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已经大亮了,赵书梁一宿没合眼,派出的家丁护卫没一个找到赵婉栀的。
白慕品着小瑶刚沏的洞庭碧螺春,看着眼前的愁得眼眉都快皱做一堆的赵书梁,安慰道:“赵姑娘聪慧过人,吉人自有天相,赵老爷莫要太担心。”
“老……爷,老爷,小姐……她回来了。”家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大厅对赵书梁说道。
“回来了?”还没走到门口,就见赵婉栀牵着个男人朝他走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噗通的一声,赵婉栀跟欧阳漠跪在了地上。
看着牵着赵婉栀跪在面前的男子,被气得全身发抖的赵书梁,声音低沉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欧阳漠握着赵婉栀的手紧了紧,说道“在下欧阳漠,是庆华书院的夫子。”
欧阳漠,欧阳承……突然在赵书梁脑子浮现出“欧阳承”这个名字。
十年前
“老爷,欧阳承一家中毒的事情,要如何处理?现在除了他的小儿子,其他人……”
“其他人如何?”
福叔满头是汗地说道:“除了他的小儿子,捡回了一条命,其他人无一生还。”
“你说什么!”
“欧阳承,是你什么人?”赵书梁声音颤抖地问道。
“乃是家父。”欧阳漠望着赵书梁坦然地说道。
“你……竟然……”赵书梁举起颤抖不已的手,指着欧阳漠断断续续地说道。
“赵老爷,我对婉栀的感情是真的,并其他杂念。”欧阳漠对着他神情坚定地说道。
“那不可能!你走,赵府不欢迎你!”赵书梁突然喝道。
“爹……”
“你别叫我爹。来人!将小姐送回房去。”
“爹爹,我跟漠是真心相爱的!何况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你……”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屋内的人都被怔住了,包括赵书梁自己,他转身不再看赵婉栀,“你们都聋了吗?快将小姐带回去。”
从小把她宠在手里心,捧着怕摔,含着怕化,视她如珠似宝的赵书梁竟然在这么多面前……打了她。赵婉栀死死得握着欧阳漠的手,任身边的丫鬟如何都拖不开她,“爹,我是不会和欧阳漠分开的。”赵婉栀红了眼眶强望着赵书梁单薄的背影决绝地说道。
“江虎!”
一声令下,只见一个身形魁梧壮实的家丁突然出现在赵婉栀身后,在她身上轻轻一点,赵婉栀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小姐……”
“婉栀……”
身边的丫鬟将赵婉栀握着欧阳漠的手指掰了开,与小瑶一同将赵婉栀扶着离开了大厅。
“赵老爷,能否听我将话说完?”欧阳漠起身说道,平静的欧阳漠与赵书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赵书梁现在的反应如同都是他所预料之中的。
“你要说就说,说完请离开。”对赵书梁而言欧阳漠同瘟疫无异,他不耐烦地说道。
“当年,因为我厌食,才所幸捡回一条命。可欧阳家的其他人就没我这样幸运,他们或多或少都吃了沾有砒霜的米粮,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是没有怨过,因为天越斋伙计不慎将砒霜漏到了米粮中,害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年仅十岁的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你们天越斋使这个幸福的家庭在一夜之间支离破碎堕入黄泉。出事之后,我被亲戚家收养,成人之后便去庆华书院做了夫子。我虽然怨,但却从未想过要报复。当最初遇见婉栀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你赵书梁的女儿,若我要是知道也许我不会……赵老爷,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婉栀的并非出于报复。”欧阳漠真挚地说道。
“说完了吗?”情绪沉静下来的赵书梁冷冷地问道。
“我对婉栀的感情天地可鉴,还望赵老爷成全。”说完,他又跪了在地面,对着赵书梁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下头。
“说完了,来人送客。”赵书梁转身出了大厅。
“这赵府不仅管吃管住还管看戏。”欧阳漠被人赶走后,大厅之中只剩下白慕朱练二人。
朱练站在白慕身边像似没听到她说的一样,对她不理不睬的。
“这茶凉了,你去给我重新给我沏一碗来。”
“主人,夏日喝凉茶解暑的。”
“这又不是凉茶!”
“主人,凉掉的茶不是凉茶那是什么茶?”
“……叫你重新给我沏茶,你就去给我沏,哪来这么多废话。”
“主人,这可不是废话,凉茶祛暑这是大实话。”
“那好,茶我不想喝了,我要吃梨,给我削。”白慕指着桌上青瓷果盘中的雪梨说道。
“主人,这雪梨虽然有消暑祛热之效,不过……”朱练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几日,主人却不适合吃这梨。”
“为什……你……”白慕窘得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主人,月事时忌寒凉之物。”朱练还故意把“月事”二字说得特别重。
听到女子私密之事自一男子口中而出,就算再风轻云淡的白慕此刻也不淡定了。
突然间白影擦身而过,一声闷响朱练被她快如闪电突如其来的扫堂腿重重地绊倒在了地上。
半躺在地上望着匆匆离去的白慕,朱练嘴角在面具下扬起了一丝弧度。
“放我出去。听到没,快放我出去!”赵婉栀醒来之后,发现房门已经被人上了锁,就连窗户也用木条给牢牢封死了。
“小姐,别喊了。老爷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他爹的雷霆手段她比谁都清楚比谁都还了解,泄气的赵婉栀依着门缓缓滑落坐在地上。
“你说,他还能在这儿跪多久?”一颗晶莹欲滴的荔枝被白慕送进了嘴里。
朱练撑着一把偌大的纸伞,挡在白慕与自己身前。“主人,你太没有同情心了。”
“同情心,你有吗?”
