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抱起来,缓缓踱至榻缘,扑面俯下。
他的声音在雾气里起伏,填平了自己愁:“这不是回来了吗,谁也不见,马上就先来见你了。”
一席话叫她醒觉,他不该在这里。
摸他的颊,温温热热,有血有肉,真实得很,可怎可能提前连个班师回朝的信儿都没有?沛成至上都的距离,纵是飞马狂奔,又怎可能这么快?
魂离躯壳,方能一日千里。
前线战事凶险……魂离……
她震得心胸发痛,想借弱光去看瞻他脸孔,哪怕是牛鬼蛇神也不惧,无奈如何看,都是模糊,见他身子一动,松了几寸劲道,赶紧去抱他颈:
“阿昶莫走!抱住我!”
身上的人遵了指示,再次卷她入怀,裹得牢紧,低低私语:“你是我的人,再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她不知是梦是醒,又管它是梦是醒,被他激出孩性,越发揽得死,捞住一颗头颅,偎在胸前,仿似娇宠着自养的小娃犬一般,霸得死死,不叫别人有半分分薄与觊觎,眼泪又淌了半脸:“阿昶,我不想叫赛罕分薄了你。”
他旦旦道:“阿昶是你一个人的。”
她又呼着告状:“太子欺辱我!”
他毫不迟疑:“阿昶给你去拼命,给你去出头。”
有他的话,什么都安心了。
她满意了,抱着他,与他交颈缠绵,不许他有半刻动弹,只晓得辰光越来越少了,只怕一个不留神睡过去,红日东升便看不见他,任他趴匐身上,从润玉雅嫩的腮窝子到尖笋儿般的下颌,再到纤脖,一一用唇抚去没曾风干的水迹。
被他蹭得痒咝咝,她脑子里爬满了当日在城东小宅未了结的欢爱,偶尔又蹦出岱卿众奴面前逞强的场景,春情弥涨,小腹烧热,身子一点点软糯下来,滩成了沼泥,神智愈来愈迷糊,却能察觉膈在两腿间的龙根已是扬挺了头,绷得直直,在一片雪嫩柔肌的重地打来打去,憋着一口气,想闯又是不敢闯。
当日委屈了它,今日再不得叫它难过,连梦醒都难得分辨,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带恙身子,她探下手去,捞了满满一把,圈握于掌,引得身上人一个激灵,重重一颤,气息浓得快要灼起来:“啊……媱君……啊……”
他叫得骚乱,她魄散了九霄,又是禁不住去点一点他高挺鼻梁,戏他:“阿昶,又不管好士兵。”
他低下头去,透了胸衣,叼住那一粒已凸鼓而起的小□,啄得她喘不上来气儿:“二哥哥一见着你就忍不住了。”窄瘦腰背一抬。
她被他咬得有些疼,却又酥了半侧,见他离了自己,生了慌,圆圆净净的齐整指甲嵌进他肩上肌肉,脚儿一缠,急生生反扣住他臀,长长低低地呻了一声,意乱情迷:“阿昶,上我。”
主动敞开禁园,帮他扶住,捋顺,扒直了,举起磁做的粉臀,翘起来迎了上去。巨龙火热,虽并不熟稔,又急切万分,毕竟识过一次道途,一下寻准了方位,跐一声毫不留情地捅了进去!
沉沉低喘与她尖利呼声夹在一块儿,边是抚慰,边是摇摆腰臀,在温软肉甬中横冲直撞。
没有头一次那样温柔,他形若虎豹,进去了再成了杀红眼的兵,占地掠土,踏遍她每一寸土泽。年青有力的子孙囊袋骄傲夯实地拍打着丰饶两股,频频啪啪,点将击鼓一般的有节奏。
粘合在一块儿的器具,渗出黏腻汁血,从她股间滑下,淋湿了腿根,痛至深处,竟生了欢喜,任了他猛力冲撞,直至最后一击,抵住了最深的芯儿,被滚烫一浇,受了他的全盘洗礼,灌得发胀,登时厥了意志,尚觉得私口流淌个没休止,一拉他脖颈,虚吟浅哼:“阿昶——我想你!”便黑了一片视野。
再等睁了眼,室内漆黑,窗台前的灯烛早就熄下,帐幔拉得实实,压根没人来过的痕迹。
尚不天明。
来如朝露去无痕,到底是春梦一场。
失而复得,甄媱君再睡不着,一抹眼角,又是滚出了几颗泪珠子,腿间腹内的酥软似还残留着,身如火苗窜烧着不灭,羞惭得很,再想着无端端做卫昶夜来回乡的梦,也不晓得这征兆是吉是凶,念着这几日沛成的军报险情,尽往坏处去想,如此辗转反侧,半会儿下了榻,见乌兰图雅睡得正酣,不忍叫醒,披了衣裳像前几日一样,一个人出了外面,打算走一走,积一些睡意再回。
宫禁时分,不好走得太远,怕遇着夜间巡侍多些事端,现下住的殿室,又与岱卿挨得太紧,甄媱君每回夜不能成眠,只背离着他的寝殿,沿着丈高宫墙下的僻径徘徊一圈罢了。
这日走到尽头,前方正是长信宫尾端的朱色高墙,正欲如往常一般打转回去,见一所红瓦小偏室灯光还亮,不禁靠上前去,隔了个通透窗棂,清晰见得上头扬着个人影,再悄悄一望,里头那人半边侧脸的神色跟平日不大一样,仅呆坐在堂间正中椅内。
这长信宫,夜半三更又还能有哪个敢在殿中堂而皇之,明着烛。
甄媱君没料他也是夜半出了寝殿,还来了这最静僻的小侧殿,正欲转身回避,却听室内低斥一声,被发现了,还不曾挪步子,室内猛叱一声:“夜晚在长信宫里头闲晃,好大的胆子!”
