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生一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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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生一剑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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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谢长安飞上一脚,怒斥他作践自己的宝贝剑疙瘩。
两人荒山野岭的赶路奔走,经常有至夜仍在荒野或是贫家借宿的时候,出乎秦望昭预料的是,谢长安既不叫苦也不喊累,相反的,对于这种情况,他竟然十分熟稔。比起什么都胡乱将就,没得将就的时候就自个忍的秦望昭,他更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架势,有了谢长安,沿途居然过的安逸不少。
有次露宿,恰好逢上瓢泼大雨陡从天降,浇熄了取暖照明的篝火后,秦望昭木头桩子一样坐在树下一动不动,以不动应万变就是他惯来的处理方式,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倒是谢长安看了他半晌,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从他手上拉过梅花刀就窜上了树,噼里啪啦的砍下一堆树枝树叶,手脚麻利的搭了个矮棚,挡不住雨水,至少是止住了雨势,拉着秦望昭钻进去,两人挨着挤在头都伸不直的空间里,靠着睡过去。
“二位爷,住店还是打尖儿?”土色麻布衫肩搭白布巾的小二快步迎上来热情问道。这二位爷虽然不是锦衣玉带绸缎衫,可见多识广的小二哥练就一双识人富贵的厉眼,一瞅就知道这二位非富即贵。你说凭啥,不论其他,单凭风度和气势,牵马这么楼前一站,沉沉的夜色和身后闹哄哄的街道里,一身的风尘仆仆都压不住的长身玉立,一人沉着冷静,一人俊朗和气,引得提着花灯路过的豆蔻女子频频回首。
“住店。”和气些的那位答道,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低沉柔和。
小二哥连忙侧身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前边带起路,边走边吆喝:“得咧,二位里边儿请,栓子啊,来,给爷把马拉到厩里去。”
两人在门口的管账先生台前要了两间上房,也不去搁行李,径直坐了大堂。
“二位客官,可要先用饭?”小二哥端着个紫砂大壶脚下生风的奔过来,笑呵呵的提着茶壶,利索的拿肩上的布巾擦拭桌面。
和气些那位爷叩了扣桌面,指了指灯火通明人来人来的堂口外大街,笑道:“不急,小二哥可否告知,城里为何如此热闹,可是什么节日不成?”
小二哥麻利的擦完桌子,白布巾往后一甩搭上肩,一手飞快的从倒扣的一叠海碗里翻出两个,提壶的手前移下倾,成柱的水流浇下来落入碗中。他手上动作行云流水,嘴上话头也是滔滔不绝,只听他嘿嘿笑道:“爷见笑了,大五月天的,哪有什么节日。不过客官来得巧,正好逢上了咱夜屏一月一度的大戏会,打吃过晚饭了,出去转转看看,正好瞅瞅热闹。”
那人貌似极感兴趣,正眼了态度平和的问道:“哦~~怪在下浅薄了,向来只听过灯会、花会,这戏会?还一月一度,可真新鲜,望昭,你说是么?”
二人,正是披星赶月千里迢迢往夜屏赶赴的秦谢二人。五月十七这天旁晚,两人终于在落日的尾巴余晖里进了城,不用再苦不堪言的露宿荒野或山头。
一过青砖围起的夜屏城门,沿着城道往内城走,城里竟然是出乎二人意料的繁华富庶,扎着羊角辫抱着玩具满城奔走的稚童,快乐的笑声银铃一样清脆;暮色里收摊的菜贩三两结伴着回走,间或你我搭把手,都是朴实厚道的善意;亮着烛火敞着门的人家,乡里邻亲的串门笑谈……整座城里拂动的夜风里,都是安稳喜乐的满足气息。
这和二人预想中的夜屏实在不一样,按何万里的冤屈来说,这夜屏如今的冒名太守,是个杀人夺位险恶阴毒的贼子。这样的人,治理出的城池,只敢叫人往最坏处想,可如今这满目的太平和夜不闭户的良好民风,比天子脚下的都城平沙都要好上些许。
秦望昭一路不动声色的沿路打量,越走心头疑惑越重,是以一直在想这如今的太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谢长安突然和他说话,他呆了呆,不冷不热的答了声是,心里暗道,这厮真虚伪,又爱做戏,下马前还口口声声的姓秦的,这会儿人前要装交情不浅,立刻就成了望昭,听到的瞬间,他压根没反应过来谢长安是在喊自己。 
谢长安偏着头在小二哥错开眼的时候飞快的瞪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吐出几个字,继而笑着转头去看小二哥,一副兴致冲冲万分好奇又期待的模样。
秦望昭看清了,他说的是,配合。显然,他对这尚未碰面的冒名太守大人,也是疑虑重重。
小二哥听见此问,很是自豪的显摆:“嘿嘿,二位,不是小的吹,放眼天下,除了咱夜屏啊,别的地儿,确实听不到戏会这么一说,谁叫咱有位人人称颂的父母官哪。”
谢长安拖长音哦了一声,兴致勃勃的问:“真有如此稀罕~~那我二人可有眼福了,还有这父母官,又是哪位?难不成,这戏会,和这位大人有何关联不成?我二人初到此地,麻烦小二哥坐下,与我二人细说。”
