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丘之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越丘之红-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剑,非尘土所能玷;饶是风烛烈焰欠身烧,待得春晓,艳火皆凋。」
  众人一瞧,都不明白这出的是哪门子题目。
  柳忆一瞧,却暗暗抽了口气。主人家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恃才傲物;自己能对得上来,只不过是因为对方出题手下留情,游戏难度总是要循序渐进的。虽然柳忆已经很小心地维持表现才能与掩藏身份之间的平衡,但毕竟是第一趟跟身份高贵之人打交道,于是不慎锋芒太露了。为了补救,他写了个平平稳稳的回答,以安对方之心:「君不见落蓬摇落足下,为雨所沾;吾不忘飞羽沉重,踌躇不前;明日攀瓦探巢眺小径,满地斑斓,步履蹒跚。」
  在大雨淅沥的春夜,左丘远潇洒而去,没有察觉自己身后有无名的蓬草飘摇落地,陷于泥泞之中。同样在这个时分,柳忆自家屋檐上的雏鸟遭受风雨之害,想必在瑟缩惊徨。这使他念念不忘,彻夜不得安宁。直到翌晨,大雨方歇,柳忆费劲爬到屋顶,打算照看巢中的鸟儿;不经意瞥见门前蜿蜒的小径,只见遍地都是饱受风雨□□的残花,佳人的足迹固然没有遗下,就连蓬草的残骇都消失了。想到此处,柳忆不禁默然,一整天再也无法稳妥地步行,当然更无法沿着另一人昨夜的足迹找寻什么了。
  虚构故事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二人眼前播放着。
  简单来说,柳忆的意思就是表明柳妹乃区区民女,一向只是妄图高攀主人家,并无冒犯之意。
  这个大堂的地面仿佛从一开始就已延展成映画剧的高台,柳忆与左丘远两人做着对手戏,合唱着词曲。两人一手扶着自己的面具,一手既出,恍惚间精光一闪,来者却是长剑之锋;刀光流窜,剑影重重,每句零星的音乐,散落在火花四绽的交击下。只不过这并非比武,因为左丘远往前一步,柳忆则后退一步;你转过一个拐角,我就张臂迎接。
  第二关,是歌,是剑,更是舞。
  是次考验中,「柳妹」以及另外一位姑娘被选中,获得胜利。别说与人吟诗作对,柳忆平日沉默寡言,也鲜少与邻人交谈。岂料今日须由自己猜度别人的心思,以诗为题,施展浑身解数承接半段的词曲和对子。那种能让自己歇尽全力抒怀的兴奋与激昂,正如沸腾着沿灯芯攀升的火苗;情感漩涡的吸引力,使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有那么一个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他几乎想把自己所有才情都推向那无底之洞,纵使他知道这并不是必须的。那种对再进一步的渴望,把疯狂绷紧的心悬在半空,半上不下。左丘远再下一笔,他的满足就再提升一个层次,期待着升华至极致的时刻降临。
  可是,不知不觉全心投入游戏的他还没过够瘾,因为这次轮不到自己出题。
  他发现自己按捺不住让木板另一边的那人回应自己的强烈欲望。两行诗歌,已使柳忆为之心醉。
  纸上的墨迹,缓缓地引领他穿过一扇一扇的门,带到恬静雅致之处,席地而坐。可靠近树荫后,他不禁侧耳倾听枝叶间稚嫩的鸣叫声;待得听清楚了,便更想亲眼欣赏它的羽毛,将柔软的它轻轻捧在手心。
  如此一来,柳忆兀自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一心只想尽快揭开主人家神秘的面纱,差点把本来的目的忘记了。

  第五章 门后寝

  第二关完结后,又是一节休息时间。柳忆到别处办了点事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回到大堂坐着等候。只见与自己一同过关的另一位姑娘早已到达,安然静立窗棂旁。柳忆不禁留上了心:刚才只顾答题,没有仔细留意这姑娘写了什么答案,但既然能与自己一同通关,想必主人家也对她的文采颇有兴趣。现在已没时间观察她了。只是她表现得如此淡定自若,总不免让柳忆心下有些揣揣不安。此人到底是敌是友?还是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别跟这人扯上关系就行。刚才留意了那么久,也没发现什么线索,现在只好见机行事,找机会退出比赛,迟些再跟妹妹解释。毕竟参赛者只剩两人,要偷偷离去并非易事。
  没有明确的目标,使他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为他指引方向之物,渐渐开始渗杂某种原始的欲望。
  当时已近黄昏,外头湿润的街道路面被夕阳照得黄澄澄的,遥看还以为是满地碎金。一阵风又吹来,搅动夜幕下微凉的空气,驱散了途人的烦闷局促。柳忆边感受着凉意,边想:如果这不是一场比试,这般景致倒会多几个观赏者。
  两人被带到一个可称得上是空旷的大房间里。大堂的观众不被允许内进,只好留在大堂等候公布赛果,有的则因无法观赛而大感没趣,启程返家去了。柳忆在头纱和自己之间的缝隙一瞥,只看到放置在正中间的两张木椅以及墙角悬着的一柄剑。
  少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示意他们分别坐在椅上,然后说了句「比试开始」就转身出去,轻轻扣上了门。
  柳忆摇头苦笑,心道:是哪家的孩子如此古灵精怪呢,这回竟要我们自己猜题目是什么!
