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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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前度-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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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光苦笑:“臣也一直以为是他小时出的病,臣医术浅薄,於此并不擅长。”
赵竑想了想,对孔成丹点头:“那就烦劳孔大夫了。”
他心下隐隐不安,见孔成丹给明非脸上上药,又把他的脸用布缠上,只留下口鼻,不由又担心:“不会憋到他吧?”
“没事的,反正他现在也不动弹,很容易就去了。”孔成丹道,看着明非身体,叹口气,“其他地方才是要紧,老夫也不过五六分把握,还请皇上做好准备。”
赵竑闭上眼,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对赵竑来说,是极为繁忙的几日。
一边命人去寻小陶,一边照顾明非,还要同时处理国事。虽说宫中太监宫女无数,但赵竑清楚记得那些侍卫太监对明非下得重手,实在不放心那些人。还是郭旭光推荐观雪,赵竑才想起有她在的时候,明非也确实显得收敛许多,便命她服侍着。
但大多时候,赵竑这个皇帝都会坐在明非房间桌边,拿着奏章批着,不时查看明非的情况。孔成丹确实是国手,在他的治疗下,明非呼吸渐渐强了一些,一直冰一样凉的身体也略微有了热度,身上伤口不再血流不止,也没有发炎的迹象。至少看起来,他是在好转。
但五天了,明非一直没有半点清醒。不管是秦天鹏观雪,或者赵竑自己的软语温言,明非都没有反应。这些天都是靠着参汤吊着他那口气,但那些流质食物无法提供足够营养,即使在孔成丹的调养下,明非依然是愈发消瘦。赵竑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候,明非还是个小胖子,而现在已经成了一具骷髅。
他一直不知道杨太後为何对明非另眼相看,本来也不想去探问。但这般情景之下,他还是去问了,希望能从杨太後的回答中得到一些东西,也许能找到那个唤得醒明非的人。
杨太後起先并不想说,但见赵竑关切之状,还是叹了口气:“皇上你知道,你登基之前,史弥远是想换太子的。”
听到这个名字,赵竑脸色沈下来。他是在九年多前来到这时代的,虽然不是很清楚历史,他却知道北宋被金灭了,南宋後来也会灭亡。他在打听过岳武穆是几十年前的人,而且早就死了之後,便自己暗中做生意练兵,目标是消灭金国,进而消灭那个现在还弱小的蒙古,统一全国。
他历史极差,史弥远这个名字也只觉得耳熟。不过他知道,身为太子,私下练兵是会惹来麻烦的,於是他表现得心无大城府,史弥远大权独揽,正好是他可以利用的靶子。赵竑私下“故意”骂过史弥远数次,将其它行动藏在表面上的对抗之下。
宁宗死後,他本以为史弥远会有什麽动作,谁知他竟然被行刺而死。赵竑觉得奇怪,但他那时急着登基然後全国大练兵,也无暇详细调查,便将此事忘却。没想到,那史弥远竟然是死在明非手里。
一个奸相而已,明非好像之前之後都没有再用过行刺这一招,却不知那时为何对史弥远下手,卖了杨太後一个人情──赵竑自然马上想到,若明非没行刺,他实际上还能当上皇帝。但杨太後若是答应另立太子,那太後的位子,却未必保得住了。
杨太後将那天明非对她说的话转告赵竑,赵竑猛然想起:对啊,还有完颜守绪!
他竟然忘了,政事堂那帮人暗示过明非和完颜守绪之间有暧昧,他还因此发过火。那二人君臣相得,关系想必非同一般。现在谁也无法唤醒明非,也许完颜守绪能。
想到这里,赵竑也不顾自己对完颜守绪的厌恶,派人宣他进宫。
人刚刚派出去,吉容忽然连滚带爬过来:“皇、皇上……有消息了!”
赵竑大喜:“明非醒了?”
吉容一怔,摇头道:“不,是那幅画……”
赵竑整个人呆了一瞬,一把抓住他:“那幅画里的人有消息了?”
“是啊,那画不是落款‘是非辨然’吗?有人说金灭之前,有个叫辨然先生的写过不少书,大力宣扬伐金……”吉容被抓得紧了,挣了挣才说得出话来,“那个辨然先生的书封面之下都有一个印章,是‘辨然先生’四个字。其中‘辨然’二字的字体,和那画的落款很像。”
赵竑跳起来,极度狂喜几乎能冲破心口,他一时竟不知该做什麽,只在屋里跳了几下,走来走去:“小陶,一定是小陶!一本书总要印刷发行,小陶留了这麽大的线索给我,我居然没发现!”
那辨然先生他其实也听说过,只不过他一看到繁体竖排字就头大,自然一页都没读。因为他不感兴趣,他身边臣子在提过之後只当不得皇帝欢心,自然也就很少去看。这人这书在南宋很是流行,偏偏在朝中不曾引起注意,因此今日才有人发现其中联系。
赵竑接过画和一本辨然先生的书,只见那印章果然字体仿佛。再看那书,书名竟然叫“射雕英雄”。赵竑一傻,顿时满心懊悔。
──他确实是不太看书的,包括这本原着他也没读过。但小陶向来喜欢这类书,他於是让秘书把情节大略和重点语句都整理出来,用来找话题。因此至少知道这书是谁写的,写的又大概是什麽事。
他打开翻了两下,发现书里对人名和年代做了些处理,但内容应该还是大致相仿的。他翻到结尾,是作者的後记──金国被蒙古所灭,那麽大宋呢?
