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祗园精舍钟声响
转眼之间，七七四十九日已过。
希连禅河滔滔流淌，瞿昙静坐河畔菩提树下，原本皱紧的双眉缓缓舒展开来，柔和的光晕自他身上放出，身上魔头纷纷发出无声的惨叫，烟消云散。
此时已是凌晨，东方既白，晨光隐隐，天上启明星闪烁。
瞿昙若有所感，睁开清明的双眼，仰头观天，目睹太白金星照耀残夜，忽然心中最后的一点桎梏被打破了，祥光宝华，正自他身上缥缈升起。
随后，那一缕缕若隐若现的宝光顿时扩展开来，化作无边佛光，遍照十方，花雨缤纷，飘洒而下，皆是青赤白金四色莲华，杂以优钵罗华、曼珠沙华、金婆罗花，八部护法天龙在虚空中和声赞叹。一时之间，红尘浊世便如娑婆净土，瞿昙便是在世佛陀。
旭日初升，瞿昙微微一笑，慢悠悠站起身来，向一个牧羊女讨要了些牛乳粥喝。喝完整整一陶罐的乳粥，他终于将四十九日苦思所耗费的体力补了回来。谢过牧羊女，他向来时的方向走去。那边有五个弃他而去的徒弟，他要去找到他们，再次引导他们走上正法之路。
他没有施展神通，只是用自己的脚步去走路。瞿昙深知天竺之地上，各个僧团流派为求神通和长生，做出了许多荒唐苦行。他下决心要传播正道，直指本心，修身养性，不求神通长生，改变这般现状。
后来的几十年间，瞿昙的教理传遍天竺，人们都恭敬地尊称他为释迦牟尼，意即“释迦族的圣人。”
东方函谷关，一个灰袍老人骑着青牛，从关中走了出来，背后关尹与众随从夹道相送。他刚刚在这里留下了五千言道德教诲，注定要被流传到天下各地。
牛蹄敲打在路面上，滴滴答答，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人一牛渐行渐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行至一座高山旁，忽然轻拍牛首，让其停住。
一个道人静静立在老者面前，手持木杖，向他行礼：“弟子玄都，见过老师。”
“唔。”老者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忽地天宇大开，一道巨大的功德金光降下，老者将手一挥，那金光一半进入自己体内，一半化作一个白森森的金刚镯子，落入他的手中。
“玄都，我们走吧。”老者身化清气一道，向天而去，玄都牵青牛跟上。
八景宫中，老子依旧盘膝枯坐，双目微阖。金角、银角两个童子俏生生地站在一旁，一执玉净瓶，一执芭蕉扇，粉雕玉琢，分外可爱。
忽地有一道清气当头而下，流布全身，老子身躯微微一震，双目缓缓睁开。
“西方两位道友这斩化身完愿之法果真神奇。”他喃喃道，从袖中取出金刚琢端详。
宫门前有脚步声起，玄都大法师亦上得天来，向他行礼：“弟子恭迎老师化身归天。”
“罢了，平身吧。”老子淡淡道，“此次下界收获不小。”
“弟子有一事不明，斗胆向老师询问。”玄都道。
“讲。”
“老师留下的那道德文章五千言已被广为传播，但是昔年二师叔、三师叔和西方两位教主传教洪荒，都未曾有功德降下。然而老师既不立教，也不收徒，仅凭一篇文章，又怎么会有功德降下？”
“问得好。”老子笑道，“功德是天道对于维护其运转，助其完善自身之人的奖励，阐教、截教、佛教都是教人修行之道，与天道无益，自不会有功德降下。”
“但我传下那五千言道德经，教人自省内心，清心寡欲。世人闻我教化，可平息欲念纷争，减少因果纠缠，于天道运转，实则大有裨益，若是世间人人皆可按我《道德经》中无为之道践行，推迟甚至是消解杀劫亦非难事。加之我西出函谷关数年，《道德经》借关尹之手流传人间，天道有感，自然降下功德奖励。”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玄都大法师点了点头。
“另外我此次下凡，竟然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小子……”老子面上浮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似欣喜，似惋惜，“可惜他不肯追求仙道，一身绝佳的资质，甘心身投凡尘之中沉浮。罢了，只能说适志而已，无可非难。”
“不过看他心性，于教化一道未尝不会超过我……有教无类，倒是有几分通天师弟的风范。”老子皓首轻摇，没有继续说下去。
西方天竺之地，拘尸那城外，希拉尼耶底河潺潺流动，一如当年菩提树旁的希连禅河，只是多了几分苍凉。
释迦牟尼今年已经八十岁了，在人间而言是罕见的高寿。但是他并未使用神通法力护持肉身，所以他终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身形衰迈，老病交加，走路都需要迦叶等弟子搀扶，拐杖已经难以支撑。
“若不经历，如何能悟？”他用轻柔的声音安慰迦叶、阿难、须菩提、阿那律等数万弟子，“我若欲明了究竟奥妙，就需亲身经历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之苦，如是如是，方可更进一步，超越无上正等正觉。”
