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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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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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携她回家抚养。我原想将景儿当亲生骨肉,培育她文能安邦,武可定国,不把实情告诉给她;可是一日五更,我梦到景儿她爹嘱咐我不要叫景儿忘了他。我不好违命,只得将景儿的家事统统告与景儿,不再让她唤我爹爹;景儿不干,坚持要叫。祝氏见我如此伤感,过来携起我的手说:“别哭了,看吓着景儿。”我又烧了些纸钱,出了坟地,一路返回。过潞河书院门口,一带松荫,景儿要进去耍,祝氏也帮她说情。我不让:“回去查查历书,挑一个吉利日子再去。”祝氏笑话道:“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总自称村野匹夫,怎偏偏信这些个?”我说:“要是我的事,自是无所顾忌,但景儿是我的心肝宝贝,出个一差二错,你让我活是不活?”祝氏哼了一声:“就知道你偏心眼儿。”我又忙着哄她:“你自然也是我的至爱,一日都离不开。”祝氏道:“骗人。”我赶紧又是一番笙管笛箫一般的甜言蜜语,才劝得她露出笑模样来。我俩又合伙用些言语宽慰景儿,还买了面人儿玩意儿,景儿到底是个听话听说的丫头,禁不起人家的三两句软和话儿,也就不再勉强,我方放下心来。

这天,张目慌里慌张地跑来告诉我,驿馆里这两天闹鬼。天交二鼓,后院就有人影摇曳,阴森可怕,借微弱的月光看,像是个女人。我问他:“不会是三娘吧?”张目说:“不会,她见了也疑惑。”我说:“她一个,你们是俩,还怕斗不过她吗?”张目说:“三娘害怕。”我说:“你呢?”张目嘿嘿一笑:“我也有些怕。”青天白日,我带着张目、三娘他们几个到后院勘察一番,闹鬼的地方就在假山附近。张目要请阴阳先生驱鬼,我没答应,真传出去,驿馆的名声就受损了,谁还敢再来下榻?我们备下刀枪,各自辖管一个出口,又叫差役多点几盏玻璃风灯,并约定谁先见到鬼,不要喊叫,轻声咳嗽一声即可,通知众人包将上去。夜里,大家喝了几口烧酒壮壮胆,大睁着眼睛留神观瞧。将及三更,一阵寒风吹过,果然见一个头戴角巾的人形,飘然而至。我突然跳将出来,大喝一声:“何方妖精,来此兴风作浪?”那鬼倏然立住。我拔刀照她脑袋就是一家伙,她也挺剑相迎,一来一往便搭上了手,战了几个回合。张目他们听见动静,也都聚拢过来,那鬼显见是怕寡不敌众,趁她打愣的时候,我叫三娘摘去她的面罩,看她究竟是谁。那鬼倒麻利,掉头就走,我跨前一步,刀刃挑在她的膀头子上,可惜力道不够。我们紧追不舍,面前突然出现一堵高墙,那鬼迟疑一下,拉住藤萝翻墙而去。我们再找,已不见了踪影。转过天来,少不了焚香点烛,驿馆一时翻了天,简直慌乱得不成样子。我劝各位:“人生在世,遇见一两个鬼,本来是免不了的。”王品到底嘴巴好使,他接茬说:“即便是鬼,也比那些个设骗局、赌局、拐局的宵小之辈及贪官墨吏要良善许多。”我言道:“还是王老弟明理,心里没鬼,便不怕鬼。”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嘀咕,驿馆中人心里没鬼的有几人?只是不晓得这个女鬼究竟是蛇虫鼠蚁变的,还是豺狼虎豹成精。到天阴月黑,我们又聚众等那鬼出现,灯笼火把将馆驿后院照得白昼一般亮,却白白侯了一宿。那鬼竟没再来,把我们爷们儿诳了。

到家,也未提起闹鬼的事,怕惊了景儿。进屋,发现桌上摆着一封信,见字便知是我上峰寄出的。我的上峰是个江南名士,与我家是世交,有父一辈的交情。前几年,他下了南洋,成立了革命党,要推翻满人的统治,施行共和,跟老广孙文相呼应。他屡次找我谈,我终于被他说动了,也豁腾起革命来,起了誓,从此就潜伏到这个驿馆来,一待就是多年。

按规矩,我时时要给上峰通通消息,上峰隔三差五也将指令发我。只是上峰太迷诗词歌赋了,常常写些四六八句的韵文给我猜谜,这是我最不惯的。比如通知我谁谁狗官去了什么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不明说,非要“芳洲拾翠暮忘归”;再比如他告诉我某某大员又高升了,任了新差使,他也不正经言语一声,偏偏“风浩荡,欲飞举”,害我一猜便是半宿。这一封信的大意是孙文已经回国,不久将与之见面晤谈,结成一体,跟朝廷作对。这时候,景儿过来跟我搅局,说她同祝姨一起去了娘娘庙会,看了会子洋片,吃了一支糖葫芦,还直闹脚疼。原来她也是裹了脚的,让我给忘了。毕竟不是天足,走的路稍为多些,就倦了。我叫她烫烫脚,说着就去给她烧水,她嫌羞,便自个儿去了。都说自古佳人有一分颜色,便受一分折磨;赋了一段才情,便增一分孽障。这个我不管它,我偏要我的乖女儿,会音律,通歌赋,又天娇颜倩;大些,再嫁一个好人家,红颜得主,也算我不枉做一回她的爹,尽了道义。突然景儿在里间屋冲我嚷:“水烧开了,您沏茶不?”我说:“我来我来,小心烫了你。”就忙忙地奔里间屋去,祝氏不在,真是多有不便。

