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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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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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将门闩上,背靠门板呼哧呼哧喘粗气。本还想给房二爷祭幛尊仪,意思意思,无奈,他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神魂稍定,他一步一步挨到案前,从格子里拿出一罐桂圆膏。别人吃它是补,他吃却是药,有个头疼脑热就舀两勺,又甜又爽口,吃下去胸口就不那么憋了。只是冷屋凉灶,倍觉凄惶,不似年节时,铺子里出来进去的都是大闺女小媳妇,花团锦簇,挤满一屋子,瞅着就养眼。再有就是他惦记王品了,料王品是没敢偷着拆开那个锦匣,要是拆了,早颠颠地跑来了。王品还年少,按说老佛爷一升天,他的差使也就交结了;虽说又立了宣统皇上,但是一辈人管不了两辈子的事,他们伺候不着他。王品最好是赶紧成个家立了业,把以往的一切都烂在肚里;娶媳妇要娶个内秀的,别太贪姿色,牵一头胭脂虎回家,中看不中用,还净闹气……

三娘说:

这家客栈开得是地方,靠码头,上下船的老客都来投奔,镇日人流如织。偶尔回想起从前的事,真恍如隔世,就连黄老板,也仿佛是上辈子的旧相识了。过个寻常百姓的日子,说不出的舒坦,可见境随心变这句话,并非虚拟。

“我的妈呀,累死了。”张目进门就是这一句,往炕上一侧歪,再用不着悬着一颗心度日了,所以沾枕头就着。

过去,他上床总还缠我,烦死我了;现在好了,他说不上三两句话就呼呼睡去,理都不理我。我又不免愁绪恹恹,怀疑他跟我不贴心了,一生气,就抱着枕头跟两个哥儿睡去了。早起,他又叫我回去,说是夫妻搂着睡回笼觉才香甜。先头,张目还恼林驿丞糟蹋了驿馆,而今早翻过那一篇儿了,佩服林驿丞佩服得要命,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一样。我却不能跟林驿丞交心,总还有些疑问。那日,兵部来员抄检驿馆,我担心假山中的密室被发现,因里边还停着文良老爷的尸首呢。我担着好大的心,等人都走了,我抽个空子进去,却见尸首早已转移了。琢磨着该是林驿丞倒腾走的,又不事先知会一声,白让我着急一场。林驿丞是驿站里的陈人,犄角旮旯没有他不知道的,指不定他还做过多少瞒人的事呢。张目问我怎么总跟林驿丞顶对,我说不为别的,就是心里有气。张目又问气什么,我说气他跟我们隔着心。这两天,林驿丞招呼我,我都没搭理他。

我正忙,忙着将从前的花园改作菜园子,自己种黄瓜、西葫芦、火柿子。俭省倒在其次,新鲜却是真的。想来我一个人操持费劲,就请个庄户把势。他说他还会养鸡,正好,来年抓几十只鸡雏,养肥了,煨汤时用得着。只可惜,眼下秋凉时节暂且种不了什么,要种也得来年开春了;现在就先把地开出来,熟一熟,再拿篱笆圈上。林驿丞见了,说我:“你把我花园这么个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都祸害成什么样儿了。”我说:“那些个花儿草儿到底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他咽咽唾沫,没话了。

那些官老爷路过通州城,许是跑惯腿儿了,也都往潞河客栈来投宿。见了纹窗,见了雕栏,颇似久客初归。依我,都将他们赶走,赶得远远的。林驿丞却说:“来的都是客。”不但将他们让进来在明间坐定,还紧着上香茶,都是用雪水煎的,我还怪心疼的呢。

少不得他陪着官老爷海阔天空,说起一个叫孙文的革命党越来越成气候,把南边闹得天翻地覆,眼见就要把朝廷废了,个个不禁唉声叹气,只林驿丞咯咯地笑,好不开心。官老爷说:“你脱了官衣倒养胖了,你瞅瞅我们整天上蹿下跳都累成鸡架了。”林驿丞劝他们:“你们干脆也脱了这身腌臜装裹算了,落个轻松。”说话之间,林驿丞叫了一桌子雪藕、火枣、鸭梨款待他们,都是从南边用船运来的稀罕物;官老爷们受宠若惊,称谢不已。临走,林驿丞嘱咐我:“这些都记他们账上,加倍,宰得他们心疼才解恨。”我笑道:“你真是心狠手辣。”林驿丞说:“谁叫我是买卖人呢。”有俩长春府来的老爷住得久一些,没少糟践银子,临去归不上账,找林驿丞惦记先赊着。林驿丞见都不见他们,猫了起来,并对我说:“我瞅他们的包袱里有双柄紫金如意,不知是预备给京城哪个深宅大院上贡使的,把它押下,以后有钱再来赎。”我说:“我才不跟他们打头碰脸呢。”林驿丞说:“你呀,到节骨眼就尿了。”我嫌他说话难听,就去薅他的脖领子,他说了句“我内急总行了吧”,就一溜烟跑了。我挠头,转悠了两圈,只好走到前院去求王品,叫他去对付他们。

“你的嘴最巧,死人也能叫你说活了。”我上来就捧王品。王品拦住我:“你打算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别绕弯子。”我就把林驿丞的意思,跟他都讲了,他也没打锛儿,抹头就去了。果然,王品一阵周旋,三言两语便大功告成。

