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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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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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耘正奇怪她的举动,见她此话,一见之下,原来是当初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齐玉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感慨过后,江耘问道:“姑娘如何在这里?”问这话的时候,颇有点惴惴不安,因为当初是自己没收留人家。

“我安葬父亲之后,曾四处打听恩人,日日在那街上苦候数十日,却寻不着恩人,只得做罢,家中已无亲人,故来京城投我的姑姑,怎奈到了京城才发现姑姑已亡故数年,不得已来了此处做了个唱曲的倌人。”那齐玉沅轻声说起经历,说到后来,眼圈渐红。

江耘叹道:“唉,此事原是我做得不好,害得姑娘身陷于此。”

齐玉沅却丝毫不怪江耘,却说道:“恩人言重,当日慷慨,又不图回报,小女子感激涕零。今日虽在此处,却也能苟全清白,今日更能与恩人重逢,玉沅自是高兴,就让小女子为恩人唱一曲吧。”

说罢,调了琴弦,一曲苏轼的《永遇乐》娓娓唱来: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故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齐玉沅的嗓音原本清脆,此时却用低沉的声调唱出此曲,将曲中的寂寞怅惘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听得江耘心中心疼,仿佛看到了她在那初遇自己的大街之上日日苦等的情形。

一曲终了,众人皆心绪低沉,齐玉沅略带歉意地说道:“玉沅无礼了,恩人与诸位公子原本是出来散心,却教我唱些伤心曲子,坏了兴致。沅儿今日心绪难平,怕是唱不得好曲,沅儿在此间认得一个好妹妹,虽不是头牌,但唱得助兴好曲,我去请来。”

众人略显尴尬,杨明镜听得此语,连忙说道:“姑娘误会了,我等皆江公子知交好友,他乡遇故知,姑娘的情绪我等又怎会不知。我们今日刚刚考完会试,前来放松一下。子颜得见姑娘,乃是缘分。”

齐玉沅一听,高兴道:“原是来赶考的,但愿老天能保佑江公子高中,如此更要唱些喜庆的曲儿了,你们稍等,我马上去请我那妹妹。”说完,也不等众人答应,就去请人了。

“白天刚考完试,未知金榜是否可题名,今晚却他乡遇故人,然而却不曾想到在此处。”江耘心中很是苦恼,一举杯,喝完了杯中之酒。

众人见江耘伤感,都纷纷开解。江耘心中却犹自后悔:“正如汝文大哥所言,却是我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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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名媛之问】

“姐姐的恩人在哪里?让我看看,”人未至,门外已传来了一缕莺声。

江耘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从门外探进身来。身着火红色的圆领丝袄,未能掩盖胸前隆起的双峰,白色的丝绸窄腿裤,将细细的腰身掐得极紧,一条长腿更显身姿之美,看她脸蛋却是清秀脱俗,眉如柳叶,眼似盈波,鼻子纤巧,全无惹火身材带来的丰腴之气,配合着一脸无邪的笑容,实在是一个少见的美少女。此时那少女正走进屋内,对着江耘定定的看着,神情专注而好奇,极是可爱。江耘初见这绝世美女,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竟也忘记应答人家。两人彼此盯住对方,形成一幅滑稽的画面。

那少女见江耘看得发痴,也不脸红,对着江耘问道:“傻公子,如何给了银子却不要我姐姐,可是嫌她长得不好看!?”

众人见这少女向江耘发难,都兀自暗笑,倒是跟在身后的齐玉沅羞了起来,红着脸说道:“妹妹休要乱说,恩人自有苦衷,莫要消遣姐姐!”

江耘正要说话,却听得齐玉沅如此说,口中的分辨之词便堵在喉中,只得红着脸闷头喝酒。那少女见江耘不说话,自当他默认,便有点不依不饶,噘着嘴接着说道:“你低着头只顾喝酒,看来被我说对了。”说罢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耘,一脸嗔怒。这下,齐玉沅急了,在她腰间掐了一把,说道:“师师,不要再说了,再说姐姐可生气了。”江耘原是没在意,听得齐玉沅叫她师师,心中一怔:“难道是李师师不成?”

