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听听周围人的消息。
等靠近长安时,听说昊天和李省已是水火不容,而天子,已多日未上早朝。
进了长安门,繁华和大气那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虽不是金子铺的路,可两边街道商铺又大又气派,翘角飞檐,四通八达的官道。官道上的普通马车,看上去也要气派几倍。
这里的人说话一派的官调,吊着尾音,带着其他地方所没有的骄傲感。是独属于长安才有的味道。
半山上有皇庙,香火鼎盛,云雾似落到长安城上方,熏熏袅袅的,带着一骨子慈悲味,又有一股子望尘的寂寥。
几辆小马车溜溜达达和林冬他们擦肩而过,酒楼上女人银铃笑声,街道上还有金发碧眼的异国人。
前头围了一大群人,不时喝彩喧哗。叶青衫慢慢停了车,二人好奇去看,原来是一群耍架势的大汉,一个拿了大锤,砰砰往地上砸,那声音吓人,随后就看一人往旁边石板上躺了,胸口还盖上一块。
周围人啧啧惊叹,那举大锤的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举起来试了试,吆喝一声,砸了下去。
“哇!”
周围人一片惊叫,就见那石板碎成两半,下头的人倒是安然无恙坐起来了。
乒乓地落钱声砸到铜盘子里,那头班主满脸堆笑。叶青衫咂咂嘴,正要继续赶车,就见那中间又冒出一个人来。
“来来来看一看哟!咱们班子新出的美少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有要上来练场子的没有,输一赔十啊!”
“啥?赔十?”
“这班主疯了不成?”
围观人起哄起来,就见一个穿着黄衫少年模样的人走到搭起的小台子上。双手往胸前一抱,眼睛鄙视众人,眉目轻挑,那叫一个傲。
待叶青衫看清那人,惊叫一声,“哥?!”
那头也听到了声音,寻了过来,一眼看到叶青衫了,眼睛瞪得比铜铃似的,一个轻功跃过了众人,引得一片叫好声,他却也不顾,只落在叶青衫眼前,揪起衣襟来,先就啪啪两个嘴巴。
叶青衫眼眶一红,“大哥!”
叶霸天怒道:“你小子死哪儿去了?你知道你二哥找你找疯了么!”
叶青衫丢了缰绳跑下来,一把抱住自家大哥,不及答话先嚎啕大哭。
这一幕倒是出人意料,那头班主傻眼,挤开人群过来,“这个……小天啊,这是?”
“这是我弟弟。”叶霸天拍着叶青衫的背,眼眶也有点红。
那班主愣了半天,看看二人。
叶霸天是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实际上,他年纪与臧飞龙他们差不多,叶青衫是实实在在的少年,与林冬差不多岁数,这二人看起来……兄弟?亲的?不是结拜的?
林冬见他们杵在大街上也不太好,就劝:“另外找个地方叙旧吧,这事说来话长。”
叶霸天点头,转头对班主道:“我今儿个回去了。”
“别啊!”班主转头指身后的人,“这都下注了!”
“我弟来了,其他的之后再说!”叶霸天从身上摸出个重宝来,往班主身上一丢,“拿去赔。”
班主苦了张脸,“小天,你这么任性可不对,当初我们怎么说的来着……”
话没说完,那头来了几个人,为首看起来像个管家的男人,远远瞧见叶霸天了,走过来道:“叶公子,主子寻你呢。”
“这就回去了。”叶霸天拉过叶青衫,“这我弟弟,这边这位是我旧友,跟你们主子也认识的。”
管家有些惊讶,看了看林冬,点头,“几位请。”
一边又差了人先回去报信。
叶青衫赶着马车,叶霸天坐旁边指路。
马车拐过前头的路口,沿河往右边去了,绕过一座小桥,到了柳树成荫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大宅。
这种大宅在长安应该不少见,但林冬还是一眼看出他不同于别处的地方。
门口蹲的不是狮子,看起来似麒麟,红漆大门上挂着牌匾,上书“将军府”三字。这屋设计得大气,翘角飞檐,上头青瓦泛着日光,屋脊上坐着几只兽型的雕塑,这一看,便是皇家排场了。
三人下了马车,管家让门房将马车牵去后头。
几人从正门进,一路仆役丫头不知凡几,内里院套院,小门偏门多不胜数,长廊配着花园,花园套着小桥流水,小桥上是亭台楼阁,远处似还有人唱曲,黄莺般的声音婉转,整个大宅又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这是哪里?”叶青衫看得好奇,“哥,你啥时候认识这么气派的人了?”
叶霸天还有些不满,转头看林冬,“这人你也认识。”
林冬倒已经想到了,却还是有些吃惊,“虽看他不似凡人,却……”
“他就是那传说中死了的李将军。”叶霸天啧一声,“什么季乐,都是骗人,他真名姓李,单名一个穆字。”
“我也不是故意骗人。”一把男声突然从几人前方响起,林冬抬眸一看,就见季乐,不,是李穆,正一身华服,稳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在家里大扫除一整天,累成狗了……_(:з」∠)_ 文文更晚了点抱歉qaq
人物提醒:
季乐:受伤被叶霸天所救,跟林冬和臧飞龙在章子柬家做过客。后与叶霸天先行回了长安。
、第七十五章 伴君如伴虎
李穆的出现让整件事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叶霸天见他二人似有话说;也懒得参与;拉了叶青衫逛园子去了。
长廊里顿时留下二人;冷冷清清。李穆转头看了会儿自家花园,肚子里早就想好的话转了几个圈就是说不出来。
倒是林冬先开了口,“你和李省是什么关系?”