小二哥脸上的笑容更甚,憨厚的摆摆手道:“爷客气,小的怎能与客同坐,站着就成。爷猜的不错,这戏会,就是我们何大人许办的。我们夜屏人,自古爱听戏,天下的名角儿,大都出自咱这里,家家户户都能唱上几句。只是啊,唱戏的在人听来,就是个轻贱的活计。两年前就在如今搭戏台的地方,有个小花旦招人□而死,其父将冤情告上公堂,我们大人将那纨绔杖毙在菜市口,而后在当日的戏台处设戏会,一月一度,去年还常穿着官府来助场,后来不得空,去的就少了。爷好运气,说不定能遇上我们大人哪。”


、第 29 章

暮□临华灯初上,谢长安和秦望昭吃罢晚饭,经小二哥热情指点,沿着人声鼎沸的大道往举行戏会的菜市口溜达。
听客栈的小二说,他们这里的戏会别具一格,称为斗戏或许更为恰当,来人无论是谁,只要能唱敢唱,那就能上台献上一段,既不排名也不设奖,纯粹乐一把,唱得好的,自然有台下看戏的报以雷鸣般掌声,唱的不好道声献丑,也无人指责批评,纯当练胆就是。谢长安啧啧称奇,一面感叹此地民风淳朴善良厚道,一面对这素不相识的万里兄仇人太守大人越发疑惑好奇。 
远远的就见前方灯火通明一大戏台子,烛光被喜气的大红纸面罩在竹篾子拢就的灯笼里,台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间或有不知台上拖腔拉调所唱何物的顽皮童子在人群里头钻来钻去,很是热闹。 
待稍微走的近些,台上光景完全被前方厚厚一层人头遮挡,年轻的青衣清丽柔婉的唱腔飘过层层叠叠的看客传来,凄凉悲戚,听得她唱到:“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记得小蓣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彩云归……” 
秦望昭不懂这个,台上那女子唱的愁肠百结,他也不爱听,什么琵琶弦上说相思,在他看来就很荒谬。若是他心里相见谁,纵有千里也不远,只管跋涉就是。他在振聋发聩的叫好声里转过头,就见谢长安微眯着眼,出神的盯着曲声传来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褪下了嬉皮笑脸,是罕见的平静,眸子里印着火光,敛起一层琉璃似的光华悄然流转,有细碎的怀念隐在其中。
昏黄或通红的万千灯火在他脸侧上投出一剪暗沉阴影,整个人的气质和平日全然不同,有些像夺位之争时期的谢安逸,心思藏的比海深,面上笑的却纯良无辜。这一刻,秦望昭突然发现,谢长安,比他想的,还要擅长隐藏,和做戏。 
台上的小青衣陡一开腔,谢长安不由就有些走神,他脑子里光怪陆离的闪过许多片段,有个瘦弱的女人撑着虚弱的身子在滂沱的大雨里在大户门前跪倒晕厥……那个瘦小的孩子宁肯咬破嘴唇胳膊也不肯流出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那些尘土一样繁杂的嗤笑轻视和唾沫口水……
他眨眨眼,悄悄的捏了枚暗器在手心摩尼,再看那些年的隐忍痛苦,消逝的好像午后小憩时的一场梦,留在身体上的伤疤愈合痊愈,可那些刀枪棍棒甚至是口水唾沫上传来的恶意,却丝丝缕缕的渗进骨血,将他逼迫成了如今这幅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模样。 
谢长安难得陷入了往事,秦望昭又不是多嘴也不是心热之人,面无表情笔杆条直,木头一样杵在一旁。两人的情状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看不到全戏的失魂落魄,一道和善的声音响起:“二位公子,要看戏,到那边的楼台上去也可,稍远些,好歹比这里要好。” 
两人一回身,身后侧两步远站了个便衣的中年人,身量比不得二人高,却很瘦,一身衣衫不富贵,却打理收拾的熨贴干净,面相清隽,一双眼睛深沉幽黑。这人此刻正闲闲的背着手,面带笑容的给二人建议。 
谢长安一回神,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面皮,他朝中年人粲然一笑:“多谢先生。” 
那人回声无妨,背着手悠哉的沿着街道溜达着走了。 
秦望昭转身就想回客栈睡大头觉,谢长安却不肯走,他正气秉然的质问秦望昭不该浪费人一番好意。 
秦望昭冷眼看他:“你爱听自己去听呗,我不爱这个。” 
“呸,谁告诉你我爱听这个了。” 
“你的表情和眼神。” 
谢长安怒极反笑,直接伸手去拽他:“放你娘的狗屁,爷从不喜形于色,走,带你去陶冶情操。” 
秦望昭任他拉着走:“我娘是你祖母……” 
两人溜上二层的楼台,虽不是正朝向戏台,好歹也能瞧见身段风流姿态美的青衣花旦咿呀唱叹。袭袭温柔的夜风里,谢长安倚在楼台木质栏杆拐角,拿食指在栏杆上和着曲调轻敲,指点击的十分和旋律,秦望昭静静站在他身边。 
秦望昭突然问了句:“谢长安,你什么时候学过戏?” 
谢长安头也不回,语气不明,听不清他是喜是忧:“很久以前。” 
“为什么学那个?” 
“迫于生计。” 
“你家那么穷,你哪来的钱学轻功和暗器?” 
“哼,老子天资聪颖,自学成才,用得着跟人学么。” 
“胡扯,没有青海宋家这种级别的名师,凭你这年纪,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力…谢长安,你是谁……” 
比起质问,这句话更像自言自语,声音压得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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