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娉婷那时听到女官们这样说时,并未特别留心,反而在心中讽刺那些女官一个个年老色衰,怕是皇帝担心放你们出宫你们也嫁不出去,就好心把你们留在宫内养老了。
作为御服司助,其工作无论是频度还是贴身性,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能成为御服司助的宫女,如果姿容不错,非常有可能一步登天,这个前例以前并不少,当然成为尚服后机会可能更高一点。
傅娉婷等待着。哪想到随着时间过去,她也慢慢知晓了一些皇家内幕。谁会想到一名太监……
到现在傅娉婷还记得初次接近平武帝时的情景。那时她以为经过半年时间训练,看到皇帝已不会紧张,哪晓得不过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这位传说是龙神下凡的铁血帝皇,她竟然就紧张到递玉佩的手不停颤抖。身为尚服的女官瞪了她一眼,傅娉婷连忙低下头。
那次的机会就那么平白丢失了。
一连两个月过去,傅娉婷虽然不再看到平武帝后就发抖,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让那位多看她一眼。
只要能让皇上正眼瞧见我,只要能让我有机会展现自己,我就不信身边没有美人侍候的皇上会不把我放进眼里。
可怜她终于鼓起勇气在皇帝面前抬起头,想让那位好好看她一眼,结果她就看到了让她深受打击并怀疑自己眼睛是否有问题的一幕。
她的皇上,她心目中的良人,她梦中可以为她、为傅家带来无上荣誉和财富的平武帝,趁着所有侍人低头侍候的时候,揽过为他戴帝冠的总管太监张平狠狠亲了一大口。
这、怎、么、可、能?
在张平推开皇上、目光瞟过来的一刹那间,傅娉婷连忙低下了头。
心脏怦怦地跳着,她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又不得不信。忽然,往日在其他宫女和太监嘴中听到的一些只字片言在脑中一起浮起。
「你记住了,这宫中你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有两个人的话你必须牢牢记住,千万不可怠慢。一位自然是我们的皇上,还有一位则是太监总管张平张公公。」
「看到张公公要乖巧一点,如果能让张公公看中你,以后你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明白了吗?」
「那小太监能不能活命就要看张公公了。」
「是啊是啊。竟把皇上的御笔洗给失手打碎了,现在能救的他也只有张公公了。」
「张公公心好,不过打碎东西而已,顶多说句今后小心,不会有事的。」
「诸位姐姐,你们小心点啊。张公公今天不在宫里,皇上从早上就不太高兴,大家小心点千万别撞在枪尖上。」
「张公公怎么了?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不是挨打了?」
「哎呀,你不懂。哎呀,总之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总之张公公没事,那是皇上火大罚他呢。嘻嘻!」
「你们有没有看到皇上的眼睛?」
「要死了!竟敢背后议论皇上,你们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张总管是不是?谁再敢给我乱嚼舌根,我就用针把她的嘴缝起来。」
「唉,张公公肯定是投错了胎。凤凰命,男人身。虽然进宫去势了,可毕竟不是女人。可惜!」
「昨天皇上又跟张公公提封皇后的事了。」
「咯咯,只是皇上一提这事,张公公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嘻嘻,哈哈,呵呵……」
众人的笑声似乎还在耳里回荡,傅娉婷终于恍然大悟。
平武帝不是不要后宫,而是他口味独特,只喜太监,尤其喜欢他身边那位貌相老实普通的太监总管张平。
六年下来,她已经二十三岁。她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再继续等待张平失宠的那一天。
她不信,不信一代帝皇会六年一直相对同一个人还不腻。也许皇上只是没有接触过女人?也许皇上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如果让他体悟到女子的芬芳柔软,也许……
傅娉婷捧着自己的手腕在随柳副总管走出未央宫时,正好与归来的张大总管擦肩而过。张平并没有注意到柳顺与傅娉婷二人,直接闷头走进了未央宫里。
「见过张公公。」站在门口侍候的太监和宫女向他行礼。张平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拎着两个油纸包走向皇甫桀。
皇甫桀正在园子里舞剑。
负责守卫的侍卫们看到张平,一起微微弯身,张平点头回礼。有太监走过来想接过张平手中油纸包,张平轻声婉拒。
为方便平武帝在此习武,原本诗情画意的园林被厚重的青石板覆盖,除园中四周围了一圈的长青松木,园中再无绿色。倒是用来练功的石桩和石墩有规律地散布在园中。
皇甫桀自从做了皇帝后练武的时间更少,但为了不让自己和张平差得太远,他坚持每天必须抽出两个时辰练武,还好他的内功心法对姿势没有什么要求,睡觉时除了和张平做一些喜欢的事,以外的时间都用来运行内息了。
不过张平的练功心法更变态,竟然无论行走坐卧都可以随时运行,根本不需他特地打坐练功。最可恨的是,他用两个时辰来练武,那家伙就用四个时辰。往往奏折批一半,就看在旁边侍候的家伙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看小桀舞到妙处,张平心动,立刻提着油纸包冲了上去──和他家皇帝开战。
他边打还边评论:「小桀,你这招平步青云应该使得更加飘逸不着相才对,你看你这么一副凶狠的气势,这哪还叫平步青云,根本就是猛虎上山好不好?」
皇甫桀身形一顿,胯骨被抓到空子的人敲个正着。当下这人的口气从评论变教训:
「你看看你,注意力一点都不集中,如果遇到高手,你死几次都不够。如果不是我天天牺牲时间与你陪练,你早就从一流高手掉到二流。
「知道精力不集中是什么造成的吗?缺精啊!这都是你肾亏造成的!如果你晚上有空不要乱发春,把那时间多用来练习内功,你说你会被我压着打吗?」
「你说朕肾亏?」你说男人什么都行,就这个绝对不行!
