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御医作者:舞绫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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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御医作者:舞绫飞雪-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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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读什麽?」
  见崇临没接话,杜衡也似毫不在意,把玩起桌上的团云百福青瓷鎏金笔洗。「换笔洗了?前次山岳斋那款看来更为清雅呢。」
  片刻静默,身心俱疲到极点的崇临朗声道:「杜太医,我今天真的很累,无心招待。可否请您回去休息?」虽为问句,却是不留任何余地的逐客令。
  「……那、下官告辞了,殿下好生歇息。」
  背转身去,唇间几不可闻的逸出一声长叹,杜衡满脸的轻浮笑容只化作一片凄凉,踏进如银雪地,身影渐渐隐没在愈发浓重的夜色中。
  看著杜衡远去,崇临突然掩面剧烈咳喘了起来。方才应是染了风邪,一直强忍著,现下实在憋不住了。身体的痛楚加上气闷,直咳得心肺都要出来了一般。
  小安忙帮崇临拍背顺气,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这杜太医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平日里风流浪荡也就罢了,在您面前还没个尊卑……」
  「端痰盂来。」崇临虚弱的低语。
  「主子,您每天这样催吐,对身体怕是很不好。」知道崇临又要强行呕出方才喝下的汤药,小安不由劝道。
  他原是司礼监负责日常清扫的小太监,一个偶然的机缘竟得崇临亲点来东篱宫当差,仿佛一步登了天,因而感恩戴德,对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服侍崇临不过四年,甫来之时主子和杜太医关系已是如此恶劣。
  小安只道崇临是厌恶杜衡才不肯服他的药,喝下也必催吐。但吐药的过程极为痛苦,一旁看著都觉得难受。
  崇临尽力压抑咳喘,催道:「快去。」
  小安无奈,只得照办。
  吐,也难吐得干净。长年累月,毒怕早已深入骨髓,吐又何用?如今自己还留有性命,想是这几年在朝中明里暗里相助三哥,制衡太子,让昭贵妃觉得有利可图;且父皇崇道成痴,竟信他是道尊玉如意转世,命关国脉龙运,时机尚未成熟,那女人也需顾忌著圣上的龙体。
  皇上来日无多满朝皆知,王位之争将见分晓。就算没有毒发而死,自己的命也快到尽头了。人果然争不过天吗?可就这样被昭贵妃──被杜衡下药暗害丢掉性命,如何甘愿!
  吐尽胃中汤药,崇临喝下些水,叫小安把蜜糕端进内室,自己先行一步躺下休息。
  小安不由像往常般暗怪:同样是杜太医送来的东西,蜜糕主子却每日都吃,竟算得上是他最中意的食物了。再没胃口,只要看到这蜜糕,多少还是会吃一些。主子不喜甜食,御膳房送来的精致糕点无数,极少见他享用,偏杜衡这不知从何处小摊买来的简陋蜜糕食之不厌,真令人摸不著头脑。
  小安端盘进屋,吹熄书房灯火,幽寂的黑暗一室蔓延开来。
  
  「又被骂了吧,真没用。」见杜衡一脸苦涩出来,等在东篱宫外多时的小荻幸灾乐祸嘲笑他。
  「是、是,什麽都让你说去了。」伸手抚摸他的小脑瓜,杜衡的心情却似好了大半。
  「又摸我的头,难怪总也长不高!」不满的抗议只引来杜衡一阵嘲笑,但看他开朗了些,小荻才暗自放下心来。
  小荻刚满一十六岁,打从六年前被卖入杜府就做了杜衡的贴身小跟班。他身板略嫌单薄,个头也不高,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快活而灵动。
  「月亮都照屁股了,再不回去,琅环姐姐就要怀疑您另结新欢了。」小荻拾起放在地上的灯笼,灯芯红烛滴下点点烛泪,印在雪地上分外夺目。
  杜衡嗤笑道:「琅环才不像你这麽多事。」
  凤栖楼头牌琅环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妓,不仅生得美豔,论琴艺文采,也是个中翘楚。她性子清高桀骜,只卖艺不卖身,多少豪富一掷千金都难求一面,却独独锺情於杜衡。那杜太医也大大方方在凤栖楼一住三年,此风流韵事街知巷闻。
  时已入夜,南通街却一派灯火通明。虽是天子脚下,禁嫖令亦年年不绝,但青楼楚馆硬是越禁越多越禁越红火。天长日久,朝廷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品大员换身轻装都可以来此夜夜笙歌,撇开家中厌看了的妻妾,求个软玉温香抱满怀。
  两旁莺声燕语不绝於耳,一个个打扮豔丽巧笑嫣然的女子为揽生意和路人恣意调笑著。来到凤栖楼前,没有妓女上前招呼。见了杜衡她们都只是浅笑作礼,虽免不得多看两眼那万里挑一的俊脸,却只任由著他们主仆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
  行至琳琅阁,琅环早候在门口多时了。丫鬟觅儿伶俐的接过小荻手上灯笼,拉他一起出去张罗饭菜。
  「今天迟了些,连你的晚饭也耽误了。」褪去人前种种散漫邪媚,此刻的杜衡气度清雅如兰,脸上淡淡歉意流露,全是情真。无需问,三载相处,琅环的性情他再明了不过。他不归来,她绝不会独自用饭。
  轻摇头,琅环带笑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公子要的雪梨我让觅儿买来了。」纤手一指,只见朱漆长桌上一盘盘──梨子、红枣、川贝、蜂蜜、红糖还有面粉,罗列整齐。
  杜衡快步走去拿起一只梨子嗅了嗅,开怀笑起:「太好了,一入冬新鲜的雪梨就难买。前几次用的陈梨,他吃时就直皱眉。皇子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刁。」
  「六皇子的身体,可有好些?」琅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事不宜迟,梨子还要先腌一下……」完全没留意到琅环的问话,杜衡自顾自从屋角药箱中拿出一支青花小瓶,将梨切成片,仔细的淋上瓶中褐色液体。
  小荻端著菜盘进来,见自家主子又在鼓捣蜜糕,一时玩心起,蹑手蹑脚绕到杜衡身後,抓起片梨子就要放入口中。杜衡瞬间神色大变,一巴掌打开小荻的手,梨片掉在了地上。
  一向得宠的小荻横遭此打击,扁扁嘴就要哭出来。
  「这梨浸了药也是你吃得的?」话冲口而出,後悔已是不及。
  「浸了药?」小荻一直以为那青花瓶里的只是香料。「可……您在六殿下那儿不是常吃这蜜糕……」
  小荻此时才真正变了脸色。
  琅环面上也刷白:「公子……你不是说此药专解六皇子体内之毒,药性极强。你怎麽……」
  一失口成千古恨,杜衡解释不得哭笑不能:「你们不要一副吊丧式的苦脸。药力强也不是什麽剧毒,兼有养生美容的功效,我是大夫,吃一点不妨事。」
  琅环和小荻对看一眼,两人心知肚明。为了让那六皇子打消戒虑安心食用,他怎会顾惜自己的性命?
  杜衡低头专心制作蜜糕,脸上不自觉的噙著抹笑。




