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羽诗一点也不想说话了,回房换了衣服将自己打理妥当又回来跟余欢会合,一直到刘家,路上再没和刘淑艳说过话。
刘淑艳后来也觉察出来,下车后拉住吴羽诗紧走几步避开还没下车的余欢,小声问:“你对陈明真没有想法?”
吴羽诗已经懒得和她解释了,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刘淑艳却笑了,眼中灼灼放光,“这就对了,我就说你不能这么没出息,自己身边就守着个大宝山,还往破铜钱上看!你要是能留在王爷身边,将来回了京,那就是一宫的娘娘啊!”
“娘!”吴羽诗猛然低喝,“这样的话以后再不许说!”
刘淑艳原以为自己看穿了吴羽诗的心,想趁着这机会多和闺女交交心,没想又是一番斥责,心里堵得厉害,“怎么不能说?你要留下,又看不上六品官,还不是要做娘娘?你这么想也没错啊,阿欢她年纪大了又没孩子,迟早得给王爷纳人,与其纳别人不如让你留下,将来你生了孩子也是她的亲外甥,那跟亲儿子也差不多了,她还能不乐意?就算她不乐意吧,那还有王爷呢,我可是听说了,那沈家给王爷送了好几个天香国色的大美人,王爷没住府里带,八成是搁外头养起来了。”
前头的话吴羽诗只当刘淑艳胡说,可最后一句话她上了心,“你听谁说的?”
“就是咱们府里的厨娘,她外甥媳妇的表弟在王爷身边做亲随的,进城第二天沈家就把人送到了。”刘淑艳说罢见吴羽诗微微蹙了眉,白她一眼,“这会知道急了?你就住在王府里,近水楼台还不明白吗?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晚上回去就和阿欢说说……”
刘淑艳的声音越来越大,吴羽诗一把拉过她往刘家大宅去,那边刘家众人已聚在门外相迎,强制让她闭嘴。
楚淮下马后等了半天也不见余欢下来,行到马车旁问道:“怎么了?”
余欢很快出声说没事,然后跟巧九一起下了车。
巧九贴在余欢耳边上问:“她们刚刚在说什么?”她从车窗里看到刘淑艳和吴羽诗凑在一起说话,没过多久余欢就发起呆,一直到现在也没缓过神。
余欢还是没反应,巧九又问一遍,余欢才蓦然惊醒。“没说什么……都是些闲话。”
“你这小姨说话不中听,但也没那么多心眼,真说了堵心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只当她在放屁。”
余欢失笑,收拾心情朝巧九点了点头。
余欢紧走两步跟到楚淮身边,与他一起前行,刘舒同带领着十来个刘家子弟迎上前来给他们问了安,等所有人行过礼后朝余欢道:“老爷子身体不好,就没让他出来,他正在里面等着王妃哪。”
第一百零三章 陷阱
第一百零三章 相聚
余欢等着见刘老爷子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跟着刘舒同和一堆表哥表弟进了刘家,绕过影壁,就见十来个女眷在厅堂前候着,又是一番见礼后,余欢终于踏进厅堂,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居中坐着,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后背稍稍有一点佝,但看得出他在极力挺直,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手里一把漆黑手杖拄在身前,他容貌威严,紧抿的唇角不带一丝笑意,只有微浊的眼底隐隐透出几分期待。
那一瞬间,所有儿时的记忆全都涌上,因刘淑芳是私奔离家,刘老爷子多年也未曾原谅她,后来刘舒同为了家族发展重新接纳刘淑芳,老爷子和这女儿也少有往来,对余欢更是严厉,余欢前后在刘家住了大半年,老爷子极少对她和颜悦色,却总是把她带在身边,与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女子当守礼。
那时余欢年纪尚小,难以理解老人的苦心,却依旧记得她离开刘家时老爷子第一次摸了她的头,给她嘴里塞了块糖,叫她乖乖的。
“外祖父!”余欢开口已经哽咽,奔过去跪在老爷子身边,“孙女给外祖父磕头了。”
刘老爷子打量了她一会,才慢慢地“嗯”了一声,“听你父亲说你成亲了,你丈夫呢?”
