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如果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安娜的眼睛与梅凌很有几分相似,眼瞳也是同种色系,而她的瞳色比梅凌还要浅些。
此刻这双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了一抹怜惜。
在电影荧幕上,梅凌也曾经营造过沧桑伤感的形象,然而真正在现实中看见这样的他,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
安娜闭了闭眼,嘴角微微一勾,说:“其实跟别人抢东西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想当初你父亲追求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男友了,他不还是照样追在我屁股后面,甚至还甘愿当我的地下男友?”
听到这话,梅凌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你脚踏两条船?”
“这算什么?最多的时候我有过五条船呢。”安娜一摊手,刚好五根手指。
梅凌:“……”这么风流彪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让他还能说什么呢?
安娜:“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父亲不惜放□段,最后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成功把我娶到手,要不然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你呢?”
梅凌:“但你们不还是离婚了?”
安娜:“哦,那是我们的夫妻缘分到了尽头,只能顺应天意啰。再说我现在偶尔也跟他见见面,比起原来当夫妻的时候还感觉更有意思哦。”
“……”
梅凌彻底沉默了,不论是父母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他都已经无话可说。
他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夜景越是五光十色,越衬得他的面色宛若死灰。
肩膀忽然被人拍拍,他回过头,只见安娜拿着那只打火机朝他晃了晃,甩手往窗外一扔。
“你疯了?!”
梅凌的表情短短数秒变换了好几次,如果此刻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安娜,大概已经出现了好几种死法——虽然严格来说每个人只能死一次。
他猛地咬牙,“停车!”这两个字是对司机说的。
车子很快停靠在路边,梅凌重重推开车门,下车沿原路找回去,仔仔细细,简直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放过,却始终找不到想找的东西。
蓦然发现有个下水道,梅凌心中一沉。
下水道的盖子上有许多缝隙,缝隙之间的宽度完全足以让打火机那么大的东西掉落下去。
假如真是这样怎么办?叫人把这地方挖开吗?就算跳下去找,又有没有可能找得到?
心越来越沉,就像有万吨重的石头绑在上面,身体都支撑不住这股重量,慢慢蹲了下去。
这时候,安娜的红色高跟鞋停在他面前,伸手朝他眼皮底下打了个响指:“嘿,我的小宝贝儿,看看妈咪这里有什么好东西?”
“……”
苍白的皮肤,阴戾的眼神,抬起头来,活脱脱就是一只刚从地底爬出的魔鬼。
可即使是魔鬼,这下也错愕了,怔怔地看着那个女人的手左右摇晃,手里还拿着一只十分眼熟的打火机。
怎么会……
她当时根本就没把打火机扔掉!好个障眼法,她这些小把戏真是越耍越高明了!
梅凌霍地站起来,一把夺走安娜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说,转身往车子走去,大步流星,仿佛每一步都能在地上踏出火花——恼怒的火花。
安娜踩着细长的鞋跟不急不忙地走在他身后,如果现在他回头一看,恐怕会更加火大,因为她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不过,那其实并非取笑的意思,至多是有一点点得意和感慨。
看,人最重要的东西,有时候并不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而是他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她说:“我常年都在世界各地到处跑,一年也难得见你几次,怎么能留下任何的不完美呢?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给我看到一个没有烦恼苦闷、没有后悔无助的宝贝儿子,好吗?”
梅凌的脚步慢了下来,渐渐停住。
从前每次她说出“宝贝”这称呼总是带着揶揄的意味,这次却不同。
梅凌转过身,看着她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两双相似的眼眸彼此对视,久久,终于从他口中吐出了一个最简单的、也最困难的字——
“好。”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邮箱均已发送,日志也终于发布成功了(抹一把辛酸泪,居然逼得我换了个浏览器才搞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志有字数限制,每次发全文总会被“神隐”掉一部分,所以分成了上下两段,密码都是一样的哦^^
第69章
这天陆偲接到沈晋瑜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经查清楚了,那张照片传到山庄的事果然是秦秋的杰作。
沈晋瑜还给了陆偲一个地点,告知他,如果明天有空的话,不妨去跟秦秋见见面,亲自谈谈。
陆偲思前想后,的确有必要与秦秋当面谈谈,能不能谈拢是一回事,反正试试再说。
虽然他已经尽量避免与那些人打交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意料之外的情况有时偏偏就是会发生。要不那张照片又是怎么来的呢?
