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盎然的去握莲华的手,那个在脑海中、心坎里翻来覆去、兜兜转转的名字,终于能够唤出声来:“莲儿!”
玄觉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人的衣袖,不想却扑了个空,莲华不见了,玄觉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夜里的山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玄觉吁出一口气,这次是真的醒来了,望着被月光映照的泛着银光的土路,玄觉的心口开始闷痛,痛的他蜷缩在地,动弹不得。
真想狠狠嘲笑自己,玄觉真的笑出声来,笑的眼角都凝了泪珠,若真是无情,又怎会每日每夜都觉得心痛难抑,呵!自欺欺人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啊!
回到伊人香,莲华问画桥道:“我们何时去度六俗诸天?”
画桥好似早就知道,莲华会有此一问,从容答道:“待我处理完凌公子之事,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莲华斜目瞥了躺在床榻上的凌书呆一眼,还真别说,这书呆自,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的躺着,收敛起一身的穷酸气,还真有几分,前世弘云的气质神韵,温润如玉,潇洒倜傥,怪不得画桥每日都愿意对着这张脸,弹琵琶,念古诗,绣牡丹。莲华缓步走行到床前,抬手伸出食指,戳了戳凌云锦那张与弘云一模一样的脸,戳了一会儿,忽地觉得无趣,便停下手,问道:“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画桥低下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凌书呆,芊芊玉指替他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丝,如叹息般道:“我要放他走,这一世的云郎,还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哦?”莲华好奇问道:“凌书呆这一世会如何?”
画桥的目光依然胶着在凌云锦的身上,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不清楚。
莲华:“那条小金蛇不是知道吗,你怎么不问它?”
小金蛇听到有人提起它的大名,便甩着套着金环的尾巴,一摇一摆的扭过来,打了个哈欠之后,正经八百道:“画桥姐姐不想知道,等到何时她知道了,我再告诉她。”
莲华翻了个白眼,女人就是不够坦诚,想知道还硬要忍着,这种事情,早一刻迟一刻知道,又能有什么区别。
“对了,今夜你去赴紫阳道长的约,可是已经知道玄觉去了何处?”画桥忽地想起莲华是从福来茶楼回来,便问道。
莲华颇落寞的答道:“玄觉……他去了青原,要找到慧能大师其他四位继承者,然后集众人之力,将达摩祖师传下来的袈裟找齐。”
画桥闻言一愣,淡淡道:“这样啊!”然后便坐在床边继续绣牡丹。
莲华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凌云锦,道:“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要把凌书呆弄到这里来,本来以为与为弘云改命格有关,现下看来又不是如此,那你掳他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画桥顿了顿,依然没放下手里的花撑,一针一线,还是那么细致,她对莲华道:“你现下还不懂,我与云郎已有二十一年未曾见过面了,虽然随时想看便可以看见,可是看到的人却又不是他,相见不如怀念,便是如此了,很是奇怪,这个身体明明是他,灵魂却又不是他!”
、第二十二章
莲华沉默不语,听画桥继续道:“现在,我将他留在身边,可以让他一直睡着,想象他还是我的云郎,从身体到灵魂。”
画桥深情款款的凝视凌云锦的侧脸,神情之间不无落寞,像是叹息般道:“让他走,去过自己的生活,我晓得他不是弘云,不是我的云郎,还能把他怎么办……”
望着画桥柔情似水的眼眸,莲华突然醒悟,太过炙热的情感像是火,接近便会被烫伤,没人能接受的了,最后只会闹得两败俱伤,他和玄觉便是如此。然而画桥给弘云的,便是细水长流的爱情,平淡又长久。
画桥依然温柔道:“一切,便到此为止吧!”
莲华抬头,见画桥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莲华的眼角抽了抽,想起小金蛇带给他的那瓶春药,也是装在这样的瓶子里,果然已经造成心理阴影了。
画桥取出一颗药丸,托起凌云锦的头,给他喂了下去,见他的喉结动了动,终于缓缓咽了下去,画桥松了一口气,轻轻将他重新安置好。
画桥立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凌云锦,等着他醒过来,莲华可以清楚的看到画桥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是啊!这么多年了,画桥不确定自己能否平静的面对那张与云郎一模一样的脸,能否假装不认识般与他交谈,能否控制住自己不落下泪来。
作为凌云锦比较熟识的人,莲华被画桥强行留了下来,待他醒来之后跟他解释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免得这书呆子一时间疯了傻了,要不然,莲华怎么可能管凌书呆的闲事!
凌云锦知道自己在睡觉,模模糊糊的觉得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他却不愿意醒来,其实他睡的十分惬意。
这是一片如仙似梦的地方,虽然一直睡着,他也知道自己在一片宁静祥和的土地上睡得很安稳。连绵起伏的山峦,叮叮咚咚的泉水,不知清澈的溪涧要奔流向何处,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草香,山清水秀,美不胜收,果真是如仙境一般,没有忧愁,没有担忧,没有烦恼,无忧无虑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了。
他甚至能听到翠鸟的啼叫声,正睡的惬意舒坦,忽地听到有人在唤他,是谁呢?那人不停的念:“醒醒啊,快醒来吧!”
