但却挺立的肩膀,清澈的目光中渐渐升起光芒。他转身快步走出门去,走向府中的马房。他要打马立刻飞奔到她身边,在这耽搁了太久一刻都不能等了。前路纵使是刀山火海,也要一同走过才能安心。
冬季寒风朔朔,远在北方的麾夏早已落了几场大雪,极目山河尽是一片银装素裹。这里的皇宫虽比不上大铭气派恢弘雕梁画栋,但也富丽堂皇,尤其毗邻国君寝宫的一座精巧宫殿,幔帐低垂皆仿照大铭样式,银炉中香烟袅袅熏得满室温暖如春。
此刻的麾夏国君正坐在这里长吁短叹,身边一个端庄美人将怀中婴孩哄睡了递给乳母,便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皇帝瞄了她一眼,纵使愁眉不展也不由得放轻了叹息。
“都一上午了,皇上所愁何事?”美人问得不甚专心。
皇上本不想说,最后还是开口道,“不瞒爱妃,大铭现在战乱连连群雄逐鹿,你们皇帝写信要朕出兵相助。不过……”他低下头浓眉紧锁,“冬天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远途行军劳损甚重,加之这内乱胜负难料,万一叛军胜利,朕不想得罪新君。可有意拒绝增援,又坏了两国邦交……”
这得宠的嫔妃正是从大铭嫁过来和亲的盛宣公主。三年过去了,尽管盛宣对皇帝一直不甚用心,但皇帝对这位年轻妻子的宠爱有增无减。半生戎马让年过四十的他意气风发,老夫少妻膝下已有一子一女。
“况且大铭是你的故乡,朕也怕你难过。”
“清官难断家务事,大铭如今是二王争权的内乱,皇上难以裁决也有道理。”盛宣微微睁了眼,一向明亮的眸光有些说不出黯淡,“洛康王这一朝有什么好,像江大人这样的官员都锒铛入狱,天理难容。”
“你说得可是两江的案子?”皇帝眼睛一亮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好啊,很好!”说罢兴奋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横抱起盛宣,“多亏了爱妃,多谢爱妃!”
盛宣怔然之下尚未开口相问,皇帝已摆手传召,“回复大铭,就说听闻两江一案有失公允致使民心丧失,朕心甚忧。要麾夏相助肃清内乱,大铭得先还世人一个公道重审两江。”公事说完又不忘吩咐道,“这信回得越晚越好,最好拖到他们决出胜负,朕直接另书一封朝贺新君。”
皇帝边传令边来回踱着,宫人们纷纷面露喜色,为皇上对娘娘的言听计从而感到得意。唯盛宣静静靠在榻上,目光落在别处逐渐虚无起来。耳边的笑语声远去,仿佛又看到高高宫墙下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湛蓝官袍渐行渐近,弯腰将墨玉的盒子递到她面前,手指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