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无声阶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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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无声阶已凉-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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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晦涩眼眸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现在脑里一片混乱:“那容然,她——如何?”
“容然——”顾璟言顿了顿,“她说有些话一定要亲自对皇上说,臣弟便安排她于宫门侍卫处等候,由元宝将她带进来——”
“不行!”李湛听闻,面上竟显出慌乱神色。后退了一步,扬袖转身,“朕不见!”
“皇兄?”顾璟言不懂皇兄为何反应如此奇怪。
“朕说了不见!”李湛狠狠拍了一下木桌,“你这就出去让她离开。”
“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湛回过头,眼中是顾璟言从未见过的脆弱和害怕:“如果我说,我才是害了安澜的凶手——你说我有何脸面再见容然?”
顾璟言以为皇兄是在自责,出声安慰道:“那样的情形,皇兄你也是迫不得已,又怎么能全怪你呢?”
“不是的。”李湛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是啊,表弟怎么会懂呢?他不是自己,怎么会懂这种爱上仇人之女却又不得不继续报仇的无奈?怎么会懂这种强迫自己继续报仇却又在看到她的无助目光时无法抑制罪恶感的矛盾?
而如今,安澜的死,让自己所拼命掩盖的那将会倾覆一切的真相在心中愈发的沉重起来,有如千钧。仿佛再不说出来,自己也将会被倾覆。
“其实安氏兄妹之父是我害死的。”李湛抬头,看了看面前顾璟言惊愕的表情,终于将这个埋在心底多年的故事说出来,“母后在凤玄宫中曾留有一本札记,小时我闲来无事总爱在凤玄宫里呆着,无意中发现了这本札记。你知道里面记着什么?”李湛停下来,惨然一笑,“原来母后从头到尾都不想嫁到宫中,因为她爱的是这个国家的右相——安佑承!”
“姑母他——”
“没错。就是为了她那所谓的爱情,母后一直不肯接受父皇,始终郁郁寡欢。久了,想必父皇也倦了累了,逐渐垂青起当时还不过是个小小侍郎的柳伯宗的妹妹,柳宓。可柳宓怎么会满足呢?为了登上皇后的位子,她只有一个办法——除掉母后。”
“难道姑母是被柳氏害死的?”
李湛摇头:“母后是自己一心要寻死。她曾在札记中写道:‘哀莫大于心死。佑承虽无意于我,我却宁愿为他孤守一生。’因此当柳宓暗暗将父皇赐的补药换成毒药时,她义无反顾地喝了下去。彼时母后还不知道我已在她腹中,而当她知道时,毒素已在体内堆积,无法救治。”李湛眼中闪过悲凉,“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她拼了命将我生出来,可自己却终于耗竭而去,只留下一个自小孱弱的孩子。”
“所以我才要报复!无论是间接害死母后的安佑承,还是处心积虑要谋害母后与我的柳氏,我统统都不会放过——原本我只是派庄雨将假造的安右相的通敌罪证交由柳伯宗,想看他们最后两败俱伤。哪知父皇对安佑承早存嫉恨,此番证据正好遂了他的心愿,没有彻查就宣判了安氏一族株连九族。”
顾璟言被李湛缓缓道出的真相震撼地无法言语,只能呆呆立着。
“我虽有些遗憾,但随即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报复柳伯宗的办法——利用安佑承的后人。因此,当柳伯宗派出杀手追杀安澜兄妹时,无影才会及时现身将他们救出。”说到此,李湛后悔地攥紧了双手,“就是这样,我让他们一步步进了我早就织就的报仇的网,成为我复仇的工具!你说——这样的我,怎么还有脸面见容然?”
“皇兄——”顾璟言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那么的无能为力。他不知道皇兄身上竟背负了这么多,他更不知道原来他一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助皇兄伤害容然。现在的他,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容然。
“容翰林怎么不进去反倒又走了?”门外突然响起元宝自言自语的声音,李湛与顾璟言皆是一震。
还是顾璟言先反应过来,冲到门口,然而已不见容然身影。

容然失魂落魄地出了皇宫,不知何去何从。
她现今才明白了那日狱中当自己说出“已报父仇”时无影发出的冷哼是为何。
可一切都晚了。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们真正的杀父仇人就在身边;原来这么多年,她就像个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原来所谓的已报父仇,从来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所谓的偿还恩情,不过只是愚蠢的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自己的仇人!
容然想起哥哥临死前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此刻犹如狠狠对着自己的冰冷嘲笑。

“爹曾说过,安氏子女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如今这样,我也算是彻底报了太子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们安家再不欠他什么。”

容然靠着墙角缓缓蹲了下来,将头埋进双臂间。此刻的她只想之前那些所听所见都不过是一场噩梦,而自己终将会有醒来的一天。
“哥——”容然眼眶干涩,连日来的打击让她连泪水都已流不下来,只是浑身发冷,“如今,叫我怎么回去面对你?”





