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怎知……”秦朗疏毫不著恼,正要发问时,再一想原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那人已无需看,一闻便知自己受了伤,便继续道,“多谢前辈!晚辈今日还有些事,前辈能否留下姓名,待晚辈办完了手中急事,再登门道谢,为前辈效犬马之劳!”──秦朗疏心中记挂的,自然是方才那二人口中的“老猴儿”追杀梁慕宇之事。
可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皱眉道:“办事?你还想办事麽?中了这烟,饶是你功夫不差,少不得亦要在床上躺上一两日,你还是趁著这个时辰快些进城找个客栈歇上几日,留得你这条小命在方是正经!”
“这……”秦朗疏迟疑著,继而坚定道,“前辈,恕难从命!”
见他如此坚持,那人亦不多言,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却只听秦朗疏仍在身後追问道:“前辈,敢问高姓大名?”
“带罪之名,不足挂齿。小娃儿,我们後会有期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朗疏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方才听见这句中气十足的话传入自己耳中,同样是用得“传音入密”的功夫。与方才那美人不同的是,待那人语毕之後好久,秦朗疏仍觉耳边有如蜂鸣般发出嗡嗡之声,才道原来那人的内功比之方才的美人不知要强出多少!
自此,秦朗疏对那盲眼侠客除了感激,又平添上更多的敬佩,只是他的内力尚达不到如此浑厚的地步,只能在心中暗暗回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前辈的恩情秦朗疏永世难忘!前辈,我们後会有期罢!”
十八、
五内俱焚。
自练武以来,秦朗疏并非不曾受过内伤,只是这中毒的感觉,来势却比普通的内伤来势更为汹涌,且有如潮水般时近时退,毫无规律可循。那位盲眼前辈所给的解药虽能将症状减轻些许,但此刻他最需要的,还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调息,引导体内的真气将肆虐的毒素压制。──只是,他已没有时间了!
见识到那两个邪魔外道之人的武功之後,秦朗疏可想而知他们口中的“老猴儿”绝不可能是个泛泛之辈,而更令他担心的是,以这群人的行事作风,梁慕宇若是落到他们手里,指不定要受到何种折磨……
原来自己之前为了不让他跟随,而假意对他冷眼相看,竟在无意中是害了他麽?
秦朗疏只要想到这个,心脏便好似被人捏紧了般,就连中毒所带来的苦楚都不及其万一。
可是回到昨日歇息的客栈,顺著掌柜的所指的方向行了几乎一天一夜,秦朗疏仍不见梁慕宇的身影。虽然秦朗疏亦知梁慕宇的坐骑神骏非常,但他原道梁慕宇就算全速赶路,夜里总是要停下来歇息的,自己若是日夜兼程,必能在一天之内追上他。哪知一天已过,不要说追上,即便是方才路过的小镇,亦没有一家酒家客栈有人见过梁慕宇那样的过路人。──要知梁慕宇衣著行止皆是一副富家公子气派,这样一个人若是出现在那弹丸之地的小镇上,想要不被人注意,除非是他刻意隐藏行迹,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秦朗疏哪里想到,梁慕宇为他的冷漠所伤,心中苦痛无处排解,此刻的一门心思,只是想早日回梁家去。因此二人分手之後,他亦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家跑,只在实在撑不住时,才在道旁随意找块空地歇上一时半刻。因此秦朗疏此番去追他,简直就像两匹坐骑赛跑一般,又如何能让他轻易追上?
但秦朗疏心道现如今折返回去更不知要往何处寻,不如就顺著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这麽想著,便依旧策马向著西南一路狂奔。只是一天一夜不曾休息,体内毒素便趁著他身体极度疲惫之机大肆活跃起来,虽是阵阵发作,可发作时几乎令人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身上似有千万虫蚁啃噬般,令秦朗疏苦不堪言,只能机械的夹紧马腹向前飞奔。
最近一次发作,秦朗疏几乎抓不紧缰绳,竟差一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硬生生的往地上吐了两口血後,秦朗疏心中却叹道:“小宇,若说我之前害你受了万般委屈,现如今亦为你忍受这些苦楚,总该也算够了罢!”
好在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秦朗疏策马狂奔了两天两夜之後,终於见到了前方一个骑著白马的白衣身影,──正是那梁慕宇垂头丧气的骑著他的小白马,正恹恹的一路走著。
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秦朗疏心中一喜,慌忙欲提气喊住他,可这一下他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里空空落落的,竟是一点真气也无!猜到此乃之前所中之毒的毒性霸道,秦朗疏倒也没有太过惊惶,仍旧扯著嗓子叫道:“小宇,你且慢走!”
