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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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世无双-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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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万安!”云意退到一侧,曲膝道。

宛宁忙不迭披上衣服站好,纳闷李斯怎么这么晚跑进自己屋里,而且连声招呼也不打。要说当爹的往女儿闺房里跑,这不合古代的情理吧?

“父亲……”宛宁唯唯诺诺地盯着他,似乎觉着事情不大对劲。

李斯的胡子微微动了动,看来是有话要说。犹豫半晌,沉闷地“哼”了声,冷冰冰道:“明日一早睡够了,记得去后院领一顿罚!”

宛宁和云意瞠目结舌,什么,领罚?宛宁心虚,知道自己在皇宴上差点犯了大错,不敢多问,也不敢反驳。云意心疼主子,斗胆用蚊子似的声音提醒:“万一小姐的身子吃不消……”

李斯重重一咳,假装没听见地理了理衣襟。云意不敢再吱声,看来丞相这话不是唬人的。

翌日一早,宛宁乖乖跑去后院领受家法。

管家咬咬牙,挑了段最粗最韧的柳条。半尺长的柳条沾过盐水,泛着绿油油的光,抽在手心,形成两道触目惊心的红。宛宁忍着泪水挨过十下,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待到责罚结束,她整个人虚脱般倒在地上,只知道摊着手嘤嘤地哭。

几日后,在正厅吃饭的时候,手上的伤口仍旧青肿未消。宛宁乍一握筷子,手心连着虎口处火辣辣的疼。她五官挤成一团,“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筷子应声落地。

李桓拾起筷子,命下人换一双新的来。他皱眉看着宛宁掌心两道紫红,问:“现在知道疼了?”

宛宁委屈地点头。

又问道:“以后要不要守规矩?”

宛宁眨眨眼,再次点头。

李桓长舒一口气,移开眼睛不忍再看。“这还差不多,父亲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把你养娇了。切记以后行事长点心,要知道什么形制的东西是你能用的,什么不是你该用的。”

宛宁连连点头,一个“不”字也不敢说。

“成。看你无恙,我也好交差了。”李桓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只小瓷瓶,揭开封口的布条,一股似酸似辛的刺鼻药味儿发散出来。

宛宁捂住鼻子,嫌弃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好难闻!”

李桓二指轻敲瓶沿,说道:“扶苏交代我带回来的外伤药。他知道你挨罚,连夜找人按宫廷秘方配成,据说对化瘀散结颇有成效。”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这事才过了一天,连扶苏都知道了?

宛宁赌气推了他一把,偏着头道:“谁叫你告诉扶苏公子的?哥哥,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李桓摊摊手,大呼冤枉:“我可没对任何人说。”他原来以为妹妹是偶尔犯傻,现在看来,是真不懂朝中为臣的事故。瞧着她不住嘀咕的模样,李桓指点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以为父亲真舍得罚你?这一顿打不是教训你的,而是打给朝臣们看的。大家都知道咱们李家越了规矩,要是不让你吃点苦头,只怕众怨难平啊。”

不得不承认,即使在工作场上里摸爬滚打了一年,对于古人之间、朝政权术一类的事情,她真是一窍不通。

宛宁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道:“我没有怨恨父亲的意思。父亲位极人臣,有许多明明不想做却必须要做的事。”

左右服侍的丫鬟换上一双新的象牙箸,由李桓接过,递给宛宁。他随口道:“我看,扶苏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宛宁眉头一紧,被戳到了心事,“你说这个做什么?哥哥都要成亲了,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她顺势劈手夺过筷子。象牙箸通体坚硬,抵在伤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她呲牙咧嘴地扔下,眼眶里差点涌出泪来。

李桓摇头笑笑,继续埋头吃饭。

一连几天按时用药,手心的淤痕逐渐淡去。宫中秘方果然管用,宛宁感激扶苏,想着今后要寻个机会亲自向他道谢。

**

天气快要入秋,宛宁身子爽朗时,常到花园僻静的角落里习字。因为她的小篆写得实在不堪入目,怕有朝一日在父兄面前露了马脚,只好在背人的地方偷偷磨练。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人发现花园里这处隐秘的所在。

这一日落日西斜,云意和月容来催过三五次晚饭。宛宁腹中空空,脖颈僵硬,练了一下午字的手指泛着酸痛。

像往常一样,她算算快要到时辰,搁下笔,毫不避讳地伸了个懒腰。

宛宁收拾了云石上搭着的习字稿,准备回秀檀轩吃饭。

忽然,花园里闪过一个缥缈的黑影,“嗖”地从小径蹿到花圃,转瞬没入紫藤架里。宛宁定睛看看,紫藤架两侧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朵开到全盛、快要颓败的牡丹。她揉揉眼睛,指尖未干的墨迹蹭到右眼下,染上芝麻粒大的一点儿黑。

“唉,累的眼睛都花了,明天还是休息一天吧。”她自言自语着,总算为懒惰找了个借口。

晚风吹过,一片歪歪扭扭写满了字的帛布飘到花藤深处。宛宁懒洋洋提着裙子去捡,念叨着:“这么难看的字可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好歹也是丞相李斯的女儿!”

钻过花藤,没找见被风刮跑的字稿,反倒先看见一个穿着黑衣大氅、腰间挂满了饰物的男人。

宛宁问:“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张字稿?”

