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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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怀春-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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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伊宫早派人打点出闲亭落脚,也命了人将赤龟抬入亭中。
景春放手松开了淮南帝的衣袖,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盯着赤龟看,像是会有人加害于它般。他面上绷着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侍从后面,倒也安静地到了亭中。
两人坐下后,淮南帝极自然地拿过一秋桔剥了起来,汁水“噗”地一声渍出来,吓得景春从坐着的石椅上猛地往后一挪。淮南帝见了,忍不住笑起来:“记得刚进宫时你胆子大得很,什么话也不忌讳地说。如今却生得这般胆小,倒也可爱得紧。”
景春仍只是两眼大大地睁着,身子绷得紧紧的,直差要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淮南帝见了,面上却柔情一片。伸手轻拍了拍景春的头,另一只手递给他了刚剥好的桔子。景春低头见着桔子,想也没想便开口道:“烫、烫!!”
淮南帝的手依旧托着那个桔子,安静地说:“小景儿,快吃下去。不烫,特地命人用冰块镇过了。”
景春很是认真地考虑了淮南帝的话,他一手悄悄地放在肚子上,觉得瘪瘪地似是饿了。又打量了圈淮南帝,像是确定此人是否可靠的样子。耗了约末半晌,才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拿过了秋桔。
景春的手触到淮南帝掌心的一刹那,淮南帝便笑了。融了凉天里的空气,叫站在边上的伊宫也恍惚地发了呆。
场面顿时柔软地温暖了起来。
【3】
帏帐缠着薄纱被风掀开了一角,室内的炉火未熄,却也仅剩几点火星。被榻隆起处,一个小脑袋正试着探出来,刚冒出一个头顶,便被一只大手罩住了。景春咬牙又试着往外钻了钻,覆在自己头上的手忽地使了力,景春便整个人猛地扑进了南宫淮怀里。
南宫淮仰面躺在榻上,合衣而睡,脸上表情纹丝未动,嘴角却浮了个纵容宠溺的笑:“小景儿,想去哪儿啊?”
景春伏在南宫淮胸前,双眼乌溜溜地转了转,抿嘴咬唇的,就是没说话。
沉默了许久,南宫淮暗叹了口气,翻身下了床。景春见他的动作,整个人仿佛顿时活了起来,乖巧地坐在床上等南宫淮给自己穿衣洗漱,兴奋全写在脸上。
时辰寅时未过,屋外漆黑黑一片。守门的侍卫早被南宫淮打发到了外院,原因也不过是怕那些人惊着了景春。
从床上将人抱了起来,南宫淮深深觉着:小景儿太瘦了。怀里几乎没有重量的人却不满地嘟嘴道:“快。。。快。。。”
南宫淮拿他实在没办法,先拿了条毛毯将怀里人缚紧了,这人可再受不得寒了。出了室门,右拐,没走几步就到了主殿。殿里的棺材早叫人抬走了,只剩个空座留在房子中央。
景春窝在南宫淮怀里,小眼睛一直盯着那空落落的底座看。眼神先是澄澈的,后来,渐渐涣散了开去。南宫淮见了,也没甚反映,找了个椅子坐下,又将怀中人紧了紧。
景春眨吧眨吧眼睛,忽地轻笑一声:“淮儿,怎的不说话?”
南宫淮嘴角含笑,将下巴枕在景春的头顶:“差儿要我说什么?”
“彼时,在关外的别院里,我曾交过你什么?”
关外?别院?南宫淮思量着,都是些只有自己和差儿知道的秘事。景春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罢了罢了,眼前这人已成了什么样。。。还有什么,是非知道不可的么?就这么宠着养着,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唱歌?!差儿想听我唱歌么?”
关外那些外族,平日生活里除了牧马猎物,实在缺少娱乐。渐渐地,就形成了“歌”的习惯。唱歌,是最纯粹的娱乐。人人都做得,也无需什么别的依托。张口,便有了,还能乐了性子。
“淮儿这倒有一首,但不是关外人作的。唱来给差儿听听?”
怀里人“嗯”了一声。
“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言尤)兮!”
渐渐唱着,景春也乏了。靠在南宫淮胸前,呼息绵绵地睡了过去。南宫淮独自默默地唱着,直到初升的太阳光照进殿中央。
南宫淮理了理衣裳,见怀里人依然睡得沉,抿唇笑了笑。正将站起身,却蓦然听到怀里人惊得一叫:“娘亲,别打!景儿知道,景儿知道的。。。舅舅他,喜欢穿绿衣裳!”
殿里的淮南帝,此刻僵直着全身,站在四周冰寒的寒蝉宫主殿内,竟比周围所有的寒气更加慑人。
约莫一会儿,淮南帝俯身吻了吻景春的头顶。
“小景儿,明日是上元节,咱们去看灯会吧!?”