见那少女兀自瞪着眼睛瞧着自己,江耘自失的一笑,解释道:“这位姑娘原是心直口快之人,不妨事。当日小生没有收留玉沅姑娘,原是因为江某是不详之人,怕连累了人,又不知她当日的境况,所以才,唉,今日说来,却是小生的不是了。”

那位叫师师的姑娘见江耘不曾强辞夺理,承认自己之错,毫无造作之意,对其印象略有改观,笑着说道:“你倒是爽快,浑不似那些个公子,衣着华美,肚子里却不知是藏的什么物事。”

对面坐着的杨明镜早已笑出声来:“如此说来,我等倒是龌龊公子了。”陆伯勤与林镇齐也在边上附合,取笑江耘。

“你们和姐姐的恩人在一起的,多半也是好人吧!”师师这才朝众人行了礼,笑着说道,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好了好了,好妹子,快快唱一曲吧!”齐玉沅拉着师师的袖子催促道。

“唱便唱吧,哥哥喜欢听哪个曲子,师师唱与你听。”师师似乎吃定了脸皮较薄的江耘,拿眼斜视着江耘。

江耘抬脸看去,只见她侧着头看过来,如喜如怒、纯洁透明的眼神,因侧身而极其惹火的身材,不禁心中大痒,加上自己已微有醉意,当下也不甘示弱地说道:“李太白的将进酒如何?喝尽杯中之酒,与尔同消那万古愁!”已有卧虎式,无带无扣,

师师看到江耘眼中的醉意,轻声一笑,道:“如此,师师便唱了。”

说罢,从桌上拿起琵琶,调了一下弦,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初时声漫,渐渐的高亢激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众人听得心神俱醉,称奇不已,想不到这师师如此小小的年纪竟然有这般绝美的嗓音。齐玉沅也看出江耘的心情不是太好,略有歉意地坐在江耘的身边给他斟酒。江耘因为齐玉沅之事,心绪确是不佳,对于杯中之酒,也是来者不拒,大有一醉方休之意。

“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听得师师唱完,陆伯勤大声叫好,举杯相庆。

师师抿着嘴轻笑一声,端起桌上酒杯说道:“师师在这里祝愿各位公子高中。”一仰脖,干了一杯。美人相邀,自无推辞,大伙也都喝了。

林镇齐笑着说道:“师师姑娘嗓音极好,他日必是这京城之中的头牌。不知姑娘贵姓?”

师师说道:“不敢,师师姓李,这坊间的头牌却比不得状元,第一不第一的,不过徒增声名之累。象我等唱曲的还好,这风月场上的姐妹却是可怜呢。”

江耘心中激动,果然是她!自己何其有幸,见到了这名传千古的大宋名媛!只是看她情形,只怕现在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吧。见她自我菲薄神情落寂的样子,于心不忍,便劝慰道:“师师姑娘,我却认为此话不然,世间职业千千万万,究其所终,不外乎两种,体力之技与心力之艺,实在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世俗的偏见过深而已。”

同来的三人早就见识过江耘不合时宜的言论,自不见怪,齐玉沅和李师师却是初闻,反应激烈。齐玉沅倒罢了,性子直爽的李师师却恼了,将嘴一撇,生气地说道:“原是当你真诚,现在却来消遣我们姐妹。”

江耘知道她是误会自己,连忙接着说道:“姑娘误会了,世俗如何,江耘不知。但江耘心中,却一直是如是所想。世间之职业只不过是谋生的手段,平常百姓,耕田劳作,以体力谋生,商贾小贩,贱买贵卖,心力、技艺各半,我等读书之人,做个文章,便和姑娘一样唱曲弹琴,以心力谋生!究其本质,又有何区别?”

李师师听得江耘如此解释,早已不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此说法,倒也有趣,想来我们姐妹原是与诸位同等之人。”

此话一出,倒惹得在座的各位大是尴尬,江耘等人倒是未在意,齐玉沅却是怕她冲撞了在座诸人,便用眼神示意师师。

李师师显然被江耘的荒腔野板吸引住了,起身离了坐,不管不顾地踱至窗前,推开窗户,伸手指着窗外廊下那些个风尘女子,问道:“那帮姐妹们却又如何?”

众人都怔住了,连齐玉沅都暗怪李师师得寸进尺,多此一问,怕是要破坏这此间的好气氛。江耘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风月场中,原是不得已,既已存在,自是有它的道理。此间女子,虽是命苦,却也是有尊严之人,出卖的是身体却不是灵魂。”

众人都听得发呆,李师师更是喃喃自语道:“出卖的是身体却不是灵魂……”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急行一步,走至江耘面前,一双明眸盯牢了他,嘴唇紧咬,问道:“但,殘花败柳之身,又有何用?”

面对李师师的诘问,江耘已是无语,是啊,又有何用,木然地抓起桌上的酒壶狂喝,仿佛和自己过不去,半醉半醒之间冒出一句话来:“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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