凌云锦在画桥莲华二人的苦苦等待中,终于睁开了眼。眨了眨眼睛,凌云锦想问是谁在叫自己,可待到清醒过来,看到的是美如谪仙般的女子,她……好美,还有几分眼熟,见画桥眉间有一朵四瓣朱砂莲,凌云锦忽地福至心灵。
“仙子!是仙子你在叫我!”凌云锦双手抓住画桥的衣袖,拽的死紧死紧的,像是等到天荒地老都不松开手。
画桥明显愣怔了一瞬,眼眶有些泛红,莲华轻咳一声,她才猛的回过神来,扯了个笑,柔声道:“公子可算醒了!”
“嗯?”凌云锦纳闷:“我睡了很久?”好像是的!那自己这是在哪?凌云锦抬目四望。
“书呆!”莲华瞬间移步到他面前,冷冷道:“别像个急色的混球似的,居然抓着人家姑娘的衣袖不放,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凌云锦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慌张地松了手,然后又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人家的床榻上,锦缎纱帐,一看便知是姑娘家的床铺,凌书呆顿时傻了眼,手忙脚乱的从床上蹦下来,没来得及穿鞋,赤着双脚,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回到床上也不是,在地上站着也是不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
莲华鄙视的嗤笑一声,画桥也忍不住要掩口偷笑,见二人如此,凌云锦更是局促,莲华看不过去了,伸手指了指床底下,好意提醒道:“你的鞋在床底下,自己拿出来穿上,真是难看!光着脚,像什么样子,丑死了!”
待他笨手笨脚的穿好衣袍鞋子,三人一同坐在桌旁,莲华按照先前计划好的说辞,向凌书呆介绍道:“这位是画桥姑娘。”
凌云锦颇腼腆的对画桥一笑,便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画桥的脸,低声自言自语道:“烟柳画桥,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画桥闻言一愣,继而无声苦笑:“多谢公子夸赞。”
凌云锦猛的抬头,他还当别人听不到他说话呢,见画桥在瞧他,又把慌张的看向别处,莲华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一周,十分觉得画桥怕他乍一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会如何慌张,完全是多虑了,见了美人,他便什么都忘了。
莲华轻咳一声,成功的吸引了凌云锦的注意,才慢悠悠道:“你可能记不清了,那日灯会之后,在画桥姑娘同你去伊人香的路上,你忽然就昏倒了,正巧那日我也在灯会上凑趣,便遇见了。”
“啊?”凌云锦反应强烈:“吾,吾怎么会晕倒?”
莲华不理他,这会儿居然没忘记要之乎者也,他接着道:“带你去看了郎中,号脉之后大夫说你是中了毒,会沉睡一至两个月,待到毒素散了以后,自然会醒来了。”
“吾,吾怎么会中毒?”莲华对他翻了个白眼,颇不负责任的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从永嘉到曹溪,一路上见到野果就摘了吃,其中有一个两个毒果子也很正常,现在这不是醒来了吗!那便就是没事了,还有什么值得好大惊小怪的。”
“……”凌云锦被噎的哑口无言,便不再说话了,想着自己醒过来了,还见到了仙子,真是因祸得福啊!
“你还算幸运,画桥姑娘愿意收留你,”莲华开始即兴发挥:“让你在她的房里养病,否则,当时那种混乱的场面,还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番有事实有根据的言辞,被莲华讲的比什么都真,凌云锦傻傻的听着,丝毫没有怀疑,他发自内心的相信画桥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心灵也美,温柔善良,贤淑美丽,若是自己能娶到如画桥姑娘一般的娘子,该有多好啊……
“哎呦!”凌云锦忽地惊叫痛呼,原来他被莲华一个爆栗敲了头,“汝打吾作甚?”
莲华冷哼出声:“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见异思迁的书呆子,真没看出来你这种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竟然也是凉薄无情的家伙。”
“吾……吾没有”凌云锦急着辩解,他可不愿意让画桥误会了他的作风人品。
莲华懒得跟他废话,把手里的玩意儿丢在他怀里之后,便毫不犹豫的起身走了。
凌云锦慌忙接住,原来是那个木刻的小胖兔子,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当年他送给茹茹的东西,这……这东西怎么会在莲华手上?
、第二十三章
凌云锦正要追出去,刚欲站起身,忽地想起还坐在自己身旁的画桥,脑袋瞬间清醒,又局促不安的坐了回去,低着头,下意识的把手中的木兔子藏在衣袖之中。
画桥瞄了一眼他那欲盖弥彰的动作,觉得好笑的很,有意逗弄他道:“公子这么急着去追莲公子,可是为了手上这件物事?”
“姑……姑娘,你知道?”凌云锦愕然不已。
“这是一位名唤方大壮的男子送来的,指名道姓要交给你!说是他妹子还给你的东西,说与你有缘无分,祝你早日找到能与你携手到白头的女子。”
凌云锦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他与方茹茹的一段有始无终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