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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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汉-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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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伸手将其打落,哭喊道:“东西拿回有甚么用?你心,我拿不回!”她伏地上痛哭,一声一声,肝肠寸断。

便此时,座群豪纷纷站起,有人道:“这魔头留世上,焉知不会成为第二个谢魔头!陆庄主,还请你给个了断罢!”

陆展元想到昔日,不忍道:“莫愁,你对陆某是极好,但对外人却总不分是非,手下无辜亡魂不知几多……”就近二人不等他说完,已然大喝一声,举刀朝李莫愁身上斩去!

李莫愁眼泪扑簌簌掉下,浑身颤抖,竟没有反抗,哀莫大过于心死,任由刀锋落下。是不是天下女子为爱人所痛哭声音都是一样?谢曜想到天书临死,也是这样哭痛彻心扉。他心下一伤,不禁对李莫愁心怀恻然,低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说话间,伸手轻轻一拂,便将那两柄大刀格开去了。

李莫愁一怔,听见兵器掉地声音,才回过神。背后冷汗涔涔,心知若不是谢曜,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她不由侧首看了他一眼,将这句诗听耳中,心潮起伏,若哭若笑:“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问世间……”

她狠辣怨毒看了一眼何沅君,随即紧紧盯着陆展元,对他一字字道:“陆郎!你负我!”

陆展元依旧无言以对,李莫愁忽而傲然站起身,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但却露出笑容,对谢曜道:“今日李莫愁技不如人,看忘玄大师面上,这便离开,发誓十年不犯你陆家庄。但日后谁敢我面前提起何沅君这贱人名字,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身形一晃,已然夺窗而走。那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从屋外飘来,阴恻恻四周回响不绝。

座群豪无不震惊,心下皆想:这妖女年岁不大,武功已至如此地步,若不是今日幸得天龙寺高僧场,他们一干人等怕都讨不到好处。

何沅君走过去,和陆展元双手交握,道:“义父,你走罢,此生……都不要来见我了,就当你没有养过我这不孝女儿。”

武三通浑身一颤,上前两步,厉声喝问:“阿沅!你是要和我断绝关系么?你是不认我这个义父了吗!你是不是?是不是?”何沅君被他疯狂模样吓得连连后退,脱口道:“是!”

“啊!你不想看见我……你想看见那小白脸……你不想看见我……”武三通仿佛被人一拳砸中太阳|穴,脑中天旋地转,不断重复何沅君后一句话,他伸手抓着头发,身形不稳,撞倒桌椅板凳,仰头大喝一声,彻底失常,疯癫发狂冲破屋顶离去。

喜堂中桌椅东倒西歪,红蜡锣鼓也被毁坏,一团乱糟。

陆展元静立良久,方道:“他们……不会来了,诸位……诸位……”

蒋诚志站起来,突然笑道:“酒还多着,大伙儿不嫌弃都来喝几杯!”谢诗竹一手拎起一酒坛,附和道:“是啊,饭菜吃不成,喜酒可得多喝一些!”一时间群豪纷纷捡起碗碟,朝陆展元说了吉祥话,各自活络起来。

陆展元松了口气,携手何沅君,朝谢曜深深一拜:“今日多谢忘玄大师出手相助,此等大恩,陆某上下感激不!”

谢曜略一抬手,淡淡道:“你若敢再行辜负之事,无须等李莫愁找上门来,我便会了结你。”

陆展元神色一僵,颇下不来台。何沅君以为他是说笑,但看谢曜神色严肃至极,心中不由感动。她微微一笑,说:“曜哥哥,你留下来多住几日罢。”

“不必。”

此间事已了,谢曜想到客栈中两个孩子,微一拱手,辞别陆氏夫妇。

第127章 一1泯恩仇

秋风徐徐,谢曜纵马沿湖边走了一段,忽然一勒马缰,转身盯着一株柳树,道:“出来罢。”

柳树后一声娇笑,转出一人,翠衫缓带,正是李莫愁。

“我自负轻功,从未有人能察觉到,没想忘玄大师面前现了原形。”

谢曜看她一眼,知她话中有话,问道:“你有甚么事?”

李莫愁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放陆家庄一命乃看忘玄大师你面子上,但十年后世道变迁,还请忘玄大师莫再插手。”说是给谢曜一个面子,但实际上却是因为自己武功不济,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十年中她努力练武,届时功力大进,再来灭陆家庄满门不迟。到底是陆展元负她先,她既喜堂大难不死,总会找时机寻报复。

自从涅槃炉出来后,谢曜总能轻松猜到对方心思,他瞧李莫愁神色,便知她心中并没有好事。但谢曜并没有说破,而是有意点化:“十年里爱怨积深,痛寒彻骨,何不放手,于他于己都是好处。”

他不提还罢,李莫愁闻言勃然大怒,反手一掌拍树干上,震得柳枝簌簌摇摆。

“世上男子皆薄幸,见一个爱一个,你这出家人懂甚么?”

