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思他自己想到了,却不敢向龙族说明,只怕龙族被这话一激,反倒非与光明圣殿为敌,更怕它们为此生出对人类的戒备之心,再不能同以往一般与人类和睦相处。因此,他用内力传出声音,对所有的龙族说道:“各位请稍安勿躁。光明圣殿传出这种流言,不过是为抹黑我二人,倒不是已知道了独角兽的下落,打算从龙族手中强夺去。我知道龙族不仅魔法高深,力量强悍,更是一个聪明睿智,深受人类信赖的种族,所以此来是想请各位替我们辟此谣言,并向民众揭露光明圣殿的真面目。若是人人皆知他们假借神意,做出种种贪鄙无德之行,自然不会再信他们。自然也知道,独角兽并不是天赐与光明圣殿的,不该由他们独占,而该由龙族守护。”
“神使阁下说得也有道理。龙族本来就是最古老的智慧种族,独角兽由我们来保护又是神使大人的意思,那光明圣殿的人凭什么从中阻挠?你真是找对人了,放心把这事交给我们吧,龙族绝不会让你失望的!”龙王吐出的不只是坚定的承诺,更有微带火焰灼热龙息。四周的龙都和它们的王一样兴奋,眼中本就细长的瞳孔几乎都眯成一线,尾巴也在地上轻轻拍打,扬起一片灰尘。
我怎么可能放心?林端穆突然就觉得此事难以善了,恐怕自己不久就要去光明圣殿给他们居中调停,或是去光明圣殿带着龙族一起打进去……两样都非他的本意,他只希望天下太太平平,他和萧展如早日传了道,好反归洞天;就算将来再回不去家乡,要留在这地方一辈子,他也宁可到时在海外建一座水府修炼,再不见大陆上这些怪人、怪兽。只是那仙府不知多远才能得见,眼前这龙族几乎马上就要爆炸了,见龙族这般兴奋,他还是须得要劝上一劝:“龙王陛下,请你约束族人,不要与光明圣殿撕破脸,毕竟他们也是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者,若是任意攻击,未必不会导致神族之怒啊。”
他皱着眉头,说得好像真的一般,那些龙本就当他是神之使者,被他这一吓,还真有几分信了,那打架之心就淡了几分,怒气也不像刚才那么足了。林端穆见众龙心态平和些了,便将先前自己写好的草稿变大了递与龙王,叫它详看有何错漏之处,再叫龙族最好都将这稿子背下来,将来按着稿子或添或改的,说起来也省力些,也不怕众龙所说不一,给人挑出矛盾之处来。
他所知的光明圣殿隐秘还是当年那些位大祭司亲自告知的,不仅十分详实生动,人物事迹也都有迹可循,绝非光明圣殿先前编出的那些可比。龙王看了那稿件后,鼻息又热了几分,恨不得此时就代替神族把那些无耻的神官处决了。林端穆只得又劝,说是此时只有它们知道那些人的罪行,杀了他们反会惹得不明真相之人同情他们,有理也变了无理,不如先将这些公诸于世,待那些祭司与天下人离心背德,再杀他们更能显出龙族大义。劝了几回,龙王终于回心转意,答应他不再冲动,也约束族人,按他说的行事,等到那些祭司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再替神族处置了他们。
因龙王气愤难息,林端穆回到罗耶斯时已是转过一日。观中倒是毫无动静,他也稍稍安下些心来,仍旧和弟子们讲经说法,过了半日。到了下午,萧展如也回到了观中,那匹独角兽已是被他留在了提兰。林端穆本坐在椅上看书,见他进来,便抛下手中经卷,问他此去如何。萧展如进得屋来,与他携手回了座上方答道:“我本来想叫卡尔王子骑着独角兽去各国散播些光明圣殿的阴私,可是那尔逊说,如今大陆上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我当初骑着独角兽假充神明之事,怕小王子去了倒惹人怀疑,以为他是什么魔物所化。后来我想那只独角兽又不是真的,足有自保之力,且又会说人话,便让它独自去做此事了。”
林端穆听得频频点头,倒觉着他如此处置比自己原先设想更为妥当,反正独角兽不仅会说人话,还擅长幻术,就是独自去了也能说动人心,再加上那只独角兽又是假的,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待他说罢,林端穆便将自己这一趟如何说服龙王也细说与他听。萧展如听说龙族如此嫉恶如仇,甚至有意向光明圣殿动手,也连连赞叹:“龙族真是性如烈火,刚正不阿!连魔兽尚知善恶荣辱,倒比人强得多了。不过端穆,那龙族若与光明圣殿相拼,于咱们有利无害,你为何要阻止它们?”