那人没听见她的话,伸手在花藤的虬枝里抻出一片帛布,随着轻微的动作,腰间缀着的小铜镜、银铃铛哗啦啦作响。

宛宁大惑不解,怎么还有男人随身带着镜子和铃铛的?莫非他是个太监?打量着男人白净瘦削的脸庞,她想,像他这样细皮嫩肉、还不长胡子的,八成就是太监了。

却看“太监”盯着帛布端详了一会儿,看着那比柴垛还凌乱的字迹,他眉梢藏着不怀好意的笑,叹道:“啧啧,这画可真丑!”

他声音浑雄,听起来又不像是太监。宛宁复朝他手上看了看,嗯?这不是我正找的习字稿吗?

“太监”又看了一眼,再次叹道:“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

宛宁羞得满脸通红,踮着脚尖在他肩上一戳。“喂!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画了?识不识字?读没读过书?”

他挑眉瞥了宛宁一眼,看见她脸上的墨点,忍不住讥诮道:“姑娘识字都识到脸上去了吗?”宛宁气急败坏地拿帕子擦擦,原本不大的一点墨迹晕开,糊成一片黑蒙蒙的雾团。他笑得更厉害,卸下腰上一枚铜镜,塞到宛宁怀里。“你自己瞧瞧。”

宛宁照着镜子擦干净,扬手把镜子抛高,阴阳怪气地道谢:“谢谢你了。”

他顿时脸色大变,神情紧张着跳起来,伸手接住。“当心,这可是圣物!摔坏了赔不起的!”

宛宁咂咂嘴,刻意讥讽:“哦,知道了,公公。”

“公公?”这个称呼显然刺激到了他。

他眼睛瞪得滚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压下来,几乎要贴到宛宁的鼻尖。“叫我国师!我是始皇帝新封的贺兰国师!才不是什么公公!”

宛宁被他逼的连连退了几步,后背抵在紫藤花枝上。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改口唤道:“呃,国师……国师公公。”

国师嘴角抽了抽,无可救药地看着宛宁,嫌弃道:“算了,谅你们这些女人也没什么见识。”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宛宁冷冷一笑:“国师,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国师嘿嘿一笑,这个女人总算接受了我的身份。他漫不经心地一丢,道:“还你。”

宛宁接过,小声嘀咕道:“我得赶紧告诉哥哥去,府里混进来个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看客,求意见和评论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无评体质么?)





、暗涌

回房后不一会儿,李斯派人来传话,晚饭一同去渌波亭吃。

宛宁换上一身月牙黄的织锦长裙,略施淡妆。她想着渌波亭是家中宴客的地方,便问丫鬟们:“今天府里来客人了?”

月容午后偷懒的时候,恰好看见有辆紫乌辇驶进来,守门的小厮说是来了位大人物,要在丞相府小住几月。她抢先答道:“听说是来了位贵客。”

云意对着镜子,为小姐戴上一串松绿石颈饰,瞪月容一眼:“尽心做事的时候从没见着你出头,反倒是探听消息属你最灵通!”

月容讪笑,见小姐两只耳朵上光秃秃的,急忙找个机会奉承。她从妆奁里取出一对最华贵的耳珰,捧在手心问:“小姐戴上这个吧,正好配今天这身黄衣裳和绿首饰。”金玉铛珠躺在她手心,金碧相映,宝光照人。

宛宁不由一笑,心底泛起暖融融的涟漪。

云意像看见了灾星似的,拿玉梳子在月容头上狠狠一拍,厉声道:“放回去!不长心的丫头。”

没由来地挨了骂,月容心中叫屈,不知道是哪点惹怒了云意。她委屈地把耳珰塞回去,找了一对素净的银坠子给小姐戴上。

宛宁无谓地笑笑,坐直了身子,抖擞精神去应付一会儿的家宴。

到了渌波亭,云意和月容不再跟着,换了侍饭的丫鬟掌灯。青纱明灯里烛火跳动,打在宛宁脸上忽明忽暗。她依礼扎了低头,屈一屈膝:“父亲,哥哥。”

李斯道:“宛宁,向贺兰国师问安。”

宛宁叹了口气,“国师大人好。”方才月容说府里来了贵客,她猜到十有八九是那个自称国师的怪人。

宛宁对人对物都有个习惯,那就是开始看着顺眼的,就越发觉着喜欢。反之,遇到第一眼就被她厌恶的,日后只会加倍嫌弃。偏不巧,这位国师就是招她厌恶的那一类。

被迫和讨厌的人共同进餐,宛宁百般不愿,苦笑着想,算我最近倒霉,赶明儿真该花钱找个高人来看看法相、去去霉头。

她落座在李桓身旁。

李桓问:“手上的伤可好了?”

宛宁摊开手在他眼前晃晃,皮肉完好,剩一道若有若无的浅红横亘在掌心。

李桓点头微笑。

趁着李斯和国师聊得正热乎,宛宁朝李桓的位置挪了挪席子,低声问:“先前没听说朝中有这么一号人啊。这个国师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桓稍稍靠过去一点儿,低声说:“贺兰国师是徐仙人的师弟。按陛下的旨意,我要在腊月和公主成婚,国师是陛下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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