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突然间心如刀割。
“我只是不想用那种方式得到你……”
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当初我若指正他是同性恋,你会信吗?你会信吗?”
水绒“哇”的大哭出声。
“对不起,渊渊,对不起……我脑子全乱了……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文渊以手抹泪,忽觉有人碰他,一看是叶环,递过来一叠纸巾。
“好了,不要说过去的事了,让我们来理清思路,出现问题就要想办法找出解决之道,对不对?”
“能有什么解决之道,我要离婚!”
文渊擦干眼泪,做几下深呼吸,心神渐定。
“如果真能离婚,当初我怎么舍得放你回归婚姻?你单身,我单身,哪怕奋斗到老,也要设法把你娶进家门。绒绒,你们都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他家纵然不如你家,在国内也是顶级豪门。以同性恋为由离婚,不错,是可以离得成,法院判起来毫不手软,但你想过没有,事情一旦捅出去,两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你和他,以及你们的父母家人都将名声扫地,就算你不在乎,你父母能不在乎么……”
“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还是他们的名声重要!”水绒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文渊咳嗽一声,一字一字说,“休想离婚,幸福可以在婚外找。”
“你!”水绒气不打一处来。
文渊继续说:“还有他,恐怕一生都给毁了。”
“我考虑他干嘛?他有为我考虑么!!!”水绒怒不可遏。
“别冲动,别冲动,听我说好吗?”文渊耐心劝导,“你必须为他考虑,你爱他不是么?”
“他不爱我,他爱的是别人!”水绒抓狂,“还是男人!!!”
“死丫头,听我说完,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像哪门子淑女!”文渊暴喝。
“对……对不起……”水绒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去帮助他,我觉得他不是真正的同性恋。”文渊缓缓道,“作为妻子,你有责任帮助他回归主流。”
水绒沉吟片刻。
“你说他不是真正的同性恋?”
“是的,你对我讲过你们间的生活琐事,我推断他只是境域性的,属于境域性同性恋,算是特例。”
“什么意思?额……对不起,我又打断你了,请说下去。”
“特殊时期、特殊环境下产生的同性恋情结。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家庭条件那么优越,却甘愿从家族外的公司小职员做起,还不到三十岁就爬到总裁高位,可见工作能力有多么强。只是他升得越快,所承受的压力也越大,毕竟太年轻了,经营、管理、人际种种事务,重重压在心头,而你又不能帮他分担什么,当然,即使你愿意分担,他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强者就是这样,越亲近的人越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不仅对你如此,对他父母也如此,是不是?”
“嗯……报喜不报忧,出了事也不向家里求助……”
“工作之外他还要照顾你,努力当一位模范丈夫。他是人,是人就有心事有苦恼,特别是在各种重压之下,他的心事和苦恼也会更多更沉重,他不可能不找途径宣泄。也许你会问,他为什么不找女人而找男人?”
“嗯……”
“很简单,女人是用来宠的,在这一点上,他比我更保守。还有就是莎士比亚的名句: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软弱。”
“……”
“他如果找女人,岂非又找一个你?况且,世上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么?绒绒,男人间的相处和男人女人不一样。比如两个男人在一起,可以谈性,可以谈股票,可以骂娘,当着女人的面就不行。尤其是他,在你面前还要顾及伟岸形象,不可能和你交流自己的阴暗面。”
“他不会向任何人倾诉阴暗面,哪怕对方是……男的……”
“我知道,只是打个比方,说明同性之间的交往更轻松自如,没那么多束缚。再举个例子,他不洗澡往床上一躺,以你爱干净的脾性,多半要唠叨几句,同性朋友则不会,大家都是男人,很多女人看来不寻常的事,男人眼里就不是个事儿。”
“嗯,我想我懂你意思了……”
“境域性的,可以转变过来。他的事业趋向于稳定,抗压性增强,正在步入心理成熟期,有希望回归主流,但他需要你的帮助。”
“我……我不行……真的不行,没那么大本事……”
“试试总可以吧?给自己半年到一年时间,多点耐心,多点包容,如果试了不见成效,着手准备离婚。”
“……”
“怎么?”
“我还是担心自己不行,他那个人……”
“你不是说我和他在某些方面颇为相似吗?”
文渊微笑起来,尽管不是面对面,他也希望这份微笑能够感染她。
“亲爱的,你忘记了吗?我都被你从同性恋变回了异性恋,谁说你不行?!”
