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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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未央-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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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当了,下午我闲的无事,点了一名将官,让他带我去边关看看。

这名将官姓赵,是个校尉,算起来还是刘氏一门八杆子打得着的亲戚。

因为边关将士们经常在这一条路进进出出,早已夯实了路面,我们倒是没踩着什么泥水。

两畔青山重叠绵延,尽头,山腰云蒸雾掩的,与灰蒙蒙的天空纠杂在一起。

前面巍峨雄壮,却又旧迹斑斑的城楼,便是西北边塞的最前线。大汉的旗帜在其上猎猎招展。

“赵校尉,这附近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去处?”我打破沉闷。这赵校尉一路都十分缄默,他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值得看的地方是有的,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想不想看,”他未等我回应便道,“请跟我来。”

说罢便在前面带路。倒颇有些军人风范。

我不以为忤的带韩说几人跟上去。

走过几处哨岗,赵校尉一言不发的踏上一座小山,绕过山陵,只见一排松柏之下,是数不清的坟茔。

赵校尉道:“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韩说和句黎湖都大吃一惊。

“这是……”

赵校尉冷声道:“这就是几百年来在雁门战死后,不愿让尸骨回乡,宁愿葬在此地,以英灵为大汉镇守边关的将士。”

真是青山处处埋忠骨。虽然隐隐猜到了,然而说不震撼不感动,那是假的。

我走下去。坟茔有新有旧,有的没有墓碑,仅仅一堆黄土,有的则刻着名字。我一一看去,葬在此处的,有郡守,有将军,也有普通的士卒。

我走近一座新修的坟茔,上面赫然刻着雁门郡守郅都之墓。

“……郅都?”

那赵校尉道:“几年以来,边关未破,皆是郡守的心血。虽然他是因圣旨自裁,而非战死,我等却自作主张将郡守葬在这里,还望太子殿下勿要怪罪。”他说着请罪的话,语气却是满满的嘲讽。

难怪我在接风宴上,感觉在座的许多将士,都对我有隐隐不满,原来根究是在这里。那些将士皆是郅都的旧部。郅都在他们眼中是个好郡守,却因为一封诉苦的信,被景帝赐死,他们有些心寒了吧。

韩说要斥责赵校尉,我制止了他,有些黯然的温声道:“寡人怎么会怪罪呢,寡人在京中就听闻,郅郡守一手建造了雁门关,不仅将匈奴人抵御国门之外,还主动追击,令匈奴人望风而逃。这令寡人钦佩不已,一直想要亲见这位英雄人物,不想他却去了。”

赵校尉神色有些怪异,细细打量了我一番。

我带着微微郁怒,接着道:“郅都之死,寡人一直在思索,这两天才明白过来。那封信是匈奴人借刀杀人的手法,郅郡守其实死于匈奴人的诡计之下。”言下之意,是你们恨错人了,应该找匈奴人报复才是。

我叹了一声,“若是寡人能早些前来,或许还能救郅郡守一命,可惜啊。”

赵校尉听了有些讪讪的,之后虽仍不太说话,态度却殷勤善意了许多。

接下来近十天,我都要在雁门度过,也不知会发生何事。还是先与这些边关将士缓和关系再说。

将官的这种小别扭不当什么,我也不打算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还缺点没写完。我看看是周五接在后面更,还是新开一章。




信任

接下来,边关的将士们就像拿血肉之躯堵洪水一样,用命来填被匈奴人一遍又一遍的冲开的缝隙。

匈奴人袭击的巨浪拍下来的,是一滩滩鲜红的血,红的触目惊心。城门的交接处,血肉和盔甲一层一层的堆叠,总也干不了。

究竟能守多久,似乎一个指头都能数出来。

虽然我所处的地方,离战争的最前线有一段距离,可兵器碰撞声,嘶吼声,惨呼声,呼喝声,令战斗的场面如在眼前。其惨烈,远不是在途中剿灭强盗和山贼可比的。

军官们,士兵们或小跑,或骑马,来来去去,嘈杂而又混乱。

秋末下午雾霭霭的灰色天空,泛出几丝压抑的红。

“冯大人,请快派人去守卫粮仓!”经桑弘羊提醒,我兀的一惊,因人声太过喧杂,我不顾太子应有的仪态,至冯敬面前大声道。如果粮仓被奸细烧毁,雁门一天都撑不下去。

冯敬已经在亲卫的帮助下披上铠甲,打算亲自上阵了。他转过头,掩饰着不耐烦:“太子殿下,如此危急的情况,我是一个人也抽调不出来了。”

“冯大人,既然你抽调不出人手,便让寡人尽一份力吧。”

“殿下,请让我去。”句黎湖上前一步。他身后的一群胡骑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冯敬本来沉吟了一会就要答应,此时因句黎湖的请命,又犹疑起来。

我了然的拒绝句黎湖:“李当户,你带人去。务必将粮仓守住,让将士们不至于为国奋战之后,无粮充饥。”