“算起来;是叔侄。”李穆道:“不过是远亲;我幼年父母早逝,一直寄养在叔叔家,这将军之位,也是由他推荐才……”
他顿了顿;“我很仰慕臧将军;一直想以他为榜样,他的故事我从叔叔那里听过很多。”
林冬点点头,“所以你一开始就认出了飞龙哥的身份?”
“不,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才确定。但看你们一直隐瞒身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提起,况且我自己也……”
说到这茬,林冬倒是好奇起来,“你为何隐姓埋名?又为何受伤?”
李穆脸色温怒,轻轻一摆袖口,道:“我是被人陷害,这比账,我也一直想算清楚!”
林冬看他不缀的模样,转了转眼珠,猜测,“昊天?”
“自然是他。”李穆点头,“小先生果然聪明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林冬在长廊的栏杆上坐了,仰着头看他,“李省和昊天势不两立,你既与李家有关系,昊天自然要打你的主意……难不成,他是想推荐自己的人?”
“没错。”李穆赞赏道:“昊天向来管文,叔叔在兵部有大权,二人虽斗得狠,但还从未如此过。可没想到,昊天的触角居然伸了这么长!军营里有昊天的人,竟然串谋了敌军设下陷阱,幸亏我的副将及时发现,救了我,可他却……”
李穆伸手,狠狠捶向廊柱,脸上的怒火似被压抑太久,以至于他的脸都微微变形。
“可我却报不了仇!”
林冬皱眉,“那挂在城墙上的将军头颅难不成是……”
“是我的副将,敌军误以为他是我,也正因此,才让我有时间得以逃出来。”他抬起头,眸光看向前面花园正给自己弟弟四处介绍的叶霸天,脸色微微缓和,“也庆幸我被叶……公子帮了一把。”
林冬咀嚼这些信息,突然道:“昊天的人为何会串谋敌军……难道他想求和?”
“先生所料不错!”李穆一抚掌,“那之后,昊天一直主张修养身息,好好治理内部,甚至提议割地求和!”
“皇上怎么说?”
“皇上……不置可否。”李穆似乎失望,摇摇头,“我看不懂如今的朝廷,也看不懂皇上。”
林冬低头,将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他怔怔发了会儿呆,等李穆叫了他几声,他才回神,喃喃道:“最近还是不要和昊天作对得好。”
“什么意思?”李穆一愣,“小先生可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只是猜。”林冬起身,道:“让李省也收敛一些,最好暂时避开昊天的锋芒。装病一段时间更好。”
“这是何意?!”李穆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他看上去儒雅斯文,举手投足间自有气质,看上去虽似哪家贵少爷,但眉峰里的英气却是不假,不拿剑似君如玉,一皱眉,却是不怒自威。还真有些驰骋沙场的味道。
“这事不可乱说,但若是猜中,却也能保李省一命。”林冬摇头,眼里盛满了烦恼,叹气道:“伴君如伴虎啊。”
李穆眉头皱得更紧,林冬虽不知,他自己却知道,之前他密见李省,也听李省似叹似惘地说出这句话来。
这其中的语气虽不完全相似,给人的感觉却雷同。
李穆知道有些话不可乱讲,也不再多问,转开话题道:“臧……林大哥呢?”
“我让他先去办其他的事,虽只是以防万一,但如今看来,却是正好。”
李穆问:“他何时来?”
“快,也许几月,慢,也许一载。”
李穆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进了长安,就住我府上吧。北边的兰园安静,也许适合先生。”
林冬理了理心绪,换了个表情,“我更喜欢离厨房近的。”
……
当天夜里,刚掌灯,后门处就有小厮来报,说是李省大人来了。
此时林冬正坐在厅堂里一边吃小点心一边和叶霸天唠嗑,闻言只是抬眸看向主位上的李穆,脸色倒是不惊不慌。
李穆会去找李省,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若是不找,那才叫奇怪。
李穆挥挥手,站起身,手指弹了弹并不存在什么尘埃的下摆,又理了理衣袖。
叶霸天像猴子似的蹲在位置上,看他,“谁来了?”
“我叔叔。”李穆似不经意地瞪他一眼,“坐有坐相,你要让长辈看你这幅样子?”
叶霸天啧一声,从椅子上一滑,坐了下来。叶青衫在旁边问:“哥,你不回寨子吗?”
林冬注意到李穆看了过去,从面色看不出在意还是不在意,仿佛也在等叶霸天的答案。
叶霸天拿手撑着腮帮子,一张娃娃脸皱起来,“这里住着好舒服,有吃有穿有人伺候。”
李穆的嘴角似乎不经意地扬了扬。
“不过……住久了还是有点腻。”
李穆的嘴角抿了下来,他咳嗽一声,“要走就说一声,我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