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瞒大侠,”县太爷一抹冷汗,“上头最近查的严,县衙很多账目对不上,我……我这暂时挪不出这么多银子。”
“什么?!”顾崇峰怒目一瞪,像要把人吃下去,“县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县令脸色惨白,支吾道,“大侠,您看,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等风头过去,我就给大侠凑银子,保证一分不少!”
“不行,我就现在要。”
“大侠,”县令哀求,“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否则……否则我这乌纱帽不保也就算了,还连累一家老小陪着上断头台啊!”
顾崇峰皱眉道,“我救你们是事实。”
“是是是。”
“你欠我钱也是事实。”
“是是是。”
“可是你现在没钱还。”
“是是是。”
“你可以暂时不还钱。”
“是……什么?”县令一愣。
“你可以暂时不还钱。”顾崇峰重复了一遍,“不过你得跟我去一趟茶场。”
“茶场?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
茶场是茶叶交易中心,氛围很活跃,龙王县所有种茶为生的茶农们都来了。茶农们先去附近茶场庙拜了菩萨,然后才来这里交易。茶场里有政府设置巡检司为茶青定级,级别最高的茶青一石差不多能有四五十两银子,就算最低级别的也能二三两,要知道一石米也不过一两银子而已。如果不幸,茶青连最低级都没有,只能混个大宗茶,那茶农们损失就不止一点点了。所以不少茶农偷偷给巡检司送礼,就为了他们给自己的茶青定的级别高一些。
毛力早早就把茶青运过来了,顾崇峰看了一眼自己的茶,又跟别的对比了一下,自己运过来还是算快的,所以茶青鲜、嫩,而且经过村民们精心挑选过,茶叶几乎都是完整的,一芽一叶或者一芽二叶,不带有别的杂质,再看看别人的,质量就远不如自己的了。
顾崇峰看着前面几个茶农的茶青,几个明显不如自己的都定了二级,心想自己这个无论如何也不能低于二级。等了好长时间,终于轮到了顾崇峰,结果一看那巡检司,果然如小狐狸所说,正好是昨天被自己扔出去的两米汉子。
汉子一见顾崇峰,先怔了一下,继而冷笑。这下子落到他手里,还不得好好整他一顿?
汉子只往顾崇峰身后瞥了一眼,连茶叶都没仔细看就说,“四级。”
三级之后的茶青只能做大宗茶,顾崇峰瞥了眼墙上小牌子上的价格:四级,一石二两。
这里人多,顾崇峰不想过早暴露自己流氓本质,他要装着自己非常温文尔雅,完全就是受欺压的那个,这样到后面得好处时其他茶农不仅不会眼红,反而会觉得好人有好报。于是笑道:“官爷再看看?”
那汉子瞪一眼顾崇峰,“看什么看!四级就是四级,领了银子快滚!”
其他茶农们哗然,顾崇峰这茶叶确实很好,如果连这样都只能算四级,那他们的怎么办?
顾崇峰不恼,“官爷真不再看了?”
汉子突然拍案而起,心里想着要为昨天报仇,对顾崇峰道,“要是你愿意从这里滚到门外,我就给你定二级!”
顾崇峰看过去,差不多五六百米。不少人发现这边的热闹,都围了上来,原本人就很多,这一闹腾,就更加拥挤了。大家同情地看着顾崇峰怎么解决问题。
毛力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顾崇峰拦下。这时,门外传来两声锣响,百姓们纷纷躲避。巡检司一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心里嘀咕着这祖宗怎么来了,小跑着迎接出去。
顾崇峰领着毛力悄悄站到人群最后面,县令从轿子上下来,没来得及避开的老百姓纷纷行礼,巡检司也朝他弯腰行礼说,“大人怎突然驾到?小的没有准备,还请大人恕罪。”眼睛却瞥见众多跪拜的人当中,只有顾崇峰与他的手下,背着手站在那里,好像事不关己。
巡检司心中大惊,首先想着这人唐突县官,肯定要挨板子,结果看县令一点都不介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时才想着,难道这人是某个大人物微服私访到龙王县?
