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钱凝风走近瞄了一眼地上已经昏迷的人,有些惊讶到。
船老大一看是钱凝风立刻恭敬起来,要在漕帮手上混饭吃当然要敬着柳行云,而柳行云对钱凝风的态度是何等的恭谨与维护,所以船老大从上船以来一直对钱凝风都是非常的客气。
海上看到溺水的人,出手相救是吃这碗饭不成文的行规,船老大为怕钱凝风把金发白肤的男子当妖怪,迟疑道“钱公子,你看……是不是先把人抬到船舱里,看他的样子,估计在水里也泡了不少时间。”
“救人要紧。”钱凝风收起惊讶,快步退开,让出位置让几名壮硕的水手把人抬了下去。
“这里离罗刹国不近,红毛番们按理不会出现在东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行云斜靠在船舷上看着被抬下去救治的人,挑了挑眉说道。
钱凝风已经算是这里的“土著”,当然知道他嘴中的罗刹国指的就是以后的俄国,不过对历史并不太熟悉的她,对这个年代的欧洲并没有什么概念,即便来时知道点什么,都过了这么久还那能记得些什么,能勉强听得懂英语和德语就已经很对得起当年外语系的寒窗苦读了,不过估计也听不大懂十六世纪的英语,毕竟现代的英语与十六世纪的英语有很大的区别,不说语法上的不同,就是遣字用词都有很大的区别,这个年代的德语就更不用说了,二十一世纪的德语都有分高地德语与低地德语,虽然都叫德语,但是压根就是两门不同的语言,也就别说是十六世纪的。
“不论这人是罗刹人还是红毛番,都是一个命大的人,也不知道在这茫茫大海上漂了多久,也怪可怜的。”看着被两名水手抬走的背影,钱凝风轻皱了下眉,缓缓的说。
、第十三章
绝世风流乱世娇,
一朝侍帝未折腰。
纵横起落前朝覆,
剑定江山铁马骁。
船上多了个金发碧眼的红毛番对多年在海上闯荡的船员们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是这红毛番手上的戒指让钱凝风留了个心眼,因为他手上戴的是一只双头鹰为装饰图案的戒指,而戒指上明显的火熏痕迹表明它是一只作为信件封蜡时用表明寄信人身份的戒指。
双头鹰纹章可不是普通的图腾这么简单,它是俄罗斯罗曼诺夫家族的纹章,这相当于中国龙的地位,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使用,钱凝风暗暗怀疑这一直昏迷不醒的红毛番是罗刹国皇室成员。
船上无聊,除了跟柳行云聊聊天下棋外,船上的娱乐少得可怜,钱凝风无事可做便到船底舱处去看看早上那个被救上来的可怜的落水者,由于船上的空间有限,只有除了船老大外,就只有钱凝风和柳行云在船上有独立的房间,其他人一律挤在大通铺里,这里所当然就没有空间去再放下一个海上捞上来的人。
阴暗的货舱一角,被救上来的红毛番已经被船员料理过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半旧的大马褂,金色的头发纠成一缕缕的搭拉在脸上,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纤长的睫毛又长又翘,在眼下形成了一道阴影,干裂的嘴唇薄而凌厉,虽然在昏迷中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美男子。
看着躺在潮湿舱底的人,干裂的嘴唇不断的呢喃着什么,白皙的脸上有一丝不属于健康的潮红,钱凝风把手放到他头上摸了摸,体温烫得有点吓人。
环顾周围阴暗潮湿的环境,钱凝风觉得这种环境实在不适合病人养病,便打了个手势,让到舱底取东西的水手帮忙把人抬到她的房间里,柳行云是这槽帮的帮主,这艘船又属于槽帮,而钱凝风又是他的贵客,船上的人对她的要求莫有敢不从,况且大家都知道舱底不适合人住,更何况病人?所以帮忙的水手除了觉得这位钱公子人不错外道没有其他的想法。
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想法,船上没有退烧的药物,钱凝风只能向船老大要了两瓶烈酒,用烈酒浸湿毛巾为船上躺着的人擦身降温,这办法很快就见效,天还没黑,船上的人就醒了。
蓝色的眼睛就如万里晴空般的灿烂与金色的头发相映成章,干裂的嘴唇低吟着无法听懂的语言,钱凝风只能干瞪眼的看着一直低吟着同样语句的人。
半响才回过神,钱凝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用德语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到钱凝风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肤色与发色,床上的人原本已经放弃沟通的念头,打算挣扎起床,不再浪费力气,听到她用德语的问话,眼睛突然一亮,接着就用德语说“水,我要水。”
钱凝风松了一口气,虽然语法与现代德语有差别,但是这么简单的句子还是能够明白,便起身为他倒了杯水。
“你好好休息,水就放在这,桌上的东西你随便吃,你好好休息”钱凝风见他高热已经退了,又能坐起来喝水便指着床边的水壶和食物用德语跟他说。
估计因为年代久远现代德语与这个年代的德语还是有不小的区别,无论发音还是语法都有区别,这种复杂的句子便无法顺利的沟通,末了,她只能指了指桌上的水壶做了一个喝水的手势,指了指天又做了个吃饭的手势,只见床上的人胡乱的点了点头,她便退出房间,准备今晚到柳行云房间挤一晚。
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钱凝风推开柳行云的舱门,他正坐在桌前看书,见她拿着几件衣服走进来有点愕然的看着她。
“底舱实在不适合养病,我把房间让给了那个溺水者,这几天我来你这挤挤。”钱凝风扬了扬手中的衣物解释道。
“好”柳行云爽快的回答,一丝窃喜划过眼底,二话不说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寝具,几乎是用扫寝而待的眼神看着钱凝风。
钱凝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装没看见,干咳了一声赶紧改变话题“还有多少天才能靠岸?”