  首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这不是场限时的比试,而且没有明确的规则,看来形式颇为自由,所以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很大程度上影响比试的内容。这样的话,必须三思而后行。
  他很想揭开头纱环视房间,因为方才也只是仅仅能从下面的缝隙看到剑身,因此他才知道有剑在,也就是说视野太狭窄了。难保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在。如果现在揭开面纱,自己男子的长相便会曝露于另一位姑娘眼中;如果现在不揭,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奇怪,因为此时正常的举动一定是选择揭开来!现在的自己没有理由不揭,房间中的情况是两个女孩子独处,照理是不会因害羞而正襟危坐﹑不欲露脸的。
  空气好像凝住了似的,使柳忆的血脉好像堵住了般无法跳动。奇异的寂静正一点一点地挤压着他的心脏,催促他赶快做出决定。
  现在该怎么办?
  这种问题没有思考的余地。答案只有一个。
  柳忆果断地抓住了自己的头纱,准备扯下。
  正在此时,他的肩头被一只手压住了。在鼓起勇气把抉择付诸实行的瞬间被人阻止,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柳忆一下子紧张得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这位姑娘准备干什么?
  只觉那人稳稳地往自己肩头拍了两下,什么话也没说,就这般绕过柳忆,往门口走去。随后「喀嚓」清脆的一声,门再次被扣上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房间现在只有他一人!刚才的少年也许很快会重新进来处理这个场面,所以他立刻揭开头纱,趁这之前记下房间的景观。出乎意料地,房间里竟连基本的家具都没有,里面只有椅子和剑,没有其他东西。这三件物事放得很近,仿佛蜷缩成一团﹑被周遭孤立遗弃的小动物一样。
  柳忆的注意力落在这柄造工精良的剑上,然后好像察觉到些什么了。
  结合刚才三关的比试情况来看,这场招亲的确有着可疑之处。第二关的对联环节中,那断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句子,乍看是写给所有比试者的题目,实则明摆着是写给特定一个人的警告。柳忆的写作风格那时大概已被主人家认清并归类,因此主人家已能认出哪几句出自同一比试者笔下。这么看来,自己至少从第二关开始已被盯上。那种怀有明确目标的表现,从诗句题目中感情投放的集中性和方向性方面可见一斑。
  柳忆心里犯起一阵恶寒,因为那野兽锐利无比的目光在回忆中蓦地灼伤了自己的神经。盯紧猎物﹑毫不松懈的态势,且不时按耐不住流露出来的亢奋,以及热身似地张开的獠牙……是了,这就是主人家脾性上的真面目,那鬃毛的触感已经传达到柳忆的指尖了。
  第二关后,比试者只剩两人,而第三关如常进行,这说明主人家到最后只会选其中一人为最终的胜利者。两人被安排进入同一房间,主人家也没有提供任何指示,所以如果就最终目标来看,姑勿论使用的方式,前提是只要褫夺对方继续比试的权利,就能了结比赛。
  所以,该柄剑就是主人家提供的一个办法。谁先察觉到剑的作用,就可立刻拔剑刺死自己的对手,从而确立自己胜者的地位。
  恐怕那位与柳忆一起被留下的姑娘比柳忆更快揭开头纱看到了剑,先他一步想到上述的推论,于是猜想这是场以柳忆为首要目标的﹑不单纯的招亲骗局,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为妙。柳忆若先自己一步明白箇中意思,定能将自己杀掉;况且柳忆是新郎最主要的夺取目标,倘若自己抢先杀死他,想必自己日后性命难保。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先行退出比试,把残局与自己所不了解的斗争交回新郎与对手手上。
  那两下看似亲切的拍肩,实际上就是向柳忆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并表示愿意将胜者之位拱手相让了。
  也就是说,柳忆虽然有才,但其实主人家也有意让他胜出的。可他举办一场看似对姑娘们无任欢迎的招亲比试,最后又不让胜者从公平的比赛中自然地诞生,而且竟提供如此残暴的取胜手段,到底所为何事?这人跟自己父母的死因又有何关系?
  值得留意的另一点是那位自行退出的姑娘,其实力竟与柳忆不相伯仲,令人不禁侧目。倘若她没为大局及自己的长远将来着想,没仔细思考就争胜,柳忆很可能已经死在她的剑下了。想到此处,柳忆意识到自己能力尚有颇多不足之处,同时对那位神秘姑娘的头脑佩服不已。
  这时,少年开门步入房间,于是柳忆赶紧放下头纱,等候指示。只听他道:「恭喜姑娘胜出了!现在请随我穿过对面的门吧。」少年上前扶起不能视物的柳忆,将他领到对面,并缓缓把门推开。 「这儿就是主人与姑娘的新房了。」
  柳忆蓦地一惊:原来这个房间和新房是相通的,而且不举行仪式就直接面见新郎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