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蓝,一尘不染,青海湖还保持着亘古以来的模样。当年的战场如今青草片片,战死的忠魂埋骨于地下,再也看不出征战的痕迹。一队约数百人的燕军士兵巡逻在湖边,先帝攻下吐蕃以来,班师回朝,留下数万川 军队镇守此地,这支部队是在例行巡逻。
在高原上呆得久了,将士们似乎也适应这里残酷的环境,想当初刚入高原时,多少人连走路都成问题,几十斤的铠甲穿在身上,如同大山一般沉重。
“管营相公。前面有情况!”走在前头的士兵突然大声喊道。
“戒备!”管营立即下令,让部队排开阵势,以防有变。可当他看清楚情况之后,纵然上阵日久。仍不够心惊胆战,正前方,一片人潮以同崩海啸之势向他们袭来。其兵力之多。难以估算,恐十倍于我军。
“管营相公,我部不过二百人。对方数十部于我,不如暂退,上报卫所。”部下建议道。
管营很年轻,才十几岁模样,见敌势大,眨眼将至,沉稳的说道:“先帝征讨吐蕃时,一再言明。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今吐蕃反 叛,若不战而退,有辱先帝神威。罪莫大焉。你带十骑,飞报卫所刘将军。我即战死于此。”
言毕,拔刀出鞘,身先士卒冲向敌人。三百勇士面对数十部地敌 人,全无惧色。但转眼之间,他们就被敌人潮水一般的进攻所淹没。青海湖边,再起狼烟。
快马飞入北京,红翎信使一路疾驰,直奔兵部。不多时,兵部尚书韩世忠匆匆而出,坐上官轿,向皇宫而去。时天子王战正于天章阁会汇朱熹,张思继等人,讲授理学,谈论诗词,闻韩世忠紧急求见,他却真听得兴起,不忍离去。遂命人将韩世忠引入天章阁。
“陛下!陛下!”一踏进天章阁,韩世忠就叫了起来。
王战高坐于上,闻言说道:“韩爱卿不可喧哗,且稍待片刻,朕听完再讲。”韩世忠一愣,只得退在旁边。下首,朱熹旁征博引,口若悬河,王战微露笑容,听得极为出神。而韩世忠紧紧握着前线战报,数度欲开口奏事,然天子全无兴趣。
好不容易等到朱熹讲完,天子拊掌称赞,又说一阵,方才想起韩世忠还在旁边,遂问道:“韩爱卿何事?”
“陛下,吐蕃反叛!”韩世忠急步上前,呈上战报。
王战脸上笑容凝结,朕刚刚即位,怎么就遇上这等事?忙取过战 报,展开读来,方知二十天以前,燕军巡逻部队在青海湖边,遭遇吐蕃叛军,一位管营殉国,所部二百余士兵全部战死。现在,叛军多路出 击,吐蕃北部战事刚起,南面纳木湖畔,上万叛军正急攻吐蕃政治中 心,逻些城,守军将领飞马向朝廷告急。
原来,吐蕃六谷部刚刚要统一高原,被王钰横插一手,当时慑于王钰的威望和燕军的勇猛,表面上表示了归顺,遵从中央朝廷地统治。后闻王钰殡天,没有了顾忌,反心再起,遂于日前发动叛乱。
“这如何是好?朕方登大位,就横遭兵祸,恐非吉兆啊。”王战望着战报,为难的说道。
“陛下,吐蕃反叛乃人祸,并非天灾,当从速召集大臣商议对 策。”韩世忠提醒道。王战这才如梦方醒,忙命沈拓宣旨,召三省长官及参知政事们参加御前军事会议。
当时王轼正在吏部大堂,会见这科新中的进士们,择其优良者,初全国各省,府,县出现地空缺。说起这科来也真怪,很多新科进士夸夸其谈,吹得天花乱坠,恨不能将平生所学全部展示在威王殿下面前,希望能补到一个实缺。但一问其如何作官,如何施政,却只能笼统的说个大概,完全没有详细计划。
王轼大笔一挥,十余位进士再等下次出缺,这等腐儒只会空谈误 国,如果放到地方上去作官,不但不能为民请命,为朝廷分忧,恐怕还会祸及自己。此时,吏部侍郎提醒他,这些进士都是天子门生,圣上钦点,威王大笔一挥倒是容易,不怕圣上不高兴么?