“明天午时前应该能靠岸,让分砣的兄弟准备路上的行装,后天我们再继续上路,两天就能到京城。”
“进京后先到姑姑的别园,不要直接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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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晖园
柳行云与钱凝风一行人两辆马车,轻车简从的来到了京郊晖园的所在地,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与四周青山绿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晖园原是太皇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私产,但是因为这位太皇皇太后太总是叨念自己弟弟来京朝见时没个正经的住处,便把这一处院子赐给了她的弟弟,而这位科尔沁的蒙古亲王又将自己的这处落脚地送给他来自南方的汉人侧福晋,而这位侧福晋便是当年那位与蒙古亲王私奔的钱小姐。
扣响晖园的朱红色大门,不稍一会儿,小角门大开了一条缝,一个门人从里面探头出来。
“什么人?”一个身穿蓝色小褂的少年,从角门里走了出来,打量着停在门前的两辆马车,眯了眯眼脸色不变,但口气确变得不怎么好了“找人走后门去,前门不是你们该走的。”说完便打算走回角门。
“小哥,请留步。”车夫见少年要走回角门,连声叫住少年“这是我们少爷的拜帖,请帮忙转交管家。”
少年见到是给管家的拜贴,快步走走上前,接过拜帖,快步回身走进角门。
钱凝风与柳行云在车上呆着,等待进门去通报的少年,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角利落的开了小门,他身后跟着一个四十上下一身仆人打扮,可身上的衣料并不是普通仆从能穿得上的上好绸缎,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壮硕的男仆,一脸笑容的向马车迎来。
“表少爷,您可终于来了,侧福晋可是从上个月便到了京城,一直叨念着你呢。”管家边说边示意身后的男仆去把车上的行装都给卸下来。
“姑姑回京了?”钱凝风的声音充满惊喜,数月前她便成派人送信给远在蒙古的姑姑,告知她可能会借宿她京城别院的打算,没想到还能见着这个久未谋面的姑姑。
“是啊,已经派人通知侧福晋了,表少爷你快进来吧,免得侧福晋久等了。”
“这次又要唠叨姑姑了。”钱凝风潇洒的跃下车,笑着对管家说 “对了,那一辆车里面的罗刹人是我从海上救起来的,也请你把他安顿好后,去找个会罗刹国话的通译来,再作处理吧。”
“是,表少爷。”管家应了声是,但眼睛落到了跟在钱凝风身后的柳行云身上,柳行云一身白色衣,衣料是上好的蚕丝,袖口上刺了一圈金色的云纹,款色上倒没有多华丽,但是衣服的料子实在不是普通的仆役能够穿得起,他一下拿不住主意该如何安排这位的住宿。
钱凝风似乎看穿了管家的疑问“这位是我的好友—柳公子,一路上多亏了他的照顾。”
“柳公子,那老奴待我家主人谢过您了。”管家笑着对柳行云鞠了个躬。
“那里的话。”说罢柳行云紧跟着钱凝风也走进了晖园。
绕过了前庭的花园,又穿过好几个拱门,钱凝风终于来到一处小花厅,管家为她打开了花厅的门,转身跟对她说“侧福晋在花厅里等你。”
“嗯”钱凝风点了点头抬腿就走进去,跟在她身后的柳行云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管家见状立刻委婉的说道“柳公子,请留步,请随老奴到厢房里稍作梳洗再见我家主人也不迟”
柳行云没有答管家的话,转头看向钱凝风,在得到钱凝风点头肯定后才对管家说“那有劳了。”
“柳公子,这边请。”
柳行云目送钱凝风走入内室后,才转身跟上管家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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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
一走入花厅,便有身穿蒙古服饰的年纪四十上下的嬷嬷迎上来,微微一福,笑着开口道“表少爷,这边请,福晋在内室等着你。”说罢转身便为钱凝风引路。
嬷嬷随手为钱凝风掀开内室的珠帘便道“小姐,表少爷来了。”
“碎玉,给凝风上茶。”斜躺在贵妃椅上的中年贵妇扬声道。
贵妃椅上的中年贵妇人懒懒的躺在上面,一身旗装,头上没有二把头,只是梳了一个满人日常的发髻,翠蓝色的衣服穿在她一个中年人身上并没有令人觉得怪异,反倒有一种清爽利落的感觉,妇人的五官与钱凝风有七分相似,但却凭空的比钱凝风多了一股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