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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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百合-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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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一瞬间,阳子有些迷茫,又似有所悟。

“得到天命坐上王位,正是千载难逢把侠义之心发扬光大到极致的良机。所以阳子,请你把握这一良机,请你务必、务必多保重。”祥琼脸上浮现出诀别的笑容。

“无论如何,你不能一个人去,那是送死!”

“我知道前途艰险有性命之忧,然而人生在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你已经入了庆籍,你根本就不是芳国人!我不去,你不许去!祥琼,算了,放下吧,过去了就过去了。痴缠的结果,只怕不是害人就是害己,只怕害人害己……”

“啊,主上!”

两个姑娘的争论中,突然插入了男性浑厚的语声。

“桓魋,你怎么也摸到这里来啦?”祥琼瞪大眼。

青辛向她扬一扬手里的包袱。

“喂,难道你也要出走?”阳子破罐破摔地问。

“主上,微臣兢兢业业这些年,您都看在眼里……”

“……嗯。”

“今天想破例告个假,请主上恩准。”

“噢!”

“可能回老家探个亲,也可能出国散散心,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

“要不,你陪祥琼回趟老家探个亲,就当散散心?”愁眉深锁到此刻的阳子,终于展颜一笑。

有青辛在,真好。

有智勇双全善解人意的青辛在,就算是吏治如山一般严峻的金波宫,也有热情的一线光。

“就知道您会来这一手,您休想得逞!”

气急败坏地冲进马厩的是一贯温文的冢宰。

“我只是在给朋友饯行。”阳子扬眉吐气地进行解释。

“饯行?”

看看祥琼,又看看青辛,浩瀚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立即恍然大悟。

“主上,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方面,您成长了很多。不过微臣以为,比起学习打官腔,做官样文章,您更应该学习的是大局观。即便我们对芳国袖手旁观,甚至像大部分国家那样连旁观的精力都不屑消耗,庆会损失什么?损失的无非是十二位使臣和一些生意人,好吧,也许还有游客,仅此而已。而您眼下这番自以为是的巧安排,可能会让您失去挚友和庆国的栋梁之材。您设想过吗?如果青辛有个三长两短,您要怎么办!您认为目前的夏官府有谁可以统领由您直辖的禁军?您想品尝兵权旁落的滋味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您对青辛的能力满怀信心,抑或青辛也有足够的自信,可惜决定成败的因素,除了能力,还有运势……”

“我打算让使令暗中照应……”

吃不准能否说服或压服,或者干脆瞒过景麒直接调遣使令的阳子……声音发虚,底气不足。

“冢宰,是青辛有点私事,恳请主上准假。”

浩瀚看了他一眼。

青辛顿时噤若寒蝉。

“至情至性或许是江湖人的美德,但您身为一国之君,必须具备国君的美德。千金之体,坐不垂堂,这样的古训请您铭记在心,此外,比麒麟还麒麟之仁,更是治国的大忌……”

“总之,我这就动身了,阳子,能不能把使令借给我?”祥琼沉声发问。

“不许去!”

比麒麟还麒麟之仁的指责,戳到了阳子的痛脚。所以她和浩瀚齐声大喝。

“呃……”

“祥琼姑娘,不生气,姑且与我……”青辛还想安慰美人。

“桓魋!我话还没说完。”

“……是,冢宰。”

“我懂,我先回官署去。在那里,一个人静一静。”完全无法违拗浩瀚的家伙,还能有什么指望。祥琼拍拍青辛坚实的背,以示同情。

“大局观!呵,你说得轻巧!说穿了,不就因为夕晖不在蒲苏……”阳子怒极反笑。

“微臣把夕晖调往奏国,并不是不忍他涉险,主上,您相信吗?”

浩瀚的眼神异常认真,阳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请您别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虽然您表字为赤子……赤子之心固然可贵,但也该有长大成人的一天啊。祥琼姑娘,您也是,请您记住,我决不允许您看轻生死!我珍惜您的生命尤胜于己,您相信吗?”

他的眼神真的异常认真,所以不知道是否需要表示受宠若惊的祥琼,不得不点了点头。

——挚友之死,会在至情至性的景王心头留下伤痕。

——会在景王心头留下伤痕的事,浩瀚决不允许成真!