侍卫们耳力好的,一起望天。他们什么都没听见。
「不亏吗?那你怎么打不过我?」其实张平等的不过是一句夸奖,比如「我哪能跟你这个习武天才比」之类。
可皇甫桀也不知是明白张平的小心思还是不明白,一张本就悚人的脸变得更可怕。
「朕会用事实证明。」男人的面子很重要,尤其是皇帝的面子。
你个楞子,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肾亏,如果我不用事实向这些人证明,传出去还真当我皇甫桀连个太监都搞不定!姓张的,这是你自找的!
「不用不用。你亏不亏我还不清楚吗?你信不,如果我使出真本事,你在我手上肯定走不过五百招。」
「是吗?」
张大太监似乎没注意他家皇帝老大的声音变得无比阴森,非常豪放的一挥手,斩钉截铁地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那就来吧。」
「来啥?」这人到关键时候就犯傻了。
皇甫桀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对这楞子心软根本犯不着,打倒了直接绑上把他干到没力气叫唤再喂他吃颗糖就行。
不小心被踹中的高手张平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展开九成功力扑了过去。做皇帝不需要两条腿,干脆把你小子打残了,看你晚上还敢闹腾!
张公公想得很美好,可惜他想象中的二流高手其实与他相差并不是很明显,如果真拼起命来,还说不清楚谁输谁赢。
「你那油纸包里拎的什么宝贝?就这么舍不得放下?」
「啊!我就说嘛怎么老是不得劲。」张平赶紧跑到一边把油纸包放到石桌上,又跑了回来。
「我们接着打。喂,说好了不准用药啊!」
皇甫桀阴阴一笑。
一炷香后。
「你卑鄙!」张公公倒在地上大叫。
「朕这次可没用药。」
「你没用药可你让人暗算我!」张公公愤愤不平。
「他们是朕的侍卫,看到朕有危险自然要出手相助。」皇甫桀抬起龙脚,一脚踩在他家总管大人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
「说,今天去哪儿了?」
「这、这不算!我们重来。」张公公的脸红了。
「你不是高手吗?连两支暗镖都躲不过去,又叫什么高手?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说,今天和谁鬼混去了?」
「我跟谁鬼混了我?还有我怎么就不是高手了?我那是根本就没防备他们。」张公公气不服。
「高手就应该时刻警惕,不应该掉以轻心。」
「你把脚挪开!你想干嘛?」
皇甫桀嗤笑:「为什么每次你都要问这个问题。」摇摇头,放开张平向宫内走去。
张平长吁一口气,随即又提起小心肝。
以他对这人的了解,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但这可是在园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见他家皇帝大人也不知从哪儿扛了一捆指头粗细的麻绳过来,站在他旁边不怀好意地看了他半天。
「陛下,马上就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张平咽口口水提醒道。
「放心,朕会速战速决。先给你活动一下筋骨,等用过晚膳,再让你见识见识朕真正的精力。」
还真正的精力?难道你平时那些表现只是随意发挥?张平很想臭臭他,可他再楞也知道如果他现在敢出言讽刺,那么他就真的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死法还是最丢脸的一种:被人干到死!
皇甫桀阴笑着,按住他的太监总管就开始对他进行五花大绑。
侍卫们在皇甫桀的示意下全部退出园外,但又不准他们离得太远。平武帝的心理也不是有多变态,他只是想让那些听到他肾亏、怀疑他的性能力的侍卫们好好了解一下他们的皇帝是多么威猛。
「呵呵,小桀,你不想看我给你带回什么了吗?」一看到众侍卫退了出去,张平知道他家皇帝老大是要玩真的了,当下心也慌了。
「不急,等会再说。」
「喂,我不喜欢这样。你要真这样对我,小心我跟你翻脸!」
皇甫桀手停住,盯着张平的眼睛,表情很委屈:「朕只是想向你证明朕一点都不肾亏。平,你也不想让别人这么误会我吧?」
张平鼓足一口气,大吼一声:「陛下您一点都不肾亏!您精力充沛龙马精神性欲旺盛无人可比!奴婢甘拜下风。」
吼完,立刻一脸轻松地对他家皇帝老大道:「好了,你的冤屈我已经帮你洗净了。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