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做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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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做女孩-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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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就这么跟人说话。事实上,我尽量克制自己不说:“我一直很迷您的作品”……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继续说道,“但我面临严重的麻烦。对不起,我从前没直接跟您说过话,但我希望我对您赐予我的一切,可以一直表达万分感激之意。”
  这样的想法使我呜咽得更厉害。神耐心地等待我恢复镇定。我振作起来,继续说下去:“您知道,我不是祈祷的能手。但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我非常需要协助。我束手无策。我需要答案。请告诉我如何是好。请告诉我如何是好。请告诉我如何是好……”
  于是祷告词缩减至简单的一句——“请告诉我如何是好”——一遍又一遍。我不晓得自己求了多少次。我只晓得我像请命般乞求,始终哭个不停。
  一直到,突然间,我停止哭泣。
  突然间,我发现我不再哭了。事实上,我在呜咽当口上停止哭泣。我内心的痛苦完全被抽空。我从地板上抬起头,惊讶地坐了起来,心想此刻能否看见带走哭泣的伟大神灵。却看不见任何人,只有我独自一人。但也不全然是独自一人。我的四周围绕着某种我只能称作一小块寂静的东西——此种寂静十分罕见,使我屏住呼吸,以免吓跑它。我一动也不动。我从不知道自己何时曾感受过此种寂静。
  而后我听见一个声音。别慌——不是好莱坞老片中的磁性男声,也不是那种叫我在后院建棒球场的声音。那只是我自己的声音,从自己内心说出的声音。却是我过去未曾听过的自己的声音。那是我的声音,却很明智、平静、悲天悯人。倘若我在生命中曾体验过爱与坚定,听起来正是这种声音。该如何描述那声音所流露的温暖之爱呢?它赐予我的答案,永久决定了我对神的信仰。
  这声音说:回床上去,小莉。
  我叹了口气。
  我立刻明白,这是唯一可做的事情。我不会接受其他任何答案。我不会信任任何一副声如洪钟的嗓音说:“你得跟你先生离婚!”或“你不能跟你先生离婚!”因为,那并非真正的智慧。真正的智慧,无论何时仅提供唯一可能的答案,而那天晚上,回床上去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回床上去,无所不知的内在声音说道,因为你无须在十一月某个周四的凌晨三点立即获知最后的答案。回床上去,因为我爱你。回床上去,因为你现在只需要休息,好好照顾自己,直到你得知答案。回床上去,以便风暴来袭时,有足够的力量去应付。而风暴即将来袭,亲爱的。马上就要来袭。但不是今晚。因此:回床上去,小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段小插曲的种种,都标示出典型的基督教皈依体验——灵魂的黑暗之夜;求援;回应的声音;脱胎换骨的感觉。但我不想说这是一次宗教皈依,不是传统方式的获得重生或拯救。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称作宗教“交谈”的开始。它开启了一段开放式、探索性的对话,终将带领我靠近神灵。
  第五章
  倘若有办法知道情况会比变得更糟之前还糟上许多倍,我无法肯定那天晚上我会睡得怎么样。然而在七个艰苦的月份过后,我确实离开了我先生。我最后下这个决定时,以为最坏的景况已经过去,然而这只表明我对离婚所知甚少。
  《纽约客》杂志曾刊载过一幅漫画。两个女人在讲话,一人对另一人说:“你若真想了解一个人,就得跟他离婚。”当然,我的经验正好相反。我会说,你若想“停止”了解一个人,就得跟他或她离婚。因为这正是我跟我先生之间的情况。我相信我们彼此都惊恐地发现,我们从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两个人,迅速成为史上最不理解对方的一对陌生人。在这种陌生感的底层,存在着一个糟透了的事实:我们两人都在做对方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作梦也没想过我会真的离开他,而我也从未料想过他会如此刁难,不让我走。