(待续)






、笼中的青鸟015


恭候殷勤备至的浩瀚为自己上茶时,朱槿一直在思索其中玄机。

与其说是出于礼节,还不如说是出于某些不成文的规矩,总之她不得不登门造访,请不知何故婉辞议席的冢宰拨冗指教。

如果浩瀚真对她的计划书提出异议,反倒会坏了那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她走这一遭,双方都明白,意义仅在于合乎规矩。

也许回避令人难受的正题,品茗闲话一番就拉倒,是最好的选择。

浩瀚精通六艺并不出奇,不然岂非辜负了君子的盛名?就连草莽出身的朱槿,都得学起来装装门面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施展出六艺之外的茶艺款待她,从选茶、备器、择水、取火、候汤到习茶,一丝不苟,让她枯坐这半晌,多少有点对牛弹琴。

“冢宰,青将军求见。”

噫的一声,浩瀚显出了微微吃惊的神色,但随即颔首。碧幽幽的香茗交到朱槿手上时,青辛也跟着书童进了茶舍。

这家伙居然送上门来挨训!朱槿想笑,但憋住了。

“我早就给过你忠告,桓魋,你对月溪过于热衷,有百害而无一利……”

浩瀚果然直斥其非。

多少年来,世人对月溪的品行总是争执不休,难以定论。在读书人中,则以恶评居多。

真正的问题,在于峯麟之死。

多么残忍,又全然无益。

——请理解芳国子民对您两次选择昏君的绝望之情。凶手说。

至于受害者,她什么也没说。

她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泫然欲泣。

总之,那一瞬间,沉默的她脸上浮现了一个表情。但歇斯底里的祥琼小公主没看清,所以事后也说不清。

无论是哭相还是笑容,都不重要。总之那是一个认可了那句话的、极度惨痛的表情。

但是,所谓的选择两代昏君,不都是天意吗?麒麟只是传达天意的媒介,换再多的媒介,天意仍是天意。又不是峯麟失职,有所误传。她何罪之有?谴责她进谏不力乃至助纣为虐?

可如你所知,麒麟原本就是无法违抗诏命也不具备治国才能的生物。明明暴君一死,峯麟就能恢复健康,迅速开始寻觅新王,对百姓来说,肯定比等候新麒麟结果、诞生、成长然后再选王好得多。

莽夫愚妇产生杀麒麟泄恨的念头,或许勉强说得通,但若称民意大多如此,就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月溪这位满腹经纶的贤臣,怎么会认同这一观点呢?既然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那么他就该劳心教导愚民分析利弊,不该摆出一副愚民代言人的做派来。

(最奇怪的是峯麟本人的态度,不是吗?)

青辛暗自嘀咕着。

身为麒麟,她不可能不了解麒麟的才能和主观意愿都对选王毫无影响力。就算月溪蠢血沸腾一时冲动,她也有责任主持大局,开口点醒月溪。

所以,此事另有蹊跷。

可青辛不敢打断浩瀚训人的话头,只能诺诺称是。

“唔,没能为你准备茶水。”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浩瀚才拿正眼看着他,半真不假地客气了一句。

“……恕下官来得冒昧。”青辛低下了头。

“你听说过斡由吧?”

“听说过。”

“我听说月溪生前与你私交甚密……”

“只、只是偶有书信。”

“都说了,他并不那么值得你花心思。”

“您教诲的是。”

斡由之名既然明确提了出来,浩瀚对月溪的看法也就昭然若揭了。杀死麒麟的动机只有一个,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动机总是那个,那就是凶手不想让麒麟履行选王的天职。恐怕月溪也无法容忍峯麟另选他人吧。他没有足够的度量面对落选的局面,没有足够的肚量为人作嫁,于是他只能扼杀选王这件事本身。

“月溪可是口口声声拒绝着王位呢。”朱槿嫣然一笑。

“越是渴求就越是没法承认,欺骗世人也好,自欺欺人也好,都是很常见的心态。”

“嗯,那么,说不定阴差阳错……他本是真命之王,会像黄姑那样成就一段佳话,偏偏心胸狭窄,葬送了自己的未来也祸害了国家和百姓。”

“不,他落选无疑。”青辛断言。

“那样的度量和肚量,哪可能有王之器量?”浩瀚苦笑着说。

“不,下官不是揣测,只是陈述事实。如果月溪是新王,在他行凶的那一瞬,甚至之前,麒麟就会说出来,不可能不说出来。”

“那么,那句妄称民意的话,多半是月溪在刺探麒麟吧,在王毙命的那一瞬间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新王吧,被明言否认可就难堪了……”朱槿提出了一个充满可能性的新设想。

“妄称民意?”浩瀚却似乎更在意,不,更中意这个短语。

“那句话,无疑是妄称民意。”朱槿用淡淡的口吻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观点,“月溪大权在握,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怪就怪在从官方到民间都没有抗议的声音。也许抗议之声被扼杀着,传不出来,但俯首臣服的人也肯定不在少数。直到如今新的麒麟也没有现身……如果民意不振作,不能奋起,我想麒麟永远不会现身。”

“毕竟麒麟……是民意的化身?”青辛喃喃地说。

“桓魋……”

“是。”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以为那个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杀害麒麟的伪君子一死,你就会迷途知返了。万万没料到,你竟瞒着我,甘冒生命之险去蒲苏探求细节和前因后果……”

浩瀚的语声一如既往,平静温和,但话语的内容让青辛心神不宁。

被戳穿了远行的用意,虽然不是全盘戳穿,也许浩瀚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

掌心一烫,原来是浩瀚把手上的茶杯塞进了他手里。不管态度多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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