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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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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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几辆挂铜铃铛的洋车坐上——这年头,坐轿已经不时兴了,只有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娘们儿穿街过巷怕人瞅见,才肯坐。

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才把来意跟厨子说了,厨子居然一口答应,倒让我们仨不知如何是好了,林驿丞设计好的一手擎着大元宝一手举着盒子炮的招数还没使呢。厨子说:“早就听说潞河驿里头能人成堆,什么飞毛腿、顺风耳、千里眼都有,正惦记着见识见识。”林驿丞显得老大不高兴,追着人家问:“我是潞河驿的驿丞,听说过我没?”厨子连声说:“听说过,听说过。”林驿丞又问:“听说我什么来着。”厨子神神秘秘地言道:“听说您老的那物件儿比驴的还长二寸,日御十女仍是金枪不倒。”我跟王品轰地笑了。林驿丞抡圆了胳膊:“我抽你,你当我吃大力丸了!”虽然他并没真的下手,那个厨子还是吓得抱着脑袋说:“都是他们传的,怪不得我。”林驿丞说:“既然你知道我们那里没窝囊废,到那,你也得把你的本事施展开,露一手。”厨子说:“那是自然,我的拿手菜从不动用鹿尾、熊掌、鱼翅、燕窝;就是萝卜白菜,也能给你做出不同的味儿来。而且快,一个席面花不了一个时辰就能铺排好。”我们都说:“有了你,我们客栈更是如虎添翼了。”

我们想溜达着回去,道上,厨子悄声对我道:“赶明儿个,你把神耳的功夫传授一二于我,我没事可以听听人家的窗户根,解解心烦。”林驿丞说:“就你这个德行,怎么能在大宅门里混了这么多年呢?”厨子说:“还说呢,那些年差一点没把我给憋闷死,要不,我也不会回通州老家来。”既然厨子来了,索性就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不然对不住他。这家伙胖归胖,却一点也不笨,手艺也着实不差,还很有些讲究,盛菜非用白碟白盘不可,这样才能将菜品的红红绿绿都烘托出来,叫人看着直咽唾沫。林驿丞带着祝氏和景儿直到菜都上齐了才姗姗迟来,三娘说:“你们倒会拿时候,抠得这么紧。”林驿丞说:“早来,瞅着他一样一样地往桌上摆,又不能马上就动筷,岂不馋得慌?”这一顿,吃得众人顾不上言语,只听见一阵雨后蛙鸣般的吧嗒嘴声。至半饱,大伙儿呷了一口汤才喘定了,闲谈几句。厨子又来问味道如何,众人都夸好。厨子一时高兴,再返身进了灶间,做了两样广味小菜,以谢诸位。

林驿丞将厨子归了三娘来管,厨子规矩礼数倒是都懂,毕竟是王府里出来的,跟三娘客气一场。三娘说是要跟他学几样时令小菜,不过是炒黄瓜、炝扁豆之类,厨子爽快地应承下来,三娘似乎是不愿占他的便宜,教他怎么做玫瑰糕和茯苓饼。三娘还给厨子腾出一间房来,就便,也省他在外边赁房了。我撺掇我媳妇也跟着学学,将来用得着;她就是抹不开面子,每回都让我瞅着去,回来给她学舌,她再试着做,简直就是个活受罪。有时候,我真想对她说:你也跟人家三娘学学,外头能跟头把势地折腾,家里又能五簋八碟地操持。可是怕伤她,终是未敢说出口,万一她撞我一句“你看她好就跟她一起过去”,我就无言以对了。想想,过了年她才满十五,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还爬树上去掏喜鹊窝呢,她眼下却已经都当娘了,撑起了一个家来。劝她给丫头子找个奶娘,她不干;非说姐儿要是不吃娘的奶,长大了就不跟娘亲了。她拧起来,还真拿她没招。

这天,通州城各商号伙友听说袁大总统坐总统坐腻了,想坐皇上,还要改年号,就惦记着凑个份子,公送一份大礼上去,以示恭贺。找到客栈来,一个大子儿没拿着,还让林驿丞骂了一顿。他说:“老子现在供的是财神爷,不供皇上。”来人说:“我们也是想花钱买个太平。”王品将林驿丞劝走,又重新给来人让座安席,喝了一壶茶,嗑了一会子瓜子。王品说:“爷们儿,眼下是乱世,一眨眼一个变,天下到了是谁的,哪个能拿得稳?今儿个你拍了袁大总统的马屁,明儿个黎大总统徐大总统又得势了,你怎处?破费一些还不打紧,万一得势的是袁大总统的冤家对头呢?拿咱们撒气,闹不好还得吃不了兜着走……”来人转转眼珠一盘算,在理,送礼的事也就作罢了。临走,又是抱拳又是拱手,跟王品客气了老半天,直挑着大拇哥夸王品懂道理知进退,一肚子学问。

/文/“小子,还是你巧舌如簧啊。”林驿丞说。

/人/“光靠舌头打不下天下,遇了事照样抓瞎。”

/书/“你有什么挠头的事,尽管跟我说。”

/屋/王品咬着林驿丞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子。

俩人说风就是雨,掉头就走,想必是出了什么事,而且决然不是什么好事。我隔着窗问道:“嘿,你们哪去呀?”林驿丞冲我摆摆手:“你就算你的账呗,操那么多心干吗?”我啪地撂下算盘,起身也要跟出去。走了没两步,突然一拍脑瓜子:老毛病又犯了,总惦记监督着谁,回头给记下来,就不懂贪个清净。

“他们慌里慌张的这是去哪呀?”