我想妥了,革命党一旦东征西讨得了天下,四海升平、八方安靖之时,我便告老还乡,娶了祝氏,加倍宠爱她些,趁着不太老,生上几个聪明仁智的孩儿。打春暖花开,祝氏越发粉团一样,看着馋人,只要与她调笑,她总再三阻拦。若强她,她则沉着脸起身便走,说身子困倦,先要去睡了,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因此我俩就只能这样脸对脸地蹉跎时日。我盼着革命成事的心气,较他人更盛三分。到那时,我终日大门不出,抱抱孩子,种种牡丹。闲了,喝两盅,条凳上一躺,鼾鼾地睡去,捎带脚再做个子孙满堂的梦,岂不不胜奇喜?正美着,突然有人拍我一掌:“作甚怪来,自己只顾傻笑?”蓦回首,见是祝氏。我笑道:“我正做梦娶媳妇呢,娶的媳妇恰恰是你。”祝氏埋头自叹道:“咱一个残花败柳,怎配得上堂堂的驿丞。”出言的味道听着不对,我知道又捅了她的肺管子,不敢说了。

无奈我杀人太多,罪孽深重,不可不防,便特意在景儿门楣上挂上一盏灯笼,叮咛祝氏万勿熄了它,避避邪总是好的。待我到了驿馆,见前后院俱设了长明灯,浓浓一院春色,好不亮堂。我对王品说:“驿馆怎装扮得跟青楼一个样,敢是哪个到破瓜之期的小女待等谁人梳拢?”王品也凑趣地道了一个万福,捏着嗓子学那大茶壶声调:“就等您老了,今儿个怎得工夫在此闲游?”虽是都嘻嘻哈哈,实则个个人心惶惶,不知那个女鬼是冲着谁来的。私下里或在家设堂或到庙里去超度孤魂,又戒了几天的荤腥。果然管用,数日里馆驿上下安息了许多,悄然无声;好在那个女鬼还算仁义,从此再也没来现身,各自都放心不少。复又谈笑畅饮,也重又关心起后花园的花花草草,评评夭桃如何艳,红杏如何浓,牡丹则如何富贵,一如寻常。我想,人真是没个记性……

只有李耳总是一脸斯文气象,邀他坐席也勉强得很,酒更饮不下,强不过时仅沾沾唇做个样子而已,似有万千心事。问与他最投契的王品是何缘故,王品也答不上,只说:“要知其中奥妙,除非问他自己。”我越发地留意起王品来,忧也没用,疑也徒然,不若我盯他一盯,解开谜团。一日,见李耳出了驿馆,一步懒一步,迈不开腿的样子,我百米之外尾随着他,瞬间也曾转过一个念头:李耳跟我也算交情不错,盯他的梢妥是不妥?继而又想:光绪还是老妖婆的亲外甥儿呢,说将他罢了还不就罢了?况且我也未必是害他,若能度他自当度他一度,不至于走邪道。街上人流如织,偏一个卖豆腐的拦住了我。他本来与我就相熟,不免要扯上两句闲话;待敷衍过他,李耳早已不知去向。这个李耳倒还真有些道行,居然能把我甩掉。我心下仿佛受了一场天大的屈辱,百般气苦,愤愤地起誓道:我非要摸清他的来路,让他晓得我老林的手段!



房二爷和蒲先生说:

“听谁说过官府要拿书铺的黄老板吗?”

“不曾听说。”

“那他怎会跑路呢?”

“他不会是跟拳民或是洋人有些瓜葛吧?若是一般的逃难,何至于吓得魂不附体,仓皇出逃?到银号,打上几千两的银票,拿信封封了,递至衙门口去便已无事。话又说回来,他黄老板也忒过分,即便有风吹草动,也当知会你我一声才对啊。我三人往日无仇,近日又无冤,知道信儿,不但不能恶以相报,反会党护他些,免他落难。于今,东西南北,也不知黄老板哪里去留脚,更不知到何日能再见,唉……”

如此说来,你我都小瞧了他,我们当他是笼中鸟,却原来他是天上的凤,定然是有些来历的。你也不必悲伤,此一去,他登高远望也不可知,何时衣锦还乡来更说不定,只可惜通州城荒疏了一家好端端的买卖,我兄弟少了一个知己。

“算了,从前的恩怨,可以两忘了,想也是徒然。”

现在泡茶楼的只剩下开花铺的房二爷和开香铺的蒲先生了。开书铺的黄老板丢下生意,突然出走,让他们二位倍感荒凉,凑一块儿,总免不了叨叨起他。

他们俩都疑云重重,听说黄老板小时进学,名第不是一位,定是二位,总不出三位,可他为何弃了衣巾,跑到通州城来开了个书铺,这是他们俩最想知道的。其次,便是戊戌定了,庚子也平了,兵乱都已过去,他黄老板反倒跑了。他二人恨他太匆匆,不曾问个明白,越不明白就越想明白,胸中不禁千思万虑,肠回九转。一日,房二爷实在憋闷不过,便撬开书铺的天窗,跳将进去,细细搜寻一番。但见书架林立,停停当当,料然不是慌张离去的;再看抽屉里账簿跟银子也都俱在,倒似临时出门办货有个十天半月就回来的样子。房二爷更觉得奇异,因怕蒲先生知道首尾,没敢太耽误,便急急出了铺子,又将窗子整修如故,叫人无法发现。所以,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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