余欢连忙回头,楚淮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余欢跪着,那他过去也不能站着啊!楚淮瞥了刘舒同一眼,极其怀疑这又是这老小子串通好的。
没办法,这摆明了是家礼,不论品级的,于是成王殿下大老远的亲自跑来刘家也就算了,结果饭没吃上,还得给人磕头。
楚淮跪到刘老爷子身前,规规矩矩地给老爷子请了安,老爷子点了点头,似乎对楚淮这么给面子很满意,抬起微抖的手,往楚淮和余欢手里各塞了一个红包。
楚淮跟余欢道了谢这才起来,刘舒同笑呵呵地给余欢引见家人,哪个是大舅、大舅母,哪个是二舅、二舅母,轮到自己的时候满脸唏嘘,“你三舅母早些年去世了,当时碍着没有身份,也没有大操办,连祖坟都还没入……”
楚淮立马听明白了,咬牙切齿地接过话头,表示一定给三舅母迁坟并风光大葬。
刘舒同揩了揩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介绍那些表哥表弟与他们的妻子儿女。
由于刘淑芳生余欢生得晚,几个舅舅家的表哥大都已年过三旬,几个表弟十七八岁,全都是神态庄正双目清朗,瞅着没一个像刘舒同的,楚淮这会也不用刘舒同开口,主动提出有问题找成王,成王帮忙快捷放心。于是皆大欢喜,就是刘舒同有点牙痛似的咂了咂嘴,楚淮觉得他可能是觉得自己那个二五仔儿子没占着便宜觉得亏了。
接下来就是表姐表妹和她们的丈夫孩子,最大的表姐已经三十多岁了,出嫁时刘家还是沧州首富,嫁的人家自然也不差,只是这些年刘家消声匿迹从不和这些出嫁的姑娘联系,直到今天重回祖宅才把嫁出去的女儿全叫回来,几个刘家姑娘的眼睛始终都是红的。
其他的表姐表妹也都成了家,几个和余欢年纪相当的表姐妹出嫁时刘家已经落没并改姓为裘,由于种种原因只能远嫁外地,没有出色的家世支持,有几个姐妹的生活过得很不如意。
这么算下来只有吴羽诗还待字闺中,不过刘淑艳母女显然不受刘家人待见,自从进了院子就被挤到最外围去,余欢好一会都没看见刘淑艳的脸了,这对一个总喜欢博存在感的人来说太不可思议,余欢都有点不习惯了。
全部介绍完后,余欢让人将备好的礼物抬起来,送给长辈与一众姐妹,就是忽略了孩子们,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孩子,实在让空着手的余欢感到尴尬。
楚淮在旁笑道:“我们还没有孩子,实在是漏想了,这样吧,过几天让孩子们都去王府玩玩,小鱼这几天多备些好玩的,再请个戏班子进府唱戏。”
余欢连忙答应,对楚淮的安排感谢不已,楚淮朝她笑笑,今天陪她过来主要是让她开心,这点小事又有什么?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钻出来,“我能带朋友去玩吗?”
余欢记得他是大表姐家的幼子,小名叫新哥儿,生得虎头虎脑的十分招人喜欢。
没等余欢回答,楚淮已伸手把孩子拉过来,笑着问:“你还有朋友?”
“当然了!”新哥儿骄傲地一仰头,“是王伯娘家的小弟弟,我以后要娶他做媳妇的。”
众人因稚子童语笑开,楚淮轻轻一拧孩子的胖脸,“你知道什么叫媳妇?”
新哥儿看看余欢又看看楚淮,“她不就是你媳妇么?”
“是啊,可她是女的。”楚淮答得认真。
“那有什么要紧?王伯娘家的弟弟长大了就会变成女的了,我们都说好了,他变女的,我变男的。”
楚淮笑得不行,“好,等他变成女的了,姨丈给你们主婚!”
余欢连忙打断他,“别乱开玩笑,小孩子会当真的。”
楚淮忍着笑在小胖子脑袋上揉了几把,抬头对刘家人道:“孩子们有什么朋友也尽管请来,让孩子们热闹热闹。”
大人们自是惊喜,去王府倒没什么,重要的是还可以请朋友过去,说是孩子们聚会,但家人跟着是理所应当的,这么一来,刘家在沧州算是重拾了名头,有成王这样一门正经亲戚,那可是沾了“皇”字边的,比什么沧州首富风光多了。
一番话下来,宾主尽欢,刘家人和余欢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不少,刘舒同道:“时间不早了,先入席吧。”
众人便往偏厅走,刘老爷子稳坐泰山一般巍然不动,余欢正想发问,见到有下人推来木轮椅,才知道刘老爷子的腿竟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下人看来是服侍惯老爷子的,弯腰就要抱老爷子,老爷子猛地一顿手杖,“不用你!”说罢自己一点点地用手臂力量将自己撑起来。
下人看向刘舒同,刘舒同对他使了个眼色,大步过去与那人一起把老爷子挟起放到木轮椅上,老爷子气得脸都变了色,刘舒同一点也不给他老子面子,“你就是这么个情况,死撑什么呀?我劝你一直坐轮椅你又不听,非得在阿欢面前充场面,这会搬来搬去的多浪费时间。”
刘老爷子气得要命,“孽子!孽子!”
余欢顿进紧张又尴尬,大舅母王氏过来道:“别担心,他们父子几十年都是这样,一天不吵都不舒服,大家都习惯了。”
余欢朝四周一看,果然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就连出嫁的姑娘都现出“果然还是这样”的神色,倒显得她大惊小怪了。
有惊无险地各自入席,男人们很快推杯换盏起来,余欢问身边的大舅母,“刚刚好像没见二舅舅家的欣然表姐,她没有赶回来吗?”
王氏似乎叹了一声,跟着笑道:“已经通知了,她嫁得不远,许是什么事耽搁了,今天回不来明日让她去王府见你。”
刘欣然和余欢只差半岁,小时候生得像,人人见了她们都以为是双生子,余欢在刘家那半年也多与刘欣然玩在一处,时隔多年,姐妹中最记挂她。
酒至三巡,刘老爷子身体撑不住提前退席,临走前把余欢叫着,让她送自己回去。
一路上老爷子一句话也没说,余欢跟在轮椅旁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就是这么跟着老爷子,老爷子从不抱她,但总在她跌倒时弯下身来拉住她的手,再不言不语地带着她继续前进。
到了老爷子的院落之外,老爷子让下人退开,“你父亲的事情……刘家一定会尽力。”他顿了顿,“刘家出了出卖亲人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