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乱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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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乱三千-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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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眼是层层叠叠的薄纱帘幕,怎么也看不真切帘后的人如何,只一影影绰绰的黑色轮廓。窦怀准站在桌旁,正疑惑着,便听见一个温润清雅的嗓音缓道:“窦怀准,年方十五。这般年纪,为何想要进玉散风。”
  稍稍迟疑,窦怀准文不对题地慢吞吞道:“这里,可不可以卖艺不卖身?”
  一时静寂,只听帘后的人轻笑,像是带着戏谑感慨,怎么还有人有这种天真想法。
  熏香淡淡,风起吹散,帘幕微动,佳人方见。
  重纱后的黑影愈加接近放大,然后现出一张夺魂摄魄的精致面孔来。窦怀准一时忘了呼吸,只愣愣地盯着那张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绝美脸庞。
  一颦一笑,自是牵动旁人身心。
  “怎么,看傻了?”像逗弄小宠物般,玉璟赪抬手抚上窦怀准虽未长开但已依稀带着妖艳的脸,略带审视的眼神,像鉴赏玉瓶瓷器般郑重。
  窦怀准呆在原地,双眼目不转睛跟着玉璟赪移动。
  顷刻,玉璟赪勾起一边嘴角,不显自诱:“也罢,便为你开这先例。”
  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不由自主般,窦怀准将自己心里藏着的那点见不得人的阴暗打算毫无防备地全数告诉了玉璟赪。
  语毕垂首自暴自弃地等着被逐出大门,耳边却传过一丝温热的气息:“那你便在这里呆到实现它。”
  半晌后,几人同立于回廊,视线扫过一旁身形笔直,贵气逼人的青年,玉璟赪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窦怀准:“以后出了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转而音色带笑地唤了声“翛然”,和在旁等候的英俊男子一同离开。
  不知为何,窦怀准在那一眼里看到了明晓真相的了然与静观后续的兴味,未及思虑更深,便被阎辕澜带出了玉散风。
  登上停候在门口多时的马车,阎辕澜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没有提起他们在隔间商议的内容,也没有问起二人离开的因果,窦怀准挺直了背脊僵坐在一旁无措地打量,目光四处乱扫。
  脑袋有些放空的缺失感,空落落像是忘记了什么,但每当试图揣测时,又会像被强力吸进无底深渊,无限的惶恐和未知,逼得他放弃探寻。
  阎辕澜是习武之人,五感较常人更加灵敏,对窦怀准窸窸窣窣的动作极是敏感,须臾便不耐烦地拽过少年,未多想地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安分些,一会儿就到阎家。”
  窦怀准一动不动地窝着,大气不好喘。被这样一惊扰一搅和,之前胡思乱想的恐惧感竟端端消散了,耳边隐约是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那般沉稳有力,莫名安心。
  阎辕澜说不上来为什么对怀里这人如此特别,仿佛所有特例都只为他一人。
  十年前,他把一直随身佩戴的家传羊脂玉给了还是小孩的他,明明只是素不相识的意外相撞,看着那双流露单纯,不谙世事的漆黑的眼睛,凭着一时冲动竟想要留点自己的什么东西给他,存个念想一般。
  没想到后来会在这种情况下再遇到。
  就好像他有一种特别的气息,吸引他不由自主地去靠近。
  路程并不遥远,好马识途,一路稳且快,不久便到了阎家。
  有经商的财大气粗积淀,阎家的宅邸修建得堪比皇家贵族,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远离闹市但又并非荒无人烟。经历代家主的数次修缮,入内更加细微处见真章,大到府邸的风水佳位、独栋阁楼式样、施工材料,小到壶杯上的繁复印纹、偏厅瓷器字画的摆置,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择优而用。虽不至皇家宫室的华美奢侈,但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
  对前来迎接的管家点头示意,阎辕澜领着窦怀准绕过花草茂盛的前院和宽阔的前厅,拐入左侧的屋殿。
  安置好窦怀准,两人用过午膳,阎辕澜去书房查阅账目,处理累积的事务。窦怀准闲来无事,无趣地在池塘边逗了会儿鱼便寻到自己的房间,抱着带有阳光气息的被子睡去。
  差些睡着的时候,一个低沉但令人安心的嗓音在耳边温和地响起:“我出去办点事,醒了便在宅里转转,熟悉下环境也好。”
  窦怀准模模糊糊应了声,感觉额头有异物感,皱眉晃晃脑袋,摆脱那干燥温暖的触感,将头埋到被子里继续大睡。
  站在床边的人似是无奈叹了口气,眼里悄然溢上难得一见的宠溺。
  再醒来已是午后阳光渐弱时,窦怀准在宅邸乱转时发现小路边盛长着一种外面少见的草药,之前十余年,除了干些杂活儿养家糊口,他一直趁空猎读有关医术草药的书,虽非名医之徒,但经过多年的见习实践,也学到不少东西。专注地顺着这种草药兜兜转转,绕到了后院的小树林,入目是一片令人惊叹的绿洋,微风拂过,嫩叶如同颔首致意般微伏。
  沉浸在情不自禁的欢欣里,沙沙鸣动间,又好像混杂进了别的声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窦怀准蹑手蹑脚地朝声源走去。
  越接近,越缓慢。是吞咽不住的吟喘。
  茵绿的草地上铺散开薄衾衣物,一个黑影倾覆在另一个几乎赤呈的身体上来回运动,橙黄温暖的日光穿过嫩绿树叶的罅隙,细碎投射在两人身上,印出斑驳的光点,勾勒出流畅健美的肌肉线条。
  窦怀准倏的红了脸,竟想起昨日自己历经的些许动情片段,娇吟低喘,不禁心跳一把。
  想不惊动地退开,却不小心被身后的石块绊倒,一声痛哼后只余风声,天地像按下了静音键的风景录像。
  “谁?”蕴含怒气的沉声传来,压抑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如气球爆炸。
  自知理亏,窦怀准迅速又狼狈地站起,背对两人顾不得摘掉发上的落叶:“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
  “算了,晟渊。”躺在地上的人抓住对方的手腕,止住他的行动,转而对窦怀准温言道,“你也不是家里的小厮吧,回去便好。”
  闻言,窦怀准心里暗暗生出一丝敬佩来,这种情形下还可以镇定自若的人真是个中翘楚。随即收敛心神不敢多待地慌慌张张往回走。
  连跃带跑地逃出树林便撞在一个人的怀里。此人不作他想。
  顺手搂住送上门来、纤瘦却质感十足的腰,阎辕澜挑眉:“这是怎么了?”