第二章

  零星飘雪,至清晨方才止歇。
  崇临咳了一夜辗转无眠,叫醒小安,洗漱更衣出门去。
  朝阳未露,天色仍是黑沈。一路行来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多还未起。小安打个哈欠,思忖著还没到早朝的时辰呢,就见自家主子在承先殿前一拐,往鹤升殿的方向行去了。
  鹤升殿在前朝原为收藏金玉器物的珍宝殿,恒帝即位後将其辟做了悟道清修的所在,供奉三清尊神像,身子健朗时每日都来上香叩拜。
  恒帝崇道成痴,不仅将名道士步犀子尊为国师,还邀百官同听国师布道,研习道家经典。为了讨皇上欢心,连後宫嫔妃亦纷纷在各自宫苑开辟习道之所,装模作样每日参拜。但近年恒帝体衰,鹤升殿便乏人问津了。
  因疾走而加速的温热喘息,缓缓飘散入微凉雾气中。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在静谧的清晨太过突兀,惊动了鸟雀,叽喳著叫将飞起。
  崇临让小安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了殿内。
  偌大的鹤升殿香烟缭绕,摆设极简单,只三尊道祖像、一张花梨木案台,几盘瓜果供品而已,烛光映照之下,显得分外空旷。想是值守太监疏怠,长明灯的灯火竟都熄了。舀起一勺灯油添进灯台点燃,崇临跪下,合手闭目,默祷片刻。
  几年不曾来了,这里却还似从前一样,大抵变得最快的总是人心吧。凝视著高大肃穆的三清尊像,崇临心绪渐平。神像金箔彩塑气派庄严,相比之下灵山清虚观的就要朴素许多,但神情都是一般慈悲。
  每当有难奈的痛楚时,总忍不住想逃到青烟嫋嫋的道殿中。只是如此,就会有股莫名的安心感,仿佛旧梦仍在,不曾醒来。
  
  初见杜衡,是九年前的正月。那时宫里到处张灯结彩,洋溢著新年的喜气,酒宴筵席片时不歇。只有崇临因病幽闭静养,除了太医和偶尔抽空前来的崇嘉外,东篱宫中镇日一片死寂。
  那一天,却来了意外的客人。
  崇临至今还记得十五岁的杜衡怎生模样:个子不及现在高,五官是少见的俊秀,眉眼间微透著几分少年稚气。一袭青衫却罩了件紫红色大斗篷,打扮得不伦不类。头上发髻松松散散,几缕发丝凌乱的垂下,看去颇为可笑。
  服侍的太监并未来报,这少年却探头探脑一径走到了自己塌前,必是偷著摸进来的。
  「你是谁?」崇临放下书卷,看著面前之人。
  「我姓杜,单名一个衡字。你这儿真暖和,让我歇会儿可好?」不待崇临回答,杜衡便猫下腰,把一双冻得通红的手伸向床前炭炉,边烤边揉搓著,不时偷眼看他。
  崇临心道这人真不识礼数,却并不讨厌,反觉那样子有几分可爱,鬼使神差的竟拍拍身下床榻:「过来坐吗?」话甫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抬手将腮旁发丝拢向耳後,杜衡的脸难以觉察的红了红,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在他身旁坐了。「你是六殿下吧?」
  崇临点头,刚想说些什麽,喉头却泛上抹甜腥,止不住咳了几声。
  「我第一次进宫,没想到宫里的宴会这麽无聊,吵得要命规矩又多,就逃了。还是在你这儿烤烤火来得自在。」杜衡荡著腿,笑得一脸惬意。
  看来他是被请进宫中吃筵席的,想是哪位大官的嫡子吧。他没说,崇临也并不怎麽想问。他是哪家的公子都好,他更在意的是杜衡竟说呆在自己这冷清的东篱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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