张目这时候也过来了,问我。我心说,又是一个不懂得躲心静的,就拿林驿丞的话扇他的小扇子:“你喂你的牲口呗,操那么多心干吗?”张目跟我一样,也挠着脑瓜子嘿嘿笑了。

我们几个都是一样的劳碌命,为人台步身段都差不多,这么多年养成了鸟伸凫浴、鸱视虎顾的毛病,真叫我们跟常人一般的吃喝拉撒睡,总也不顺膀儿。

“要说也是,用得着咱,林驿丞不会不招呼一声。”张目说。“随他胡乱调度吧,咱听就是了。”

“我看林驿丞总跟袁大总统过不去,整天骂骂咧咧,怕他吃亏,咱们几个是安生,可是世面上不安生的人还多着呢。”

“这一回,怕林驿丞不是事主。”

张目唉了一声道:“赶紧给王品抓挠一房媳妇倒是正经。你我都有了着落,只他一个人还是没砣的秤盘子,总是叫人悬心。每回见了他,都欠了他什么似的。”

我说:“你这么想也是一份爷们儿交情。”

“我们都给他留意着点儿,他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个红袖添香,所以不免挑剔一些,叫花子拾宝,件件都好恐怕不成。”

“瞧你说的,遇见天姿国色的我还自己金屋藏娇呢,怎舍得让他?随便配他个玉面狐狸便已不错了。”我逗着。张目将嘴咧成八万似的说:“也就美美你嘴,要叫你家九儿知道,那还了得。你就等着吧,用不了三五年,你家九儿就又是一个三娘,活脱一个判官,够你喝一壶的。”我忙对他说:“别拿我们九儿跟你们三娘比,我们九儿贤惠着呢。”张目又撇起嘴来。“你家三娘招呼你呢,快去吧。”我突然对他说。

“骗谁呢,我怎没听见?”张目起初还不信,掉过头去,正见三娘翩翩随风而来。张目不禁吐吐舌头,冲着我挑起了大拇哥:“兄弟真是好耳力,佩服佩服。”

“我都热锅蚂蚁了,你们还在这里扯臊,现而今的老爷们儿真是靠不住,还总怪我说你。”

三娘一照面就婆婆妈妈的一长串。

三娘告诉我们,刚才婆子带她家哥儿擓个篮子在当院捡石子,遇到个人。当院确实有好多斑斓石子,都是过去点缀太湖石假山使的,我也捡过,搁水仙池子里赏玩。三娘说那个人不知打什么地方溜进来的,一身绸布长衫,穿得倒不寒碜,一味地跟哥儿没话搭话了半天,一会儿问他爹在不,一会儿又问他娘在不。婆子见他如此,怕是拍花的,赶紧领哥儿家去了。张目听了,脸气得像猴屁股似的:“门房越来越不中用了,怎么什么混人都放进来。”三娘说:“先别急着怨谁,你猜猜那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几个人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结果来。我劝他们:“这样吧,我去嘱咐门房,往后见了生人一概挡驾,找谁,须由谁接进来。你两口子呢,轮流在家照护孩子,真出个一差二错,够后悔两辈子的。”三娘更急了,说:“最好咱们都把刀剑预备出来,以防不测。”张目说:“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再说我的家伙什儿都压箱底儿了。”三娘说:“你就不兴拾翻出来呀。那人再来,回得去回不去,我就让他看天运了。”还叮咛我也随身带个防身的东西。我说:“我就算了吧,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忒差,赶上光禄寺的茶汤,仪鸾司的刀枪,太医院的药方,翰林院的文章,都是个有名无实。”说是说,我还是找出一把东洋刀来,磨了磨;又让我媳妇把姐儿看住了,寸步不离,碰了生人,更不许他们靠前。我媳妇问我:“要是碰见那些怀里抱着罐儿、身上披着片儿的伸手大将军呢?”我说:“他们都是林驿丞招来的,叫他们找他去。”

坐下来,回想三娘当时的那般情致,我总觉得她似乎知道那人大概是谁,横竖是个有来头的。不然,三娘也不至于慌张成那样,把屁大的事往窄下里想。这些个疑问只能烂在肚子里,不便言明。正想着,林驿丞和王品搓着两手回来了,要支钱,说是置办两具棺木,另外雇人葬埋,雇人树碑也须搭些辛苦钱。我问他们:“这入殡的是谁呀,还赁双成对的?”林驿丞和王品都不愿答话,我也不再追究,数出几块大洋来,划上账,递过去。他们还嫌少,林驿丞说:“就这么俩钱,雇得来人吗?眼下正是腊七腊八、冻死寒鸦的日子口。”我也不想跟他们犯口舌,只好又加了两块,好歹将他们打发走,我也好迷糊迷糊冲个盹儿。

刚合上眼,就恍惚着听见我的丫头子在哭,哭着找爹。我忙锁了账房,往家跑,果然姐儿哭得跟什么似的。我媳妇抱着,婆子在一边拿花咕噜棒儿哄。我一接过来,姐儿立马住声了,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冲我乐。满月一般的小脸儿上,她娘给她脑门上点了梅花红,看着就那么爱人儿。我心说:有这么个小心肝,任什么愁闷都没有了。我媳妇说:“这丫头子偏心,见了她爹不哭也不闹了。”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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