“当然。”
“噢,那你去给我同情一个看看。”
“哼!”
“你,给我回来!”朱练将伞一收,便抱着伞从搭在屋顶旁的木梯爬了下去,将白慕扔在毒辣的阳光下。
出了大门,朱练看着跪在赵府门前的男子,汗水早已将他的黑发浸湿,顺着绯红的面颊滴落在地上,转而便被灼热的街道蒸腾入了云间。
大伞被朱练撑起,挡在了欧阳漠身前。
“朱公子,无须如此。”欧阳漠张合着已干涩发白的嘴唇说道。
“你就算一直在这里跪下去,赵书梁也不会为你开门的。赵姑娘已经被他关起来了。”
欧阳漠死死地咬住唇,望着赵府大门,一言不发地继续跪在地上。朱练也不再多话撑着伞默默地站在他身旁。
屋顶上的白慕眯着眼看着大门的方向,摇了摇头,纵身自屋顶一跃而下。
“欧阳公子……欧阳公子你快醒醒。”失去意识的欧阳漠,一声闷响倒在了地上。
“这赵府是进不去的,送他去客栈吧。”平淡如风的声音响起,不是白慕又会是谁呢。
朱练微微点了点头,背起欧阳漠便向客栈快步走去。
“我这是在哪里?”欧阳漠清醒后问道。
“你在赵府门外跪太久,中暑晕倒了,是我家仆人将你背来了客栈。难道现在你还要去?”看着挣扎着正欲起身的欧阳漠,白慕淡淡地问道。
“这不管你们的事。”欧阳漠现在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上。
白慕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莫说要在赵府门前继续跪下去,就算让你走去赵府,恐怕也办不到。”
“主人……”看着白慕对身心俱损,憔悴狼狈的欧阳漠还冷嘲热讽,朱练不由喊道。
“你不是要同情他吗?他可有接受你的同情?”
“我不需要同情,你们走!立刻走!”欧阳默吼道。
“哟,还有力气吼,看来也没什么大碍。”说完,白慕转身就走。
朱练不忍地看了看欧阳漠说道:“欧阳公子保重。”,便也默默地跟着白慕出了客栈。
“你可觉得这欧阳漠值得同情?”走在前方的白慕突然开口问道。
“主人,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愿意同情他。”
听到朱练如此回答,白慕停下了脚步,望着远方快要落幕的夕阳嘴边喃喃道:“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恩,朱练愿意同情欧阳公子,他与赵姑娘乃是真心相爱的,赵书梁不该因为上一代的恩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
“欧阳漠他是拿出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今天的地步,不计较家毁人亡的往过,还坚持与仇人的女儿在一起,他是不孝,还是有情?”白慕轻声的说道。
“如果主人理解的孝道是让欧阳漠痛苦地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下,我想他的家人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不该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生活在痛苦之中。”
“好一个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喜欢。”白慕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脸上瞬间染上笑意地说道。
回到赵府吃过晚饭之后,白慕与朱练便没了人影。
“啊……”一道白影自屋顶落进了赵府小姐赵婉栀的闺房内,指间一弹,站在赵婉栀身边的丫鬟便晕了过去,“别叫,是我。”
“慕姑娘,你怎么来了?”赵婉栀望着已被白慕掀开了瓦片,露出偌大一片星空的屋顶又惊又喜地问道。
她从未想过与她萍水相逢的白慕会在此种情境之下竟对她出手相助。
“嘘,快换上,跟我走。”
夜幕中,白慕拉着赵婉栀从房顶跳了下来。她们旁若无人的自赵府大门走了出去。
☆、私奔吧
现在的赵婉栀穿着朱练的衣服,脸上带着面具,虽然身形与朱练有所差别,但同白慕走在一起,因此也没惹人怀疑。
“漠……”门被打开了,赵婉栀摘了面具朝欧阳漠的方向扑去。
“慕姑娘,漠他这是怎么了?”赵婉栀看着欧阳漠躺床上满头是汗不断梦呓,苍白的口中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自从你被起来之后,欧阳漠他就一直跪在你家门前,七月酷暑烈日毒辣,纵是男子也承受不了几个时辰的暴晒,他跪在你家门前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又因急火攻心,引起高烧不退。不过你放心,他已经吃过了药,相信天亮的时候就能醒来。”
赵婉栀眼眶湿润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慕姑娘,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就在赵婉栀快将头磕到地上时,白慕拦住了她往下倾的身子,“赵姑娘,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