谢曜眼神一冷,不说他自己,便是义兄郭靖,对黄蓉何不是用情至深从一而终。但他不会以此反驳,此等事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只能自己衡量。谢曜不疾不徐道:“你心魔太盛,行事偏激,好修行清心,以免日后铸成大错。”

李莫愁心底冷笑,抬眼却见他言辞恳切,不似敷衍,默然半晌,忽而道:“忘玄大师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便找个庵堂道观,好好思过。说不定我会忘了这档事,常伴青灯古佛,真如大师一般超然红尘,济世为怀。”

谢曜心中泛苦,自己哪称得上超然?即使身佛门,但始终忘却不了前尘往事,只能将伤透那面力克制隐忍。面前李莫愁说完这句人已无影,这等轻功着实不弱。谢曜叹了口气,只希望她能不被怨恨蒙蔽,走上正途。

※※※

他匆匆赶往客栈,推门而入,却见客房中被褥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谢曜心下一惊,唤道:“申屠行冲,丁跃。”并无人答应,他忙叫来小二,质问道:“住这房中两个孩子上哪儿去了?”

那小二被他丑陋面容一吓,战战兢兢道:“回菩萨话,那两个小儿昨日被他们师父领走啦!”

“他们师父?”

“是,小人正好听见那使双斧汉子,对那高个儿娃娃说:‘你怎么又回中原了?’那高个儿叫他师父,隐隐约约还提到西夏来着,两个孩子本不想和他走,但那使双斧似乎有甚么急事,他们一行人便离开客栈。”

谢曜暗暗寻思,难道是申屠行冲师父从临安赶来,将他带走了么?但为何将丁跃也一起带走?话虽如此,但谢曜尚不放心,始终不能卸□上责任。

他翻身上马,朝小二所指方向沿途追去,芦苇不时停下四周嗅嗅,追赶两日,官道旁一间茶寮停下。茶寮里里外外围着两圈人,个个手拿刀剑,不知做什么。

但听人群中传出一阵大叫:“牛头!”声音稚嫩,却是一个孩子。

谢曜立刻辨出说话者乃是丁跃,听他中气十足,显然没有受到亏待,谢曜不动声色走近茶寮,透过人群一看,丁跃人小鬼大站长凳上,手中捏着骰子,对面那人是个残废,坐着轮椅,竟是天星派左使叶方涛。

申屠行冲和另一邋遢汉子站丁跃左侧,两人背上都背着一对双斧,朝中观望。

谢曜立时明了他们行赌博,这掷骰子赌钱,骰子或用四粒,或用六粒,如果六粒,者须掷成四粒相同,余下两粒便成一只骨牌,两粒六粒点是'天',两粒一点是'地',以此而比大小。丁跃方才大叫“牛头”,定是掷出个大点子。

叶方涛脸色一白,拿过骰盅,一手掷下去,四粒二点,一粒一点,一粒三点。不禁骂道:“他妈,今天手气太臭,竟输给你一个小鬼!”神情甚是懊丧。

丁跃一擦鼻子,哼道:“你和我赌,那手气天天都臭!”

申屠行冲身旁邋遢汉子嘿嘿一笑,说:“叶左使,咱们这次可算两清了?你看,我欠你那五百两……”

谢曜神色一怔,只觉这声音颇为熟悉,他仔细一瞧那邋遢汉子面容,几经思索,猛然想起此人正是黄河四鬼中“丧门斧”钱青健。

叶方涛抬手道:“我等尚重建门派,这五百两银子不得不收回,今次便算了,日后再来找你罢。”

钱青健闻言大有怒色,道:“你方才说只需赢你三局,便将我欠你银子一笔勾销。堂堂一派左使,食言而肥,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叶方涛冷哼一声,出言反驳:“黄河帮坏事做,鬼门龙王沙通天也已销声匿迹,你四兄弟死伤其三,如今剩你一个,有甚么资格同我说不耻?”

“……你休提此事!”钱青健想到自己当初一大帮派,自从沙通天等人被囚禁于重阳宫后,转眼没落至斯,眼眶一红,差些落泪。

申屠行冲看不过眼,上前道:“区区五百两银子,你何必欺人太甚!”

“是么?那你给我。”

申屠行冲脸上一红,嗫嚅半晌说不出话,若聚义庄还,这千百两银子确不是难事,但眼下他泥菩萨过江,哪拿得出一枚铜钱。

丁跃忽然一笑,打着哈哈道:“叶左使和我大哥师父是朋友嘛,既然是朋友,有话好商量!这五百两银子迟早要还,申屠大哥,你说是不是?”申屠行冲心眼直,正要矢口否认,却被丁跃狠狠一掐腰间软肉。

钱青健心里暗道丁跃聪明,他晚个七八十年再还,那也不亏,当下便道:“不错,叶左使,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叶方涛不由嗤笑,几人转身之时,嘲讽道:“黄河帮人,一个比一个没用,难怪成不了大事。”

钱青健背影一僵,神色大怒,转身抽出背后双斧便朝叶方涛砍去。叶方涛手撑轮椅向后一滑数尺,避过双斧,左拳斗出,砰一声,结结实实打钱青健胸口。谢曜当年曾与黄河四鬼相斗,只看得数招,却觉他们像是小孩儿过家家一般打斗,全无精妙之处。往往两人一招打完,他脑中便能提前猜到随后十几招。他此时武学境界比之五绝不逊,而领悟无一而非上乘武功中精义,再来看这些人武功,自觉颇不足道。

便此时,钱青健忽然仰头惨叫,谢曜被他声音一惊,只见钱青健心口插着一支透骨钉。原来叶方涛残疾以后,轮椅扶手两侧装上暗器,他紧急之下催动机关,钱青健不幸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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