、第十三章 上元节

【1】
华灯初上,街市上早早地挤满了男女老幼。
莹莹的玉壶壁灯被长线拉起吊在屋檐外侧,将街道沿着河道阻隔开来,映出淡淡的光晕。人们游走在这光晕之下,或谈古言今、吟笑风声,或插科打诨、交头接耳。
“咚咚咚咚。。。噼里啪啦。。。咣锵咣锵”
舞动的鱼龙灯游弋在攒动的人群间。行人中,女子发间的坠饰丝穗,缥缈微摇,晃得灯影绰绰;“叮铃、叮铃。。。”男子腰间的佩玉流苏,轻碰浅撞,迎出淡淡声响。
好一派热闹景象。
淮南帝“微服”出宫,身边只允了曹参跟在身边。
曹参只是一介文臣,没半点“护卫”能力,只能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战战兢兢地跟在淮南帝身后。
虽然他很想问前头“高大威猛”的皇帝陛下为何不带夏候浅——侍卫统领——保护皇上的正主儿——出来?但由于前些时候自己在“上官鸿”一案中的“出色”表现,如今能保住脑袋已经是万幸了,哪敢再忤了皇帝的意思。
南宫淮手拉着景春,景春被包裹在一件厚厚的披风里,头上又戴着几乎遮了半张脸的毡帽,整个人粽子般地任南宫淮拉着,竟也不吵不闹。
三人路过一卖灯的小摊,摊头正挂着一个散着莹莹白光的宫灯。南宫淮眼见着这灯,不自觉地止了步——那灯虽只描摹了大概,但一瞧便知是——“寒蝉宫”。
小贩见眼前的公子一身锦衣玉服,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是“贵客”。一面堆起笑脸,一面迎了上来:“唉哟!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宫灯是仿着皇宫里的“寒蝉宫”所造,形制模样可都惟妙惟肖啊!”
南宫淮听到“惟妙惟肖”四个字,略皱了眉。小贩一看,自己嘴拙,说错了话,忙又附道:“公子可能不知,这“寒蝉宫”乃是当今天子“金屋藏娇”的地方!”
南宫淮觉着有趣,想要迈开走掉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哦?怎么个金屋藏娇法?”他表情略带着好奇,嘴角又弧着温润的笑,乍一见当真一表人才、贵气难挡!
只不过,一个“哦”字,却让长年伺候着“陛下”的曹参听出了些许怒意来!
不知情的小贩仍滔滔不绝着:“据传,‘寒蝉宫’里只住着一个主子,名唤‘景春’。此人虽是男子,却出落得如同仙人落凡,样貌自不用说,气度更是非凡!”
曹参一听,松了口气。他心想,原本以为这小贩要说:宫里住了个奸人,专门媚惑圣君呢?——万一他要真说了此话,想必——咔嚓——人头难保!只不过,民间对景春的评价竟是如此?宫里可人人都知他景春是皇帝禁娈,因相貌相似于淮南帝心中至爱“景差公子”才被留于宫中,在寒蝉宫为“景差公子”守墓。
南宫淮只需一眼,便瞧出了曹参心里所想。心里微有些怒气,但想及小贩口中的话,怒意又消了些。他紧了紧怀里的景春,景春似是也听到了小贩的话,“呵呵”地笑了两声。他声线还透着稚嫩,清脆可人,淮南帝心情便大好了:“这灯,我买下了!曹参,给他一锭银子,多的钱算赏的!”
小贩自是连连点头哈腰致谢,差点要跪到地上磕头谢恩了。
南宫淮提着灯,转交到景春面前:“小景儿,看,是咱们的‘家’!”
灯里的烛火晃进景春眼里,让他混浊多日的瞳眸似是清明了些许。淮南帝等了晌久,却是没见景春伸手来接。他微叹了声气,将灯复又给了曹参。
一路逛下来,景春却是未发一语。
【2】
近半夜了,街市上的人群稀稀拉拉地散了。从人声顶沸到寂寂无声,只经过了一眨眼的功夫。
南宫淮估摸着得在宫外待一晚,叫曹参雇了辆马车,朝“秦楼”驶去。
车内,南宫淮将景春抱在怀里,轻一下重一下地拍着他,像是哄小孩般:“记得上次出宫,你活脱脱一小孩模样。才待了几天,居然对朕没大没小。朕也真是,跟着你闹,心里竟也欢喜。还对你说了‘私奔’的话。真是。。。”顿了顿,等溺爱温柔的表情渐渐都褪了,才再接道:“太不像我自己了。。。”
马车又行了几里地,车里一点声响也没有。直到快接近终点时,南宫淮才突然轻声说:“景春,这几日宠你,就当是朕赏你的。害你娘被烧死,算朕残忍。但从现在开始,你装傻充愣的日子就算结了。等回宫后,一切照旧。听明白了么?”
景春还是那样乖巧地躺在淮南帝怀里,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般。
只是,身体在很久很久之后,些微地——一颤。
秦楼做的皮肉生意,入夜才算开张。杨春十里,莫不知“秦楼”的金字招牌。当家——秦筝——更是阡陌开外的倌场“头牌”!
秦楼由张禹一手建立,最早是为了探搜情报。楼里收了窦姬,藏了景差。如今,物是人非,景差已死,窦姬也已死,张禹罢官。
恍恍一过竟是二十年。。。
上官鸿一事过后,秦楼早已暴露。南宫淮原想关了它,但满楼都是那人的影子,一朝毁了,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因缘巧合遇到秦筝,南宫淮心道此人可用,便招他接管了秦楼。
秦楼阁内,一张七弦琴泱泱摆在正中台几上。弹琴人纤纤素手,腕若凝脂,皓如霜雪。一琴一弦,韶乐华章。眉目间,却巧笑顾盼,风韵滋生。
座下众人虽是嫖客,此刻却静听曲声,看着弹琴人的眼中,竟无半点淫意。
琴声毕,弹琴人听到楼下车马声。一手撂了珠帘,将头探出阁外:“哟!南宫公子大驾,小人这就去恭迎。。。”视线掠及南宫淮身后景春,正巧景春抬了头看向他。两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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