林端穆叹道:“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龙族与人交情再密,也是畜类,此时光明圣殿劣迹未显,正受此地之人敬仰,若它们真与光明圣殿冲突,只怕立时就要被各国之人视为妖魔,必欲除之。就是咱们俩,当初也吃了不少亏,几乎有伤身之祸,何况它们。这些魔龙生活得正好,怎能让它们为咱们的事与凡人失和。”
“你不必如此小心,须知成王败寇,等咱们将那光明圣殿灭了,还有谁会计较当初龙族和他们无礼之事。唉,若这些人不来捣乱就好了,咱们也好过两天太平日子。”其实萧展如虽是口头常说要杀上那圣殿,心里也实在盼着能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传各的道,各敬各的神。只是对方每每找上门来,若不应对,难免自己又要吃亏。想起这些人的可恨之处,他脸上又难看了起来。
林端穆见状,便替他倒了杯茶来顺气,又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现下还没事,何必总想着他们,徒令自己不快。再说咱们也有了应对之术,过不久便可见到成效,好叫那些人身败名裂,再不能与咱们为敌。”说罢又去外面打了盆水来,叫萧展如先洗把脸,去去心头燥意,又取了梳子,替他把鬓边乱发抿了起来。都收拾利落了,萧展如心中的怒气也早飞到天外了,两人便将此事揭过一边,转头商议起在此地收徒之事。
不出一月,龙族放出的流言就已喧嚣尘上,林、萧二人坐在观中不曾出门,也听到不少人私下议论光明圣殿的某某恶行。萧展如正立在园中花架下乘凉,听到这话顿觉十分快意,待那说的人告了一段落,便回方丈去拉了林端穆同去街上转转,顺便四下听听他去龙族游说来的结果。
两人一同上街游玩还是数十年前的事,现在想来已如隔世一般,难得有如此心境,他们也就换了平常人的衣服,散开发髻,又戴了个宽沿的貌子遮了脸,牵着手遛遛达达地出了道观。二人平日都在高台上传道,虽然见过的人也不少,但这一换了衣装,倒也无人能认得出。这趟他们出门除了游玩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看那流言传播的成果,和光明圣殿对此事的反应,故此二人捡着那人多的路径,一面装作不经意地探听有关光明圣殿的消息,一面往神殿方向逛去。
将到神殿时,萧展如忽然觉着有几个人不近不远地缀上了他们,他并不回头,只是试探着缓了缓步伐,那几人便也慢了下来,他又刻意走快了些,那些人果然也跟得更紧了。这样亦步亦趋,若说不是跟踪也没人肯信。他面上若无其事,只在心中与林端穆传声道:“端穆,有人跟着咱们了,你觉着是什么人?”
林端穆也早已察觉了被人跟踪一事,一路上听声辨位,留心察看四周,已知道不仅是身后那五人,就连周围的游人和摊贩中也有身怀武艺之人正盯着他们,双眼略略扫了一下,约有七八人,有的看着十分普通,有的看得出身外有魔法气息环绕,更多人的背后背着用布条裹住的大剑,显然便是剑士了,便问萧展如:“有战士,有魔法师,还有些看不出哪个职业的,你看得出来他们的本事高低么?”
“魔法师都不弱,但比不上那尔逊他们。那些剑士气息虽然粗重,脚步也不够轻盈,但剑士重的是斗气,与内力不同,若以肉眼看,倒难看出他们的高低。至于那些看不出什么职业的,倒是精气内敛,只怕有些本事。不过,再强也强不过我。端穆,你别动手,让我保护你一回如何?”
说到最后一句时,萧展如已放开了声音,而且改用罗耶斯语,那些来跟踪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尤其是他说完这句话后,还满含促狭之意地笑了几声,直戳到了刺客们的心里。他们再不掩饰身份,杀气直向二人逼来,伪装成各色物品的武器和魔杖也都现出了本来面目,在主人的手中静待见血之时。
林端穆才说了一句:“小心……”耳边就听到数道风声,眼前各色光芒大作,映得街上的景色几乎不似人间所有。
对战
自重入大陆以来,一向是他们先下手对付光明圣殿的人,被人背后偷袭却是几十年未有之事了。此时眼前兵刃交加,魔法频繁落下,林端穆倒真有那么一刻没缓过神来。脚下略顿了一顿,便看到一把极宽的巨剑向自己当头砍上,然而未及剑刃触及他头顶,已有一道银光绕着剑身一闪而逝。银光过处,那剑从刃到柄都已碎成粉末一般。那执剑的大汉如同看到了什么妖魔一般,脸带惊惶,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转身要逃。林端穆上前一步揪住了他后颈,点了几处大穴,便将那人扔到了街当中。
眼看着几名刺客在街上肆意施放魔法,杀害路人,林端穆却不能立于安稳之处,只待萧展如保护。将那剑士扔出之后,他也身形疾动,借那剑士作盾牌,直冲入人群中去。他一进战圈,萧展如的眼光便跟了过来,连手中宝剑也顾不得削到敌人身上,反而先护在了他身外。林端穆见状,叫隔着众人喊道:“我是元神之身,他们兵器不能伤我,你快收回剑顾着自己吧!”萧展如怎肯收回,顺口答道:“我这里还有一柄飞剑,足敷使用了,你如今没有肉身,一旦元神受伤就难以回复,有飞剑傍身才我才安心些。”
林端穆对他这执拗性子其实无奈,直说自己手中还有飞剑,叫他将剑收回去,“你那里强敌正多,怎可分心两顾?我这里人又不多,本事又低微,伤不到我的。倒是你,仗着肉身坚固硬接他们的魔法,万一受了伤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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