县令往场内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年茶叶特别紧俏,各地都盯着龙王县这么一小块地方,本官特来看看今年收成怎么样。”
“龙王县自从大人上任后,收成特别好,尤其是茶,”巡检司领着县令到顾崇峰从马车上下下来的茶青,用手轻轻拨弄了一番,讨好道,“大人请看,这茶青一芽一叶,芽长于叶,叶半开展,芽叶完整,不带任何杂质,可谓特级茶青,制成贡茶也可以。”
县令点点头,“嗯,确实是好茶。”
“大人请再跟我来,”汉子心里猜想顾崇峰的真实身份,有意讨好,指着他其他的茶说,“这些虽不如刚刚的好,但也可算得上一级了。”
县令再点点头,从所有茶青前慢慢观光过去,巡检司一头的冷汗,再看向顾崇峰,露一口大黄牙,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脸上褶子皱得差点把小狐狸恶心地连早饭都吐出来。
县令一直没离开,等汉子给顾崇峰所有的茶青定了级,该折成税银的缴过之后,最后拿到了三千两,才和顾崇峰一起离开,给普通百姓的理由是,顾崇峰为龙王县提供了这么多好茶,理应宴请他表达一下感谢。顾崇峰惺惺作态,在人前假模假样地恭维了一下县令,一齐高高兴兴赴宴。
顾崇峰拿到三千两银子心花怒放。这次茶青总共一百石,十石特级三十石一级六十石二级,若没有县令出现,不可能评出六十石二级茶青,一石二级以下的都没有。也得多亏了自己来送,一般不给巡检司送银子的茶农,通常二级茶定成三级,再卖给茶商时又抬高一个级别,从中牟取暴利,这也是水潭村年年种出来的都是好茶,却怎么也卖不了好价格的原因。
顾崇峰没有参加县令的宴会,有了银子,先去县城里逛了一圈。
龙王县是大县,特别繁华,现在又是白天,别提多热闹。但这热闹仅对顾崇峰有吸引力,毛力一棵树,实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而小狐狸见多了,只觉得顾崇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顾崇峰独自兴高采烈地逛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些兴致索然,准备回程时,小狐狸眼尖,突然看见一个几近透明的琉璃杯,巴掌大,搁在货摊上,太阳照在上面晶莹剔透。
“顾崇峰,那东西真漂亮。”小狐狸赞叹。
顾崇峰瞥了一眼,这种东西压根没什么实用,问,“你想要?”
小狐狸点点头:“想。”
“先问问价格。”顾崇峰来到小摊贩面前,小摊贩一见到他,立马双眼放光,就像见到了冤大头似的。
“客官好眼光,这个琉璃杯是我从一个朋友手上高价买回来的,本来打算送给丈母娘当礼物,您既然看中了,一半的价格就卖给您了。”
“多少钱?”
“五十两。”
“什么?这么个破杯子,一半的价格竟也值五十两?”
“客官怎么说话呢,这叫破杯子?”小摊贩贼兮兮地说,“就是当今皇上想要透明琉璃杯都没得用!”
“有本事你卖给皇上去。”
“客官,你说多少钱愿意买?”
“五十个铜板。”
小摊贩一怔,继而怒道,“客官涮小的玩儿呢!不想买就算!五十个铜板,就是把这琉璃杯敲碎了,你连一块碎片都买不到!”
顾崇峰看他不像说假话,琉璃这东西,在某一段时间内确实贵的离谱,普通人家都不能用,只能皇室用,但也绝对不值五十两。顾崇峰问,“那你说多少钱?”
“四十九两,少一分都不卖。”
顾崇峰直起腰,打算离开,他又不是非要这东西,四十九两,开什么玩笑,一石特级茶青也就五十两。
谁知道小狐狸却偏偏给那琉璃杯勾了魂,这东西从异域流通过来,他见的不多,于是怂恿道,“买吧顾崇峰,你刚刚赚了那么多钱。”
“买了就没钱给你打床了。”
明明有那么多钱!小狐狸很纠结,但是钱不是他的,他也没办法,只好在床和琉璃杯之间苦恼,最后一咬牙妥协道,“你给我买这个杯子,我不要床了。”
“想得美,”顾崇峰说,“一张床一两银子,这杯子四十九两,你当我傻啊!”
“怎么样你才愿意买?”
“拿东西来换。”
小狐狸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好换的了,突然想起之前白给顾崇峰干活一年换来一只兔子,于是依葫芦画瓢:“等我恢复,给你干活一年。”
“想得美,干活一年我就得花四十九两啊!”
“那你说多少年?”
顾崇峰想了一会儿,说,“四十九年,加上之前的一年,总共五十年。”
“我靠!”小狐狸大怒,他本来从不说脏话,二百年来头一次,被气急了,情绪没收住,就爆发了,结果顾崇峰一个眼刀飞过来,立马蔫儿了,但心里实在喜欢那个琉璃杯,于是小声道,“五十年就五十年,你给我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桶金
回到水湾镇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番邦来的商人,赶着驼队,正与镇上一家叫“沈家布坊”专门卖布的店交流着什么。那驼队拉着暗红色,花梨木的家具,雕着细小精致的花纹,做工很有异域风情。其中就有一张罗汉床,又大又漂亮,顾崇峰一眼就相中了它,这玩意儿往大堂里一放,晚上躺上面乘凉,别提多舒服了。
“你这东西怎么卖?”顾崇峰问。
这商人看样子是经常到水湾镇做生意,连翻译都请了两个,翻译把顾崇峰的话传达给商人,商人意外地看了眼顾崇峰,用手比了比,翻译立即解释:“一套八十五两。”
一套就是除了那张罗汉床,还有两个太师椅和一个几。顾崇峰特别中意罗汉床,跟那商人砍价,最后定价八十两一套。
一般来镇上想做长久生意的番邦人不会乱喊价格,第一次与顾崇峰做生意,这商人也看得出来他一次性出手就这么多绝对是大主顾,这笔生意不赚钱就不赚钱,留住了客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
顾崇峰付了银子,在驼队中央一堆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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