口干舌燥,文渊一口气喝下半瓶矿泉水,总算暂时劝住水绒,但他知道她心里仍旧不安,仍旧不肯相信老公是同性恋,哪怕境遇性的临时一弯,也要寻找到直接证据。
文渊苦笑,要么他供认不讳,要么捉奸成双,何来直接证据?前者几乎不可能,许多理由可以推脱,后者也难之又难,以他的精细谨慎焉能不考虑周全?水绒优柔寡断,不经世事,把人□望想得太简单,没有直接证据就不敢证明一件事么?岂有此理,几点明显迹象,立刻作出判断,爷说是他妈就是了!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决策者,此为必备素质。
好吧,她是小女人……
文渊长出一口气,细想水绒八字,稍稍安了安心,近些年都不会有事,只是苦闷自知,无从排遣,以后上网多陪陪她,也多鼓励鼓励她,她老公那样的男人他很了解,兴许能帮到她。
哎呀,怎么把小屁孩忽略了,我们的谈话……
文渊一回头,见叶环坐在床边,大眼睛一眨一眨望着他,嘴边挂着坏笑。
“好啊,原来你早就是同志,我一直纳闷呢,和江离才好多久,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要多大方有多大方,而且一点点后悔的样子也没有。”
“不完全啦……”
文渊心想,爷的秘密恐怕又要少一桩。
“说,老实交代!”
果不其然,叶环磨刀霍霍,展开逼问。
文渊没奈何,只好略略讲述一遍。和小蕊分手后弯,遇水绒直回来,遇江离再弯,也不怕闪了腰。他很是感慨,定位性取向这种事都要一波三折,无怪乎兜里的钱空空满满,满满空空,没个定数。
“那混蛋怎么为金钱出卖你的?”叶环气鼓鼓问。
“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文渊不愿回首。
叶环又问:“江离知道吗?”
文渊说:“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你还有哪些精彩故事?”叶环刨根问题,好想把他的五脏六腑扒拉干净。
文渊回答:“现在的故事最精彩!”
叶环“哼”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啊,说到现在的故事,你没向绒绒姐提借钱……”
文渊:“……”
“忘了吧,赶紧打电话啊。”叶环说。
文渊苦笑:“她方寸已乱,如果知道我又爱上同性,肯定崩溃掉,我不能不为她着想。”
叶环说:“用不着告诉她真相……”
文渊摇摇头,“就像对阿海和梳子那样,只说是朋友?我办不到,她是连借条都不会跟我要的人……”
“可她是你最大的希望呀,哥,你是不是也该为江离着想着想?”叶环问。
文渊凝思半晌,斩钉截铁道:“此事作罢!”
41表白
当晚文渊给江离打电话,把上中下三条策略一一细说分明;讲解自己对网媒的前瞻;并告之找阿海和梳子借钱的经过,但隐瞒了在水绒那边的退缩。他怕江离多心,猜忌水绒有回望前情的念头,事业受阻之余平添另一层烦恼。先放一放;等过了这个坎再说不迟。
其实事情并非完全走入死胡同;江离总共需要两百五十万;虽说不用老婆的钱;挨到最后关头,不用也得用,所以实际缺口是两百万。阿海肯借七十万,小雅肯借五十万;其中一百二十万已经有了着落,这笔钱足够支撑一年,剩下的八十万,尚有一年时间可以凑。
这笔账连叶环都能很快算出,遑论文渊?问题集中在,文渊不要阿海、小雅的钱,并且坚辞不受,这就麻烦了。
江离嘴巴上说:“当初是我考虑欠周详,现在出事了,却要你们替我背这个包袱,岂有此理!”心里还是挺指望老婆伸一把手。别看文渊年纪比他小,经历之丰,人脉之广,小雅那样的老社会都逊色三分,自己更加望尘莫及。不料老婆大人亲自出马,居然一分钱没搞到,即使体谅理解,也难免惆怅失望,肩上的压力越发沉重。
叶环做文渊的思想工作:“江离最大的关系是你,最大的靠山是你,你忍心看他功败垂成?人活一辈子,有个理想不容易,有机会为理想奋斗更不容易。成全他等于成全你自己,他可是你的老公呀!我的爷,求你了!”
文渊不语。
叶环又说:“海哥、小雅姐姐,关键时刻都能慷慨解囊一施援手,你怎么可以连他们都不如!”
这句话说得极重,文渊大怒,喝道:“到头来是谁还他们的钱,还不是老子!江离能帮多少忙,老子还得起么!”
叶环脸都吓白了。
“砰——”
文渊摔门,回卧室生闷气去了。
叶环发了半天呆,轻轻敲门,未见动静,正要再敲,忽又心怯。犹疑不定,转念一想,卧槽,这是我家,我的房间!当即转动门把手,推开一条缝。文渊躺床上,面朝里背朝外,动也不动。叶环蹑手蹑脚进去。
“哥……”他爬上床,见文渊脸上挂着泪痕,顿时心疼,“对不起……”
“我想睡会儿。”文渊闷声道。
叶环“哦”了一声,默默在他身边躺下,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哥,我啥也不懂,你别生气,小心气坏……”叶环未说先笑,“屁股。”
文渊倏地转过身,“小流氓,不许惦记爷的屁股,它早就有主了。”
叶环仰面继续笑,小梨涡好似定格不动。
文渊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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