  我确信当我离开我先生的时候,我们能够在几个小时内用计算器、一些判断力,以及面对我们曾经爱过的人所表现的诚意,来解决实际事务。我最初提议卖了房子,平分所有财产;我从没想过以其他方式解决。他觉得这个提议不公平。于是我更进一步,甚至建议一种不同的平分方式:财产归他,过错归我,如何?但即使这样的提议,亦未能达成和解。如今我手足无措。想想看,一切都已交付出去,该如何继续谈判?如今我无能为力,只能等候他的回复。离他而去的罪恶感,阻止我考虑保留过去十年内所赚得的任何一分钱。此外,新发现的心灵信仰也使我不愿让我们彼此作战。因此我的立场是——我既不抵抗他,也不去攻击他。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不听从所有关心我的人的劝告,甚至抗拒找律师商量,因为我甚至认为这是一种交锋之举。我想和甘地一样和平解决这一切。我想当曼德拉,当时却没意识到,甘地和曼德拉都是律师。
  几个月过去了,我的生活悬而未决,等待解脱,等待知道自己的刑期。我们已经分居(他已搬进我们的曼哈顿公寓),却未解决任何事情。账单成堆,事业耽误,房子破败不堪;我先生的沉默,只有在偶尔联系时提醒我是个可耻的混账时,才被打破。
  而后大卫出现。
  在那几个难堪的离婚年头,因为大卫——我在告别婚姻之时爱上的家伙——而更节外生枝,倍增创伤。我是不是说我“爱上”大卫?我要说的是,我钻出婚姻,一头钻入大卫怀里,就像卡通里的马戏团演员从高台跳下,钻入一小杯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紧缠大卫,以摆脱婚姻,仿佛他是撤出西贡的最后一架直升机。我把自己所有的救赎和幸福都投注在大卫身上。是的,我确实爱他。但如果我能想到比“绝望”更强烈的字眼描述我对大卫的爱,我就会用在此处,而绝望的爱向来艰难无比。
  我离开我先生之后,立即搬去和大卫住。他一直是个漂亮的年轻人。生在纽约,一个演员兼作家,一双水汪汪的意大利褐眼(我是否已提过这件事?)令我全身瘫软。机智,独立,素食,满口粗话,性灵,诱人。一个来自纽约郊区的反叛诗人兼瑜伽信徒。神专用的性感游击手,大过于生活,大过于一切。至少这曾是我眼中的他。我的好友苏珊第一次听我谈及他时,看了看我脸上的高烧,对我说:“天啊,姑娘,你麻烦大了。”
  大卫和我的相识,是因为他在根据我的短篇小说改编的戏剧中担任演员。他扮演我捏造出来的角色,这似乎说明了问题症结所在。绝望的爱情不总是如此吗?在绝望的爱中,我们总是捏造伴侣的角色性格,要求他们满足我们的需要。而在他们拒演我们一开始创造的角色时,我们便深受打击。
  然而,我们在头几个月里一起度过多么美妙的时光啊!那时他仍是我的浪漫英雄,我仍是他成真的美梦。我从未想象过能够如此兴奋与协调。我们创造我们独有的语言。我们出游。我们上山下海,计划一同到全世界旅行。我们在监理所一同排队的时候,比度蜜月的大多数佳偶更快乐。我们为了不分你我而为彼此取相同的绰号。我们一起设定目标、立誓、承诺、做晚餐。他念书给我听,而且——他洗我的衣服。(头一次发生时,我打电话给苏珊,惊奇地报告这项奇迹,就像我刚才看见骆驼打公共电话。我说:“刚才有个男人洗我的衣服!他甚至手洗我的内衣!”而苏珊再说一次:“天啊,姑娘,你麻烦大了。”)
  小莉和大卫的第一个夏天,看起来就像每一部浪漫电影中坠入爱河的蒙太奇,从海滩戏水,到携手跑过黄昏时分的金色原野。当时的我依然认为我的离婚进展顺利,尽管我跟我先生没在夏天谈它,为了让彼此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幸福当中,不去想到失败的婚姻是很容易的事。然后,那个夏天(亦称“苟安时期”)结束了。
  2001年9月9日,我跟我先生最后一次面对面——尚未意识到未来的每次会面都不得不请律师介入调解。我们在餐馆吃晚饭。我试着谈我们的分居,却只是争吵。他告诉我,我是骗子、叛徒,他恨我,再也不跟我说话。过了两天,我在苦恼难眠的一夜后醒来,发现两架遭劫持的客机撞上城里的两栋最高的大楼,曾立于不败的一切,如今成为一堆冒烟的废墟。我打电话给我先生,确定他安然无恙,我们一同为这起灾难痛哭,但我没去见他。那个星期,每个纽约人都放下仇恨,对眼前更大的悲剧表达尊重,而我却依然没去找我先生。于是我们两人知道,一切都已结束。
  接下来的四个月来我没再睡过,这说法并不夸张。
  我以为之前我已粉身碎骨,但现在(为了配合整个世界的倒塌),我的生活真正彻底粉碎了。如今想起我和大卫一同生活的那几个月里——在九一一事件以及我和我先生分居之后——所加之于他的一切,不由得使我摇头叹息。可以想象,当他发现他所见过的最快乐、最有自信的女人竟然——当你跟她单独相处时——充满无底的哀伤,他是多么吃惊。我又一次哭个不停。此时他开始退却,也让我看见我那热情浪漫英雄的另一面——孤独如浪人一般,冷静沉着,比一头美国野牛更需要个人空间的大卫。
  大卫突然间撤离感情,即使在最佳状况下,对我可能也是一大灾难,这还要考虑到我必须是世界上最乐观的生物(像是金色猎犬和北极鹅的混合物),但现在我却是在最糟状况下。我失魂落魄,只想依赖,比被人抱在怀里的三胞胎早产儿更需要关爱。他的退缩只是让我更需要他,而我的需要只是更促成他的退缩。不久,他在我哀求的炮火下,撤退而去:“你要去哪里?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约会小技巧:男人喜欢这一套。)
  事实上,我已对大卫上了瘾(我自我辩护的说法是,这都是他这个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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