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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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世无双-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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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小厮怀里抱着个圆肚细口的铜壶,荣霜荷华手里各执一支白羽箭,瞄准了壶口往里投。王氏三代为将,精于骑射,荣霜对这个驾轻就熟,几乎是百发百中。

周围叫好声响成一片。

荣霜见“情敌”又来了,丢了一支箭在她脚下。仰着脸道:“来,一起玩!”

宛宁来了火气,一挺胸道:“一起玩就一起玩!”

宛宁拾起脚下的白羽箭,气势十足地朝壶口里扔。第一支箭不争气,碰到壶壁就落了下来。她不甘认输,又挑了一支形制修长的,一鼓作气,摆正了姿势再投一把。

荣霜一双眼睛盯得紧,嘴角似有一丝讥讽。

眼看着白羽箭快要落入壶口,偏不巧刮来一阵妖风,箭头调转了方向,直愣愣飞进酒桌,不偏不倚掉在了贺兰国师的汤碗里。汤水四溅,国师被糊了一脸。他险些被淋漓的汤水呛着,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一拍桌子站起来:“是哪个不要命的没长眼睛!”

荣霜见状,乐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笑倒在荷华公主怀里。

宛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暗骂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国师是何等的机灵,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一圈,光看神情,就猜到是宛宁干出来的好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怪异举止,不说什么,拿手帕擦擦脸,重新入席吃饭。

荣霜的笑声尖锐刺耳,宛宁心里堵得慌,兀自躲到院墙下踢石子。

宴会吵吵闹闹,一直进行到深夜才结束。既是家宴,作为相府的半个女主人,宛宁就有义务去门前送客。

过了三更,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稀稀拉拉又送走几位,门前却还停着一辆辇。

宛宁探头向车辇里看了一眼,怦然心动,扶苏正摇着扇坐在里头,那的确是扶苏的车辇!

触了一晚上的霉头,分别之际能看见扶苏,这也算是一点宽慰吧。

座上的玉人挑起帘子,向宛宁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宛宁一路小跑,凑到帘下问:“公子这么晚还不回宫?”

扶苏喝得微醺,脑中昏沉沉的,半合着眼应了一声:“嗯,这就要回去了。”

车辇里灯火通明,一束火光透过轩窗映在宛宁身上。只见一张白得骇人的小脸上,挂着两团火一样红的胭脂。她只顾着和荣霜较劲,忘了自己蹩脚的化妆技术。

扶苏看着一张大花脸,嘴角抽动,极力憋着不笑。“幸好你是晚上出来赴宴,倘若换做白天出门,非要把人吓个半死不可。”

宛宁顶着一张油腻的脸,两只手局促地捏着衣角。

扶苏借着酒劲,轻轻握上她的手,柔声笑道:“可是,我居然瞧着还挺顺眼的。”

宛宁心头一震,忐忑极了。

撇开骑马那次不算,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到秦朝后第一次被男子牵手。

夜风拂过,扶苏酒意方醒,见自己行为冒犯,手心沁出一丝微凉。他抽回手,又在宛宁手背上轻拍两下,吩咐车夫驾车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再次没话说= =b




、宫闱之事

宛宁正要回府,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回头看见赵高堆了一脸笑,抄着袖子站在长街上。

赵高长得白净,面上和手上细皮嫩肉的。虽然自小就被“去势”送进宫里,倒没影响他发育成身高七尺的俊俏男儿。可惜宦官多数身影精瘦,一旦上了年纪,皮肉松弛得厉害,比常人显得更加枯槁。

宛宁和他素未有过交集,见他突然叫住自己,不免有些惊讶。在宛宁的印象里,赵高并非善类,甚至是个留下千古骂名的奸佞小人——篡改诏书、指鹿为马、陷害李斯……一桩桩一件件,数出来都是遗臭万年的丑事。

不过,现在的赵高毫不起眼,时任中车府令①,说白了就是皇帝的车马总管。他常年屈居内宫,皇帝高兴了便赏,不高兴了便骂,身份尊贵却地位低微,充其量算是秦始皇身边的一只宠物。

宛宁心里在打鼓,嘀咕着,现在还不是赵高显山露水的时候,别人视他为一介普通宦官,我与别人不同,可千万不能轻视了他。

她端正着姿势行了礼,含糊地叫了一声:“赵大人。”

赵高不由得嗤笑,目含精光,反向宛宁作揖。“小姐真是多礼了。”

宛宁杵在原地没话找话:“春夜里露重,赵大人当心染了寒气。”

赵高目睹了方才她和扶苏的亲昵举动,表面上在笑,心里却像是被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假如有朝一日,宛宁和扶苏真结了亲,扶苏联合李斯的势力,绝对是要稳坐储君的宝座了。

赵高暗地里和扶苏较劲多年,到时候,他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他咿咿笑了两声,道:“看小姐的病好了,老奴真高兴。老奴第一次见小姐的时候,小姐由李夫人抱着,还是个包在襁褓里的小婴孩,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么快就出落成了快嫁人的大姑娘。好,好,真是好。”

不知是不是宛宁想多了,总听着他说话阴阳怪气。她浑身泛起一阵寒气,觉着赵高这番话来的莫名其妙。“有劳大人挂心了,多亏御医们调理得当,宛宁已经痊愈,并未落下病根。”

两人各怀心思地寒暄了几句,赵高看天色不早,携了人去周边小巷里拉出一辆宫车。他登上车,向宛宁再三作别。

回到宫里,陛下已经睡下。

秦始皇素来有安寝时不准熄灯的习惯,即使是深夜,寝宫里依然灯影幢幢。长风拂动着帘影,桌案上点着人鱼膏做成的通臂巨烛,可保烛火万年不灭,象征着秦始皇对江山万年稳固的雄心。

赵高轻手轻脚地进去探望一眼,正要哈着腰退下,忽然听见床帷后,陛下重重叹了一声。

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僵立了一刻,转笑道:“陛下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新换的软枕不舒服?”