  窦怀准不适应地想要挣开,却反而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
  片刻,阎辕澜抬手,神色认真地将窦怀准发间的树叶挑出扔开,抚顺他微乱的发髻,松开了手。
  “见到了不该见的……”毕竟是自己不对,在别人家的地盘,窦怀准忐忐忑忑想坦白从宽。
  谁知阎辕澜顿了下,随即像知晓一切般轻轻一笑:“那是二家主,日后便会习惯。”
  充满闲情逸致地在阎宅留置半月有余,窦怀准在某天闲逛的时候发现一个偏僻的消遣好去处:东边的一座小阁楼——里面全是典籍藏书,更不乏一些名不见经传但十分实用的医书药册。窦怀准自此日日沉浸其中,乐此不疲,凭着在药理上的天赋和极高的领悟力,很快便掌握了大半医药精髓。
  每次从外面回来不见窦怀准在屋里,只要步行至阎家东面的藏书阁,上达三楼,便能在一个向阳的角落看见屈膝而坐,全神贯注看书的少年。
  夕阳落下温柔的光,将他周身浮动的尘埃照射得纤毫毕现,游散于空中的灰尘像有意识般贴着他承转启合,拢散合离,偏偏又隔了段难以分辨的距离,像尘世之外的谪仙。
  阎辕澜站在道口再不向前,静静地看着他,不动声色,无需言语。好像所有时光都被雕刻止步于此间,好像一个呼吸便能打碎这虚幻的平寂安稳。
  被这种放空身心的轻松愉快所吸引。
  只有在窦怀准身边时,他才能体会到这样惬意的舒适。
  仿佛被那种年轻的朝气所感染,一切都如此清切明快,像是初秋青涩涩脆生生的苹果,亦如一把散落于池底反射温润光泽的珍珠。
  他舍不得一口吞尽,也舍不得躬腰拾掇。
  

☆、'阎窦'此曲只应天上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夜雨寄北
  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阎辕澜站在药庐门口看着一本正经捣鼓草药的窦怀准找不到开口的时机,那种专心致志的认真模样,让人不舍得打扰。
  借着窗口洒进的日光,窦怀准蹲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分拣枯草,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多出的那人,直到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明日有个赏花宴席,你与我一同前去?”
  这个人偶尔切近于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而非高高在上的命令语句,总是让窦怀准有些失措。
  掩饰内心的波动般,窦怀准没有答话,只是低头加速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忙完手头的活儿,麻溜儿地站起身,走到阎辕澜面前施了个礼,弯着眉眼,笑着道:“家主决定便好。”
  窦怀准在阎家已有数月,这却是第一次和阎辕澜一起出门。
  说是聚会赏花,便免不了吟诗作对、琴舞书画,前来的文人墨客不少,但更不乏附庸风雅的商人们携带妻妾家眷前来卖弄风骚。
  阎辕澜坐在上宾席,手里端着一杯桂花酿,杯沿贴着唇辗转,神色稍嫌倨傲且冷淡地看着座下宾客们推杯换盏不亦乐乎,看着在旁庭院里的才子佳人们满面春风热烈交谈。前来示好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阎辕澜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慵懒样子,那些人拉扯了一会儿便纷纷识趣地奔向下个大户。
  正百无聊赖着,眼角却瞟到了拿着一颗苹果信步走来的窦怀准,坏笑着出其不意地一把揽过他的腰,不顾他略带惊诧的微弱抵抗,将他抱在身前。
  “家主!”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装作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了这边,窦怀准加剧了推搡的动作,“别这样!”
  勾起一边唇角,阎辕澜楼着窦怀准向自己贴近,在他耳边戏谑低语:“哪样。”
  窦怀准生得妖媚,却又不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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