声音熟悉,却又是剜肉刀俎一般的陌生,似是犯了怒的暴君,听得叫人肉疼。宛似被捉个正着的匪徒,甄媱君哆嗦了摆腿踱进去,也不晓得是不是夜间寒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着那名同自己一样夜间闲晃至此的人。
都是闲晃,谁叫人家是天自己是地,人家是君自己是臣。
岱卿本当是殿内哪个趁夜半无人偷懒的值夜宫人,瞥到是甄媱君,滞了一滞。
怒容未消,眉扬唇动,说不尽的暴戾,远不如平日一两分的温楚,褐色瞳仁却依稀泛着奇异的光泽,盈盈漾漾,似是刚被水泽清洗过。一身素净寝衫,冠帽除去,头发迤下松松绾了一把,衬得这人跟前几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徒,哪里有半分肖似,眼萧眉瑟的,落魄相十足。
梦魇尚环绕着,再见岱卿夜半孤身怔坐静殿,形状奇特,甄媱君心口大恸,突的扑过去,趴了他腿下:“殿下……沛城那边如何了?阿昶是不是有事?”
关心则乱,这孩子,简直失了常性。岱卿突觉生平第一遭,羡慕那小子得羡慕得要死,抬起拇指,划去她颊边泪,一开口,失了白日里的华气:“能有什么事,今日不是还叫措衡转述过军情吗。”见她止泪,又缓问:“听说你这几日病得厉害。”
甄媱君本对他生了些惧,现下见他精气神全消,变了个人,陡然生了些胆,应道:“也不到厉害,只微臣有些择床,睡不惯。太子爷这个时辰又怎的不在寝殿歇息。”
岱卿走过来,趁她还不及退后,伸过手去,将她额发一抚:“别处糟心得紧,净是人,这儿,算是长信宫清净的地了,舒服。”睫一闪:“可是思家了?瞧这脸儿,才几日,瘦掉了几坨肉,颜色也白了许多,可怜,可怜啊。”语气怜悯,又变回了白昼里那个言辞浮温得叫人受宠若惊的东宫太子爷。
当真是个叫人琢磨不透的人。
时而纨绔放浪得堪比上都城贵户家中的风流花少,时而背离正殿,连个伺候的宫奴都不带,一个人窝在这儿寂寥如斯。
甄媱君屏气不答,心潮却咯噔一声,翻了个涌。
哪个不曾提出来心事,偏偏是这太子爷提出来。
岱卿见她不语,唇却在发癫,叹一口气:“想爹娘呐?”
甄媱君眶一热,强行咽下一口:“还有哥哥弟弟。”顿了一顿,“和……阿昶。”
岱卿拉了她到椅子边,喟道:“也是个苦孩子,跟本宫一样。”
甄媱君本颇伤感,听了这话却是扑哧一声,泪里头磕出几许笑:“太子爷若是苦,这天下还能够有几个有福气的人?”念起这东宫年少失母,又赶紧打住,将后话吞回去。
抬起袖口,岱卿狠狠将她脸腮儿抹了一把,语气悠悠,似不经心:“越想家的时候啊,越是别夜间在室外晃悠,看着月亮,只会难受,学着你岱卿哥,安安静静拣个地坐着,呆会儿就好了。”见她对着自己不再僵,道:“可还怨本宫?本宫倒也不是故意所为。”又补上一句,重重的:“要真心话。”
甄媱君犹豫,慢道:“不怨,可觉得,太子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36章
那么大一番不知羞耻的动作还不叫故意所为;难不成是别人把刀架了他脖子硬逼的?无奈这太子爷放了身段至此;又还能有别的什么话好说,算是平了些气愠。
虽她那声嗤压得低低;岱卿犹是捕到了;笑意凝了一凝。叫她讲真心话;还真是掏了心肝;何曾将自己警告真的听进去了,这样的孩子,在皇宫这种地方,到底是留不长的,这样想着;竟生了几分寂寥。
不是好人?只有初出茅庐的孩子,才有着满腹的好人坏人;果然是后生。
如今坐在凤位上的那个人,得君主尊敬,得朝臣爱戴,得宫奴瞻仰,礼让于废后,大度于宠妃,母仪天下的风姿更胜往代历届皇后,可,又有几个人看得清她包藏的是红心还是烂肝?
甄媱君见他一张脸黑了又紫,只怕又惹出他什么狂性,想扯开话题,一时也不晓得讲什么,顺了他之前的话:“太子爷,难不成是想昭慈皇后了?”又察失言,对着皇宫里头的贵人们,真是说甚作甚都嫌错。
岱卿唇角含冷,又渐而回暖:“你比本宫有福得多,听闻你爹娘弟兄不过是出了海,虽还不回来,到底还有个盼头,本宫却是半点企盼都没了。”
甄媱君垂头:“海上风险大,微臣也不知该不该还抱着那盼头,如今想来,与其现下这样天各一方,倒还不如当初随了父母兄弟一同出去域外,是生是死,至少一家人能在一块儿,何必把臣一个人留在世上遭罪。”
若非外表生得有中原女儿的娇俏,她行为言语全然就是个瓦剌女郎,料不到心里竟藏着几分弃世的阴晦。岱卿心尖一动,缓了一缓,淡笑:“干嘛要抱着一起死。你活着,便能好生去打探你亲人消息,本宫活着,也能替往生的亲人,做些在这尘世不曾了结的事。”
虽在笑,又是说不出的凉意,一双眸黯得发沉。
甄媱君瞅得略慌,这话也是颇有些玄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