这一声之後,只见前面那白色的身影在马上一晃,好容易坐定了,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踱。
原来梁慕宇隐约听见了秦朗疏这一声,心中先是又惊又喜,可马上又在心中对自己骂道:“你莫要傻了!难道这个时候还指望他回心转意不成?”骂完又轻轻叹道:“只是想不到他在我心中的位置竟是如此之重,已分别了两日,耳边却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我虽没有亲大哥,但便是亲大哥,我想也未必会亲到如此地步罢……”
可方想到此,梁慕宇却听耳边又响起一声呼唤,比之方才那声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这回他却道:“这是最後一次了!若这次回头还见不著他,那下次便是天王老子喊我,我亦是不会回头的了!”一边想著,一边便缓缓的回过头去,心中紧张,有如擂鼓一般。
“秦大哥!”
梁慕宇怎会想到,他和秦朗疏的重逢来得如此迅速,可这重逢带给他的心情,却并非是喜悦,而是巨大的震撼和惊惶!──只因他一回头见到的秦朗疏,双目赤红,头发微散,面容憔悴不堪,仅过了短短两天,那原本丰神俊朗的面容,却连双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
看见那高大的身形在马背上剧烈的晃动了两下,梁慕宇连忙从自己的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身过去,落到秦朗疏身後扶著他的腰,急问道:“秦大哥,你可是生病了?还是受了伤?怎地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秦朗疏心中苦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孩子,嘴上却匆忙回道:“小宇,你这两日一路行来,可有发现什麽异样之处?”
梁慕宇皱眉道:“异样之处?并没有什麽异样之处……”继而又紧张道:“秦大哥,莫说我了,你这个样子,可得赶快找个地方歇息,你……”
“小宇,”秦朗疏却打断他道,“你听我说,那日在松禺镇我果然错怪了你,那操纵僵尸之人果然与你无关!不仅如此,只因你识破了他的诡计,他现在还要追杀你呐!”
“他?”梁慕宇疑惑道,“秦大哥,你已查明他是何人了吗?”
秦朗疏摇头道:“还未到那一步,只是我已确知此事与你无关,那日是我糊涂,错怪了你,对不住了!”
秦朗疏一边说,一边扭过头,语气诚恳的对梁慕宇道歉,比他的语气更为诚恳的,是他那双真挚的眼睛,让人仿佛能一眼望进他心里去,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
梁慕宇心中一暖,却在霎时间变得脸色苍白,惊叫道:“秦大哥!你莫要说了!你……你莫要说话了!”
原来秦朗疏此刻见到梁慕宇,将心中的话向对方倾吐完毕,精神甫一放松下来,忽觉身上那股邪火快速的在四肢百骸到处乱窜,继而狠狠的一齐撞在心口上,一个承受不住,竟一下从嘴里呕出好几口血来!
梁慕宇此刻方知,身前这人为了提醒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竟是拼著一身性命向自己赶来,心中顿时又是感动又是心痛。只是此刻秦朗疏的身体已是摇摇欲坠,容不得自己伤春悲秋,於是梁慕宇只能硬生生将满腹衷肠吞回肚子里,从身後搂紧他的腰,双腿一夹马腹,向最近的小镇疾驰而去……
十九、
“秦大哥……秦大哥……”
秦朗疏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唤他,无奈眼皮沈重,挣扎不开,只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闷闷的呻吟,似要让唤他的人多少放心一些。
“秦大哥,你还是热麽?……方才你说要喝水……”
那人却还在焦急的唤著,随著那人的声音,秦朗疏感到一条柔软的手巾沾著些冰凉的液体,轻柔的在他脸上,身上擦拭著,令人说不出的舒爽。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秦朗疏鼻间的呻吟却因这两日来首次感到的清凉,十分坦率的甜腻起来。好在他没有睁开眼睛,否则他肯定没法错过帮他擦身那人脸上突然浮起的可疑红晕,──简直就像是在害羞一般……
“秦大哥,这样你舒服麽?”梁慕宇暂时结束了手中的工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发红发烫的脸颊,若非知道秦朗疏是中了毒,他几乎就要怀疑这热度是对方传染给自己的哩!
见秦朗疏始终紧蹙的眉终於微微的舒展开,梁慕宇一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一边伸出手指轻抚他已有些干裂的嘴唇,犹犹豫豫,忽然叹了一声,道:“秦大哥,得罪了!”
沸腾的脑浆虽已渐渐冷却下来,秦朗疏却还是要花上好一阵子思索他这三个字的具体意味,可他的思考还未有结果,便先感到一双冰凉而柔软的嘴唇重重贴上了自己的。灵巧的舌头带著丝丝湿而凉的触感在自己干燥脱皮的唇上一遍一遍的安抚,令人不由得想要向对方索取更多……
秦朗疏微张开嘴,果然有一股清流从紧贴著的那双唇里渡了过来,他贪婪的吮吸,可是那股清流断得那样快!
秦朗疏不满的再次用力对著那带来清流的柔软源头吸了吸,却再吸不出一滴冰凉的水,反而是一条又热又软的舌头,在忍耐了许久之後,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
热上加热,秦朗疏说不出有多难过,只得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却一下子撞见对面少年那双又是慌乱,又是内疚的目光里。
“秦大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我以为……”
见了眼前的情形,把记忆中前一瞬间的“梦境”在脑子里转了两圈,秦朗疏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脑浆一下子又滚烫起来,他慌忙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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