67

67、第六十六章 。。。 
 
 
“回来了?”夏珂晨练结束,看见容然进门,抬头问道。
然而容然却一言不发地朝里屋走去,行动间仿若失去魂魄。
夏珂原本就反对之前因为安大哥之死而大受打击的容然出门,现今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心焦,连忙追了上去:“你怎么了?”
而容然抬头,眼神空洞的让人害怕,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般继续向前走。
“到底怎么了!”一把拉住容然,夏珂无法忍受地喊道,直觉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顾璟言?”
也许是夏珂的突然拔高的声音唤回了容然,她转过身来,眼中是无法言说的痛楚:“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夏珂以为自己猜对了,当下大怒,“我这就去找他!”
“不是的。”容然拽住就要离开的夏珂。
她怎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以夏珂的个性,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丧礼一结束,我们就带着哥哥,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容然望着夏珂恳求道,“哥哥说过,他要陪着我一起归隐山林的。”
看着容然眼中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的脆弱,夏珂心疼不已。他伸手一把将容然环于怀中,不忍再与她对视:“好,我们离开。”
鼻尖熟悉的温暖让容然一酸,心中的悲伤顷刻间轰塌,眼泪终于如决堤般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感觉到胸前的湿意,夏珂忍不住更紧了紧怀抱。
容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顾璟言不知道容然到底将那对话听到了多少,但他能够想象听到那番对话的容然心中的感受。此刻,心急如焚的他只想快点见到容然。
几乎是用着此生最快的速度驾马到达郊外别院,哪知推门刚要进去,却碰见正送了容然进屋的夏珂。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急事找少澜。”顾璟言焦急,遇到阻拦,言语也不快起来。
“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还请王爷回去吧。”夏珂冷冷看了顾璟言一眼,做出“请”的手势。
这话让顾璟言心中生出一种恐惧,仿佛今日不见,便是永远,不顾一切就要冲进屋中。
“请王爷自重。”夏珂一横身,挡在顾璟言面前。
“我就对她说一句话!”面对夏珂死守,顾璟言不得硬闯,只能耐下性子,“她不会不听的。”
夏珂看了一眼顾璟言,对顾璟言无谓的坚持很不以为然。
他向来就对皇亲贵族嗤之以鼻,如今安大哥因为他们而死,他虽面上不说,心中却更加不满。再加上刚刚容容回来时的反应,夏珂对顾璟言愈发不客气起来。
“我想,我比你更了解容然。”夏珂的一再阻挡已让顾璟言顾不得什么王爷的风度,声音渐高了起来,连一向引以为豪的沉稳都不见踪迹。
“是吗?”夏珂冷笑一声,“王爷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你——”顾璟言被夏珂一噎,正要反驳,耳边却响起容然的声音。
不知何时,容然已从内院走了出来。看着顾璟言,脸上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走吧。” 
站在亭廊上,容然消瘦的身躯,仿佛青云般无法挽留。黑发没了冠帽的束缚,顺肩直直披下,风一吹,扬过脸颊,如同墨纱。
“少澜——”两人之间明明只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可这刹那间,顾璟言觉得眼前仿佛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陌路,连时空都在此走失了方向。
“从今天起,这世上再无少澜,亦无容然。”转身,不再回头。
不是不心痛,可如今叫她如何去面对他,如何面对这一切看起来荒诞不已却又处处真实的现实。
于是,她只能逃避。用漠然去隔开曾经的温暖,假装之前一切的不存在。
这样的决然让顾璟言连挽留都不知从何开口。眼睁睁看着容然一步一步消失在亭廊之上,心中某个角落仿佛冰封,慢慢凝结。又有如尖锐的针刺进心脏,缓慢沉钝的疼痛带着永恒而难以治愈的悲哀。
“王爷没听懂吗?请离开吧。”
也许自己现在来的真的不是时候。顾璟言缓缓转身,走出了别院。
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一次的离别,再见已是万水千山。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马车颠簸,车里冬官坐的好不舒服,在容然怀里扭来扭去就是不肯安分下来。
也许是孩子的童真感染,容然暂时忘却了那些沉重。
“到浀梵去。”摸了摸冬官的头,容然脸上露出一丝近日来难得的笑意,“冬官难道不想娘亲吗?”
冬官思考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想的。”说着,又露出了一丝难过,“可是冬官还没学会怎么飞呢,冬官不想这么早回家去!”
容然这才明白冬官这一路上的“忧愁”是为了什么,轻轻扭了扭冬官的脸蛋道:“冬官放心好了,我一定监督你的夏珂哥哥,务必让他教会你的。”
“真的吗?”冬官偏头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相信。
大人总是以为小孩什么都不懂,就会说些虚假的承诺来哄自己。娘亲以前也这样,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骗自己爹爹只是出山采药,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他早就知道爹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想到这儿,冬官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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