赵高盯着帷上黑色的重影,见始皇帝翻了个身。“朕在考量扶苏的婚事。”

赵高指甲掐进掌心,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他旋即回道:“扶苏公子尚且年轻,不着急娶妻。”

床上的人略静了一会儿,又道:“朕那几个年过十七的儿子都娶了妻,就连不争气的君华也娶了侧夫人,唯独扶苏……朕反复思量,犹豫了几次都没能定下来。”

赵高掂量着陛下的话,这意思,就是陛下想听听他的意见了。

“老奴想,朝中几位将军家都有适龄的姑娘未嫁,想必是在等着陛下金口赐婚呢!”

始皇帝立即回绝道:“那几个都不大合适。对了,赵高,你看……李斯的独女如何?”

赵高心里“哎呦”一声,眼睛鼻子都愁成一团。“回陛下,老奴听闻李丞相家那位体弱多病,天天拿参汤吊着一条命!陛下您想啊,扶苏公子要是娶了那样的夫人……”

始皇帝道:“上次北巡出行,朕看着她还算康健。”

赵高心下一横,继续道:“陛下可不能只看表面,要知道她在丞相府里卧病多年,最严重的时候,半年都离不了床。李丞相每每提起这事,就是一把老泪啊!”

他添油加醋地说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始皇帝沉吟一阵,扶苏是最合他心意的继承人,的确应该娶一位体健的夫人。

“嗯,朕再做另外打算。”

赵高从寝殿退出来,殿内的胡毯沙沙作响,像是一步步踩在针毡上。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宫廷诡谲复杂,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逼不得已的时候,只能牺牲了别人来为自己铺出一片坦途。他心里惴惴,默默向宛宁道歉,有了他今晚这几句话,恐怕她和扶苏的婚事就此告吹了。

**

翌日早上,扶苏带着剧烈的头痛醒来。

昨夜饮酒过多,导致宿醉,离开丞相府时已经神识混乱,他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只依稀记得相府门前的夜风微冷。月凉如水,似乎有什么暧昧而绮丽的琐事被掷在回忆里,掺着迷人的酒香,让人拾不起来。

贴身的青茗捧了热气腾腾的铜釜来,伺候扶苏起床。扶苏仓促梳洗之后,乘车往望夷宫的方向赶。

今天是月初,他照例要去考校幼弟胡亥的功课。这份差事做了三年,一直雷打不动,纵使今天头痛欲裂,也不能因此耽搁了。

在望夷宫门口下了车,仲春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扶苏脸上。他头痛稍缓,敞开双臂让宫女帮忙整理佩绶和冠帽。

青茗把一切打理妥当,又从车里取了一件黑金的官袍。扶苏顺势穿好,袖臂上两条四爪金龙口含金珠,栩栩如生。金龙被绣在墨色的袍子上,更显得威严慑人。

秦人尚黑,把黑色看作最高贵、最尊崇的王者之色,扶苏反而更喜穿白色。他嫌弃黑色死气呆板,若非今日要来见幼弟,他是极其不愿穿黑衣的。

既然是考校功课,就要摆出老成的样子,不然,幼弟顽劣,稍有松懈就镇不住他的性子。

小公子胡亥正在望夷宫里和宫女们玩骨牌。宫女们为逗小公子开心,只好步步退让。他连赢了三把,正玩得兴起,听殿外有人向扶苏请安,手上的骨牌一松,脆声掉在地上。

宫女们手疾眼快地拾掇了骨牌,领着小公子的手向殿外走。

“胡亥见过王兄。”胡亥约摸七八岁的年纪,头上扎着一只歪辫,圆溜溜的眼睛不时左右乱瞟,透着招人喜欢的灵气。

扶苏头痛不支,未说“免礼”,先寻了一处坐下。“上月让你背的书,可都背过了?”

胡亥抬头,发现扶苏今天眉头微皱,不知道是醉酒头痛的缘故,还以为是自己犯了错。他粉团似的小手揪着腰绶绫子,答道:“都背过了。”

扶苏一只手握拳枕在额角上,双眼微闭,重重咳了一声,有不怒自威的君王气势。

胡亥挺直小身板,站在大殿中央一句句背起书文。

等到一口气背完了,扶苏还是支着头不言不语。胡亥壮着胆子拉了拉王兄的衣角,扶苏垂在膝间的两块玉玦相撞,发出铮铮悦耳的响动。

胡亥想,都说“君子如玉,举世无双”,大概说的就是王兄吧。他知道王兄在朝臣们中间口碑甚高。胡亥不禁纳闷,王兄待人宽厚,兄友弟恭,怎么偏对我一人严苛……

莫非……王兄讨厌我?

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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