“圣上不高兴,无非就是申斥于我,至多免我职权,百姓不高兴,就会象四川一样,到时候谁去收拾?”王轼不听劝告,将那空谈的进士们一笔勾去。
这时,下属来报,宫内太监宣旨,圣上急召威王入宫参与御前军事会议。王轼吃了一惊,军事会议?蒙古作乱了,不会这么快吧?难道恩师韩毅地预言成为现实了?当下不敢逗留,忙交公务交于副手暂时处 理,急忙赶往宫中。
政事堂内,皇帝,三省长官,以及带有“参知政事”“参知机务”头衔的大臣们已经就坐。但会议还没有开始,圣上执意要等威王千岁到了以后才开始商议。
王轼匆匆而入,未及行礼,王战已经叫道:“威王不必多礼。坐 吧。韩爱卿,把事情大概说一下,让诸位大臣们心中有个数。”
王轼虽贵为王爵。但这政事堂不比其他地方,所以坐在三省长官之后,方一落座就听到韩世忠说了一句:“上月初八。吐蕃反叛,朝廷各路官军遮掩不及……”略一停顿,还是安坐下去。
待韩世忠讲完,王战问道:“吐蕃反叛,攻打甚急,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大臣们一时无言,说老实话,吐蕃是因为先帝好大喜功。努力想要拓展疆域才结下梁子,现在先帝不在了,烂摊子留给当今圣上来收拾,可真是头疼得紧。如果说派兵征伐,会不会又是一个十五年大战?这样的话。国家可吃不消。
“怎么了?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么?”王战见大臣全不言语,稍感失望。
此时。参知政事,文华殿大学士吴弼起身说道:“陛下,臣闻吐蕃乃不毛之地。人民尚未开化。先前吐蕃诸部互相攻打,以至千疮百孔,朝廷收之无益。以臣愚见,莫如放弃,命驻守吐蕃的军队全数撤回,
军费开支。”
王战听完没有表态,他不想打仗,可如果就这么放弃先帝用了十五年时间才征服的吐蕃,恐怕会遭人议论,也对不住父亲在天之灵。
“正当如此,陛下,吐蕃虽然土地辽阔,但物产稀少,人口不多,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放弃正是上上之策,也会免除不少麻烦。先帝攻下吐蕃时,欲在此地司仪行政,可没有官员愿意到那不毛之地任 职,朝廷守军也是叫天连天,不能适应。臣同意吴大人地意见。”门下侍中李纲也表示了赞同。
王战犹豫,作难道:“可吐蕃是先帝耗费十五年时间,动用数十万大军才收得,就此放弃,恐遭天下人非议啊,朕也不愿作那不孝之 人。”
“陛下,岂不闻祖宗不足法,天灾不足惧?此一时,彼一时也,情况不同,对策也应该相就的改变,岂能墨守陈规,一成不变?再者说,先帝执意攻打吐蕃,本就不对……”监察御史话未说完,被王战一口打断。
“就事论事,不要扯到这些,更不允许批评先帝。”
议来议去,意见几乎一边倒,没有一个大臣说要留住吐蕃的,就连尚同良也沉默了。他虽然不表态,可当年带头反对攻打吐蕃地人就是 他,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弼才被王钰提升为尚书令,因为吴弼这个人很好用,言听计从,又善于体察圣意,他一上台,就开始压制尚同良等人地意见。可当年极力赞同的他,如今又是第一个跳出来说应该放弃吐 蕃。尚同良等人冷眼旁观,均不齿吴弼的为人。
王轼一直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地英王王皓好象事不关己一般,两兄弟偶然目光相遇,也马上弹开,形同陌路。
“威王,你说说看,这事怎么办才好?”天子突然问道。
王轼颇感为难,政事堂议事,还是头一次这样意见一边倒,如果自己聪明点,就随大流,赞同他们地说法,也省得挑起对立,可是……
左思右想,他站起身来,却没有先发表意见,而是拱手向韩世忠问道:“韩公,本王请教一下,攻打吐蕃,用了多少年,花费多少银子,损失了多少兵力?”
韩世忠也客气的起身,略一思索,回答道:“前后断断续续,共计十五年,军费超过三千万两,川军 军以及兰州军,共阵亡十四万余 人,伤者无数。如果再计上伤亡军人地抚恤,这笔开支,就有些吓人 了。”
王轼点了点头,这才对皇帝说道:“陛下,高祖武皇帝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打下吐蕃,现在有人说要放弃,这不合适吧?”
所有大臣顿时感到不可思议,威王今天吃错药了吧,居然独自一人站出来反对?尚同良听到王轼的意见之后,心头开始着急,威王实在不应该这个时候出来挑起矛盾,这会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两面不讨 好。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政治经验。
王战顾虑地也是这个,听弟弟如此说,自言自语道:“是啊,先帝在天有灵。若知道朕放弃了吐蕃,恐怕也会责怪朕败家的。”
“陛下,话不能这么说。高祖武皇帝攻打吐蕃,乃是受了奸臣蒙 蔽,一时失策。难道因为犯这个错误的代价太大。就要错误一直持续下去?这不是讳疾忌医是什么?”吴弼投机取巧,明知圣上不喜欢别人批评先帝,索性推说当初王钰是受了奸臣鼓惑。不过当初极力鼓动的那个奸臣,好象就是他吧?
王轼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反唇相讥道:“吴大人,暂且不说所谓当初蒙蔽先帝地是谁,也不说你地意见对与不对,本王想提醒你。你现在的主张,是要我们放弃小半个国家,吐蕃占大燕领土的两成五,两成 五,各位。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还不说对不住先帝,就连那前后十四万为国捐躯地烈士。怎么告慰他们?怎么对他们的后代交待?他们祖辈父辈浴血奋战,把命都搭上了,才打下这么大地领土。现在朝廷要放 弃。吴大人,你不怕以后在外行走,被忠烈地后代指着脊梁骨骂吗?”
吴弼面露惭色,尴尬至极,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臣的主张,乃是为大燕江山社稷着想,至于个人荣辱,那,那不是臣所考虑地。”
其他大臣听了威王一席话,第一反应就是,威王今天跟以前不同,这言辞犀利,针锋相对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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