说罢，他顿了一顿，将有些急促的气息重新喘匀。释迦牟尼实在太衰弱了，连一口气说太多的话都做不到。
休息片刻后，释迦牟尼忽地伸出右臂，自虚空中拈出一支金色婆罗花来，遍示众人，在面上升起一个笑容，不说言语。
数万大众不解其意，各自心下反复思索，在场只有摩诃迦叶尊者破颜会心一笑。
“善哉。”释迦牟尼示意摩诃迦叶走过去，颤颤巍巍地以手摩顶，为他授记，微笑道，“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诸摩柯迦叶。”
说罢，他手中金婆罗花片片凋零，化作尘泥。摩诃迦叶合什退下，心中多了许多难言感悟。
就在此时，恰好释迦牟尼背后娑罗双树一枯一荣，他点了点头：“非枯非荣，非假非空。”随后再不言语。
又过了一会，释迦牟尼自洗双足，头北面西，右胁而卧，右掌轻托右颊，左手搭膝，重叠左足于右足上，入初禅定。从初禅起，入第二禅。从第二禅起，入第三禅。从第三禅起，入第四禅。从四禅起，入空处定。从空处定起，入识处定。从识处定起，入不用定。从不用定起，入有想无想定。从有想无想定起，入灭想定。
是时，释迦牟尼已经无声，如寂灭般，诸大众心下茫然，不知所以。阿难尊者问阿那律尊者：“世尊已般涅盘耶？”阿那律言：“未也，阿难。世尊今者在灭想定。我昔亲从佛闻。从四禅起。乃般涅盘。”
从灭想定起，入有想无想定。从有想无想定起，入不用定。从不用定起，入识处定。从识处定起，入空处定。从空处定起，入第四禅。从第四禅起，入第三禅。从三禅起，入第二禅。从二禅起，入第一禅。从第一禅起，入第二禅。从二禅起，入第三禅。从三禅起，入第四禅。从四禅起，佛般涅槃，清净妙和，寂然无声。
数万大众心知佛陀已入般涅槃，心中悲恸不能自已，俱都伏地痛哭。
丧钟悲鸣，哭声震天，四色莲华、金婆罗花、曼陀罗华、优钵罗华、曼殊沙华等等香花从天而降，宛若花雨，又不禁让人想起当初释迦牟尼成道时的异状，一时间众人伤心更甚。
忽地有火自释迦牟尼身上腾起，艳红若红莲华，将其尸身吞没，数息之后散去，只留四万八千余枚舍利子，或大或小，晶莹剔透，淡淡檀香缭绕，隐约有佛光在上面闪耀。
众人纷纷收拾悲痛，将舍利子分走，各自带回去起塔供养不提。
须弥山上，释迦牟尼元神飘飘荡荡，落到峰顶，合什而坐，静心体悟适才死亡感受。
九九八十一日后，无穷无尽无量佛光自他身上扩散开来，向四面八方映照而去，风雪随骤，却消融于无形之中。金花璎珞满空翻滚，青莲白虹层叠铺开，梵唱隐隐，霞彩万道，宝焰缤纷，尽皆通明。
异象之中，现出一尊巍巍然紫磨金身，身高丈六，白毫螺髻，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具足圆满，正是世尊释迦牟尼佛。
忽有五色焰光交织舞动，形如孔雀，自遥远天际破空飞来，尾羽灿烂，裹挟着长长虹桥，光华如瀑垂落。
五色孔雀虚影之上，立着一个白衣僧人，长身玉立，头冠璎珞，耳珰臂钏，正是孔雀明王菩萨。
“恭喜世尊更进一步，成就无上混元大道，证得虚空自在。”孔雀明王合什一礼，“两位教主命我请你去西方极乐净土。”
“烦劳明王带路。”释迦牟尼佛合什微笑。
“数十年间，一举顿悟混元道果，成就圣人，当真了得。”准提摇头感慨，旁边接引也是一般神色。
极乐净土入口打开，孔雀明王带着释迦牟尼佛步入其间。一应门人弟子，护法天人纷纷合什礼赞：“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恭喜毗湿奴十世轮回，终成大道。”准提率先过去祝贺，随后接引亦跟着开口祝贺，然后是大梵天、大自在天、燃灯佛、毗卢遮那佛等人。
“道友既然得证混元果位，我这大雷音寺世尊的位置也该让一让了。”燃灯佛呵呵笑道。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释迦牟尼佛也不推辞，毕竟自己是圣人位置，如此并无不可。
“道友以大乘之道成就无上正等正觉，当有一片净土，与我等交流修行感悟。”接引提醒道。
“老师说得对。”释迦牟尼默运心神，顿时一片不逊于极乐净土的净土延展开来，内有无边庄严胜景，正中间是一座高山，巍然耸立，山顶有祗园精舍，娑罗双树，一枯一荣。释迦牟尼大袖一挥，顿时大雷音寺也被挪入那座山上，毫无不谐。
“心之所化，成就此山，便叫做灵山吧。”他点了点头。
“释迦今日既然成圣，何不在大雷音寺登台说法，让无净土佛国的大众也能领略一番？”准提问道。
“这是自然。”释迦微笑。
不多时，大雷音寺已是修士云集，熙熙攘攘，释迦牟尼佛高升法座莲台，开言讲解三乘妙法：“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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