而像秦秋这样的定时炸弹,如果可以;还是拆除掉比较好吧。
陆偲也想过要不要找陆英捷帮忙,但又考虑到陆英捷的事情那么忙,而且这段时间来自家人的压力已经很令他焦头烂额,还是先不要麻烦他了。
说来说去;秦秋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角色;陆偲相信自己足够应付。万一应付不来,那就再拜托陆英捷出面吧。
真论战斗力,陆偲确实不用把秦秋放在眼里。谨慎起见,他还特地买了电击棒揣在身上,如有必要,他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这样,陆偲只身赴会,地点是在一家高级娱乐会所。
他敲开包厢的大门,出乎意料,开门的人是小纪。
“你到啦,进来吧进来吧。”多日不见;小纪的态度还挺热情,上回见面时不欢而散的经历似乎从未发生过。
严格说来;小纪和陆偲之间并没有真正的矛盾冲突,虽然小纪拍的那张照片曾经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但小纪对他本人其实没恶意。
反过来,陆偲对小纪也没什么感觉,不喜欢不讨厌,充其量就是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
他随意点点头,走进门里,放眼一看居然有十几二十来号人。
顿时大惑不解。
不是让他来找秦秋面谈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那个姓沈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陆偲皱起眉头,视线四下搜寻沈晋瑜的身影。
在大厅正中央有一张长桌,此时秦秋坐在桌子左边,而沈晋瑜就站在秦秋身旁。
陆偲质疑的眼神瞪了过去,沈晋瑜只是微笑,完全看不出任何意思。
没来由地,陆偲心里涌起不对劲的预感。
结果倒是秦秋首先开口:“我们陆少爷终于姗姗来迟了啊,坐吧。”右手一摊,向陆偲示意桌对面的座位。
这张长桌总共只有两副座位,一副是秦秋在坐,一副位于他正对面,乍看上去倒真有些像是谈判现场。
难道他真打算在这里谈判?可是用得着这么多观众?
陆偲犹豫少顷,迈脚走了过去。
反正来都来了,总不可能掉头就走。至于这些人究竟有没有什么花样,先看着办吧。
归根结底,身后背着“陆家”这么大一块招牌,足够让陆偲有恃无恐。
他刚在桌边落座,只见秦秋露齿一笑,那样子几乎有些天真无邪,说:“现在我们就来赌一场吧。”
“赌一场?”陆偲茫然,“什么赌一场?”
“赌博啊,不是你从前的最大爱好之一吗?”说到“爱好”两个字,秦秋不无嘲讽。
陆偲整个莫名其妙:“赌博?谁要赌博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赌博?”
“今天我生日,晋哥帮我开了这场赌局,我是寿星,我可以自行选择赌局的对手——就是你了,陆偲。”
说到这里,秦秋再次笑起来,明显精心修理过的漂亮眉毛也挑了起来,“该不会你是不敢跟我赌吧?”
从头到尾,他仍是跟从前一个样,处处与陆偲不对盘,甚至越发趾高气扬。
在某种意义上,陆偲还真有点佩服他。要是换做自己,曾经企图暗算别人,结果却因为旁人的介入而吃瘪逃走,事后再次见到这个人,怎么也得尴尬一下吧?
话说回来,赌博这种事,误人误己误终生,陆偲从来都未曾想过参与,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但对秦秋他就懒得解释这么多了,回道:“我不可能跟你赌博,有话就直说吧。”
秦秋说:“你不觉得比起动动嘴皮子,干脆赌一场来得更爽利吗?”
至此,陆偲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不想跟他好好谈话,赌博才是真正目的。
当时沈晋瑜跟秦秋究竟是怎么说的?
陆偲向沈晋瑜瞪去,后者始终面不改色,脸上那平静的微笑就如水面,轻轻淡淡,任凭你眼刀霍霍,始终掠水无痕。
尤其是再搭配上秦秋此时的模样,站在他身旁的男人简直如同一尊保护神,正是因为有对方的庇佑,秦秋才能如此趾高气扬。
这两个人,果然才是一丘之貉啊。
陆偲不禁自嘲,竟然把秦秋的事交给沈晋瑜来办,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这事本身也就是沈晋瑜自作主张,怪只怪自己思虑不周,着实是……too young too simple。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冷冷道:“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当今天白来一趟吧!
他往外走去,却被两个一时叫不出名字的男人拦在前面,嬉皮笑脸地劝他别这么急着走,先玩玩再说嘛。
陆偲有些诧异,虽说这群人都是典型的狐朋狗友,却也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什么——郑某人暂且除外,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真被秦沈那边收买了吗?
“只听过逼娼,没听过逼赌的。”
陆偲坚持道,“我说不赌就不赌,你们谁也别想……”
骤然一句话打断了他:“你希望明天看到新闻上报导某家疗养院被夷为平地吗?”
听起来就像一句不怎么好笑的玩笑话,与现状全然不相干,现场也没人能听得懂。
唯独一人例外。
陆偲猛地转过身,震惊的目光在沈晋瑜脸上凝固。
——这家伙!居然在威胁我吗?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噢,是啊,他有什么不敢的?他的父亲杀过那么多人,在他体内想必也流动着恶魔的血统吧?
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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