李当户领命。

“那就有劳殿下了。”冯敬一拱手,跨马而去。

“殿下,为什么不让我去。”句黎湖表情有些受伤。

匈奴人的面部轮廓比汉人深刻些,句黎湖因还是个少年,五官颇为精致。不必施加粉黛,便是天生浮翠流丹。他有一双桃花眼,睫毛整齐细密,眼角微微上挑。

但他对自己的容貌从来不加留意。澄蓝的双瞳,安静而澄澈,没有丝毫媚色。

我解释道:“你带的兵,模样都不是汉人,此次混进来的有匈奴奸细。你们过去,会引起大家的误解。”

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质疑,但还是对他解释了。我以为这样便足够了,然而句黎湖湛蓝的眸子望过来,却带着不解与防备:“说到底,殿下根本不信任我们。既然不信任,又何必让我们组军呢。”

句黎湖身后的胡骑军开始议论纷纷。

这绝不是内部自己人闹翻的时候。

我一言不发,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他。想看明白这个跟了我五六年的少年,今天究竟哪里不对劲,居然在危急关头,动摇军心。

句黎湖在我手下几年,习惯了身为下属的谦卑姿态。被我注视这么久,支撑他向我质疑的那股劲早就散了。他开始心虚,直视我的目光变得游离。

记忆中的往事逐渐串联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几次告诉句黎湖,会给他机会封王封侯,可一直没机会用他。句黎湖不像李当户那样单纯而又自信,于是忍不住开始怀疑和焦急。

知道缘由就好办了。

“句黎湖,这句话寡人就当没听见你说过,因为太过可笑。”我声音平和,让附近的胡骑军都能听到,“既然寡人不信任你们,为何要让你们组军?既然寡人不信任你们,为何在六队新军中,单单挑中了胡骑军和羽林军?既然寡人不信任你们,为何在匈奴人攻击城门的今日,还敢让你们保护寡人?难道寡人是傻子不成?”

胡骑军的议论声歇了一会,再起时,声音小了许多。

见军心稳定了,我这才真正沉下脸,将句黎湖一把拽到一边,他踉跄过来。

我点着他的脑袋说:“句黎湖,你给我想一想,你进宫这么久,我可有监视过你,调查过你?”

异族容貌的少年在我的逼视中垂下头:“没有。”

“我问你,我对你和对韩说、桑弘羊、张欧、李当户、郭舍人,是否一视同仁?我可有任何一件事瞒着你?”

“没有……”

“我再问你,寡人以心腹待你,你可有以主君待寡人?”

“我……”

“那现在你告诉我,究竟是我不信任你,还是你不信任我?”

“殿下……我……”句黎湖说不出话来。

我冷笑着转身离开:“你若想不明白,就不要叫我殿下。”

追根究底,句黎湖的心思并不难猜。我与他初次见面的激烈方式,在他心中埋了根。他对自己的前途,对我,都有疑问,想要相信又不敢尽信。胸口一直有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

这次情况危急,我派走李当户,只能仰仗他,他压抑多年的不满,一朝膨胀起来,竟胆大的隐隐的拿兵要挟我,让我给他个说法。

然而一来句黎湖只是有些情绪,不敢真的闹大;二来这些胡骑早已心属大汉,就算真闹起来,也不一定会跟他走。

向他们解释,是因为我不打算犯同样的错误,在人心中再度埋下祸根。

“殿下,”句黎湖匆忙到我跟前跪下,“是我错了,自进宫以来,殿下没有半分对不起句黎湖的。都是句黎湖对不起殿下。”

我半晌不回答,瞧着他身后,战火纷纭。一队一队换下来休息的军士,皆拖着兵刃,浑身是血。

句黎湖隐忍的垂下目光,硬跪在我面前。

他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极了初见时的恐惧。这次却已经不是为了恐惧。

这样就差不多了。我知道他的性子,再服软一些的话,他是死也说不出来的。

我叹口气扶他起来:“句黎湖,信任经不得考验。不要再有第二次。”接着,我在胡骑军面前,将句黎湖的行为大事化小,重新为他树立威信。

这件事虽说是小小的背叛,我更宁愿把它当做君臣之间的磨合。

忠诚有价。足够的理由,可以让一切忠臣变节。与其背叛一个杀一个,还不如宽容看待。人心不是石头,总能捂暖的。

再说,倘若要求太高,一个君主身边,能有几个可用之人?

事情刚定,粮仓的方向忽而冒起浓烟。我的心情愈加沉重。

李当户去的太晚,还是给奸细得手了。也不知他能抢下多少粮食。

午时早已过去,天色将晚,没有一个人记起要用膳。城墙上的亲兵向我传递情况,说汉军死亡人数已达千余人,匈奴人死伤不到五百。

两条命还换不来一条命。

第一道防线眼看即将被突破。如果再不加入战争,我在雁门将无法立足。即使胡骑军和羽林军都只会进攻,没有守城的经验。即使连我都看得出来,冯敬的指挥能力实在算不上出众。我咬咬牙,还是将句黎湖派了去。

傍晚,李当户带着一脸漆黑的火灰回来禀报,说粮仓被奸细烧毁,只抢下了足够三天的粮食。

我算了算,守城的士兵已经换过三轮。死亡人数达到一千五。粮食省着点还可以支持四五天。

这种不算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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