这小子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珠喉婉转,一唱三叹。别说是活人,就是个死人他也能把他说得活转来,不佩服不行。不光王品,李耳也让我佩服得紧,他管账仔细,又不猥琐,凡多余用度一概裁减。谁跟他争,他就绷着脸儿说:“你还当拿朝廷的俸禄呢,这是咱们众人的银子,省一个是一个。”见他语出率直,大伙儿都肃然起敬,也不再跟他磨烦。

“人家林驿丞真有本事,会用人。”大伙儿都这么说。

“你们无非是溜须拍马,讨林驿丞的欢心。”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有几分同感。

“谁拍马来,我们说的是实情嘛。”

“滚一边去。”

开菜园子,弄我一身的尘土,想回房去换一件干净衣裳,老远见婆子正带着两个哥儿在假山旁边蹦。我赶紧跑过去,将孩子抱开,对婆子说:“往后不要再到这里来,看磕了碰了就不好了。”其实,我是怕这里不洁净,让孩子看了去。都说小孩子的眼净,什么鬼呀神的都能瞅见,吓着了不是玩的。婆子见我怪她,一时慌了。寡妇失业的一个妇人,上事翁姑,下抚孤儿,还要出来伺候人,不易。我不禁怜惜起她来,又忙安慰她半天。

张目说我:“自打你出了门子就变了,变得心软了。”

我说:“不是因为出门子,而是因为我做了娘以后,才变了的。”张目笑道:“你有了儿子,心就软成这样,要是再有了孙子、重孙、灰孙、滴里搭拉孙,不定心软成什么样儿了。”

我说:“我就天天持斋念佛,见谁都说阿弥陀佛……”

“张目家里的。”林驿丞在当院招呼我。

张目推门见林驿丞揣着个手,冻得直流清鼻涕,慌忙拽着他往屋里让。“不了,我找你媳妇。”

我这才出去。

“你跟我来一趟。”林驿丞说。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我嘱咐张目照顾好哥儿,烫了脚才许上炕,方才跟林驿丞去。林驿丞也不搭话,只闷头在头里走,我故意说:“你走这么快做甚,我都快跟不上了。”林驿丞说:“你还能跟不上?你那腿要真走起来,除了孙猴子,怕是谁都跟不上。”我倒让他给逗笑了。一口气走到假山跟前,他才站住。“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我问。

林驿丞说:“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密室,一直跟我怄气吗?还不如我敞开窗户说明了,大伙儿的日子也过得逍遥些。”说着,他把我领进密室里,里边豁亮多了,只是太凉,不穿棉衣裳站着直打寒战,跟冰窖一样。“你瞅瞅,”林驿丞说,“该埋的都埋了,了无痕迹,你再用不着担惊受怕了。”果然,处处整理得井然有序。里里外外转了一遭,林驿丞又说:“往后我骨子里再不安什么埋伏,你们也不兴跟我使心眼儿。”我白他一眼:“谁使心眼儿来着?”他说:“总之,我不再打这个密室的主意就是了,打算将它当地窖使,你的那些粮食菜蔬尽可以都放进来……”我言道:“你尽拣好听的说,要是说了不算怎么办?”林驿丞拍着胸脯子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认头。”我心说,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出了密室,觉得暖和多了,林驿丞突然又问了我一句:“我说,你知道这个密室的来历吗?”他这么一问,倒把我给问愣了,答不上了。

张目说:

让我管车马,马厩里边是空的,骡马都叫兵部牵走了,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好歹又到骡马市买了两匹马,拴了一挂大车,雇了牲口把势帮衬。牲口把势只有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是在雪天冻了,一烤火,结果掉了。

林驿丞见把势模样怪,倒添了一肚子的心事,生怕又是哪个衙门口派来的眼线,着人四处打探。幸好把势几代人都是跟牲口打交道的,林驿丞才放了心。我说他:“你何必这么多心呢,逮谁疑谁?”林驿丞说:“兄弟,我是走心思走累了,再不想天天靠动心眼儿活着了,你们只要让我清净清净,我就给你们烧高香了。”

大前个儿,我那俩小子都吵着要我给他们做绷弓子,我一个笨爹,哪里做得来?还是李耳和王品相帮着,才一人给挝了一个。李耳喜欢我家老大,说是打小跟他就不认生,见了就笑;王品则爱老二,说他一抱二小子,二小子便往他身上撒尿,这就是有缘,非要当我儿的干爹不可。我说我做不了主,给推了。

这两天,他们俩都懒得理我,下棋也不带我。回来跟三娘说了,三娘道:“情不可却,答应他们才是。”于是,在家设筵,两个儿子也都给李耳夫妻和王品磕了头。坐至半席,林驿丞跟祝氏也赶来了,林驿丞还怪我们两口子不仗义,我又忙着添座安席。三娘说:“怕你贵人身子重,请不动,因为这个才没敢去劳动你。”林驿丞说:“你们就少说便宜话儿了,谁不知我林某人位不期骄,禄不期侈呀。”祝氏说:“又吹牛。”一伙子人都跟着起哄。林驿丞又说:“趁众人都在,我言明了,从今个儿起再不许叫我林驿丞了。”三娘问:“那叫你什么来?”林驿丞想了想说:“叫林掌柜也行,叫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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