赵竑看到这段话,激动稍去,不由怔住了。
他对历史再无知,也知道是蒙古灭了南宋。因此当蒙古向他提出联合抗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耍了个心眼,让蒙古和金两败俱伤。那时候南宋上下臣民都认同他的做法,是不是因为看了这本书的关系?
赵竑一直都以为他改变了历史,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但他现在不由开始在想,是不是他的小陶一直都在做着什麽,而且一直都在找他,他却一直错过?
赵竑一想到他让小陶等了那麽久,便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
如果他能多留意一些,如果他能细心一点,如果他多知道一些历史……
他摩挲着这本书的封皮,吉容还以为他在思考这书的名字,便笑道:“说起来明非好像也看过这本书,他後来讨伐蒙古的时候,还说铁木真‘只识弯弓射大雕’……”
赵竑听到明非二字,不由从对小陶的思念中稍稍清醒,正要说什麽,忽然整个人傻住:“你说什麽?”
吉容愣了下,重复道:“明非做金相的时候,写过檄文,里面说铁木真‘只识弯弓射大雕’之类的……”
“不可能,这句话不可能是他说的!”赵竑拉住他,一双眼瞪得极大,脸上表情甚是可怖,“一定有人说过他再重复,这句话绝对不可能是他说的!你胡说八道!”
“那时候几位大人还议论过,说明非肯定是看了辨然先生的书,才拿出这麽句话形容那铁木真,皇上难道没听到?”吉容其实也没看过这书,不够他记心很好,尤其在琐事上,便回想起来曾听过的对话。
赵竑一双眼中尽是惊恐,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几乎拿不住手里的书和画卷。他低下头看了眼画上的人,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陶你最是清高,你说过若你在襄阳城内,定会玉石俱焚,你怎麽会是他呢,绝对不是!”
他的声音到了最後拔高,语气惊恐混乱之极,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吉容吓得不轻,便道:“皇上,皇上你没事吧?孔大夫说你太过操劳……”
听到“孔大夫”几个字,赵竑眼睛一亮:“对了,不是的,明非是双眼皮,我看得很清楚……”他握紧手,掌心被指甲划破,他却显得高兴,“对,不是他……我看过的,不是他……”
他这麽说着,心中却依然恐慌不已。他拿着画轴,转身向礼宣殿跑去。他要亲眼再看一看,亲眼确定他是对的──
他的小陶,绝对不是明非,不是那个已经被他折磨得几乎要死去的明非!
尾声
赵竑从太後宫中出去,在靠近寝宫的地方见到吉容,然後飞速跑去礼宣殿。这一路并不算太远,他跑得极快,半刻的功夫,人就到了殿外。
推开门,那间耳房他这几日也走得熟了,直直闯进去。
耳房内却有好几个人,在他进来那一刻,猛然抬头的,正是完颜守绪。而在一旁的,还有刚刚派去找他的太监,有孔成丹,和观雪。
小太监看到他,连忙施礼:“皇上,安乐侯刚好在宫外求见,我就让他进来了。”
完颜守绪想到自己如今地位,即使心中有气也不敢表现出来,便下跪施礼。赵竑哪里管他,一挥手:“你们先退下,孔大夫……”
他刚开口,完颜守绪一抬头,看到他手里的画卷,忽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明非惯用的画轴麽?”
赵竑一惊:“什麽?”
他手颤抖着展开画轴,展在完颜守绪面前:“这幅画……你见过吗?”
完颜守绪看了一眼,摇摇头:“没见过。”
赵竑心中稍微放松了下,却听完颜守绪继续道:“但是这画的风格,一看就是明非的自画像嘛……咦?这枚印章倒没见他用过……”
赵竑顿觉高楼失足,天崩地陷。他抓住完颜守绪,表情都狰狞起来:“你说什麽?”
完颜守绪也算是个雄主,而且看到明非的惨状,心里一直憋着气,此刻也不管那麽多了,便喊了起来:“我说这是明非的自画像,怎麽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半长不短的头发,极为好看的容貌……後来是生了场病,才弄得一脸疤的!你折磨他这麽久,现在又想做什麽?”
他这话落下,见面前人完全傻住,抓着他衣襟的手不停颤抖。完颜守绪伸手推了一下,赵竑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似的,一推就倒。
孔成丹连忙扶起这位皇帝,他一点都不知道前因後果,便笑道:“皇上何必这般失态?这病人脸上的毒现在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皇上想知道他长相的话,看一看不就行了?”
赵竑被他扶起,只觉全身无力,呆呆道:“麻烦扶我过去……”
孔成丹扶着他到了床边,赵竑伸出手去,颤抖得无法找到绷带边缘。他慢慢地向前伸,手终於触到打结的地方,那布条便像燃烧的火焰一样,手碰上去便能被吞噬掉,一种剧烈的疼痛传了上来。
他知道这是错觉,他只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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