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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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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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诸位为了何事呢?”那老者说道。

“我等受过张大人的恩惠,今日见他落难,想探上一探。”单一飞撒谎道。

“我看三位不象是本地人氏,况且作为张大人的师爷,老朽实在不知,老爷何时帮过你们。”那老者抬起头来,望着三人说道。

江耘知道埋不过,便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想调查一下张大人的事情。”

“你们和前几日朝廷来的钦差是什么关系?”师爷问道。

“这你别管,我们只是想把件事情调查清楚。我总觉得此事不象表面上这么简单。”江耘说道。

“世间之事,成王败寇,事到如今,已经无话可说了。唉……”说完之后那师爷失望地长叹一声,扬长而去。

王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子颜,我看此人似乎有难言之隐,但却顾忌我等的身份而不肯多说。”

“不错,看来此事,的确是应该另有隐情。”江耘叹道。

“我倒有个法子,只是……”旁边的单一飞说道。

“如何?”江耘急忙问道。

“我们还是去找我那同乡的林县尉,他不是县尉么?我们便可被他抓了去……”

“妙!妙!”江耘不等他说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出声赞道。

片刻过后,三人计议已定,王烨在外接应,而单一飞则与江耘扮作了盗贼,由那位林县尉将两人抓了起来,投进大牢。那林县尉初时不肯,但经不过江耘的威胁利诱,只得答应了他们。

林县尉押着他们两人进了大牢,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霉气与恶臭。江耘微微皱眉,事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他的脸摸满了灰尘,衣衫破烂,已全然不是佳公子的模样。

林县尉对着里面的牢子说道:“抓了两个外县的盗贼,先在这里关上一夜,明早便来提。”

单一飞扮得极象,只见他从袖里摸出两锭碎银,塞到林县尉与牢子手里,说道:“差爷,俺知道牢里的规矩,您给安排个单独的号子,也好让兄弟俩少吃些苦头。”

林县尉笑道:“你倒是常客。行,就关那边吧。”说完,朝一间牢房一指。那牢子见得银子,早就眉开眼笑,也不多想便将两人关了进去。

林捕头使了个眼色后便走了出去。二人借着昏黄的油灯一看,墙角蜷缩着一人,正呼呼大睡。江耘二人在另一边墙角坐下静观其变。

二人不知道坐了多少时间,感觉牢里的其他人不再关注他俩,便渐渐地朝墙角那人挪去。单一飞捅了捅那人,却不见有反应。二人大惊,怕他死了,在胸口一阵乱摸。那人醒了过来,说道:“可曾摸得银子?”

江耘松了一口气,暗道:“此人若真是张顺德,倒是好心态,还能睡得这么死。”

单一飞压低声道:“你可是张顺德?”

那人一惊,双眼精光一闪,随即灰暗下去,叹道:“你们来送我上路么?”

单一飞奇道:“你说什么胡话?我是问你是否是张顺德。”

那人承认道:“是的。你们动手吧。”

江耘心中渐渐明白,说道:“张大人,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们进来,是想帮你的。”

张顺德惨然一笑,说道:“帮我,呵呵,谁都帮不了我了。不管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都不要来烦我。”说完背过身去,转身睡他的大觉。

单一飞大急,伸手便要拉他,江耘阻止了他。思来想去之后,拿出了赵佶所赐的那块金牌放到了张顺德的面前,说道:“你先睁眼看看。”

“啊,这,这不会是假的吧。”张顺德一把抢过江耘手的中金牌,拿在手上细细观看。

“为何先前的钦差大臣不曾有,而你们却有?”张顺德奇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要相信我,我们是来帮你的。不管你和先前的钦差们说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对我们说实话。”江耘劝道。

“唉,实话也好,假话也好,我都和钦差们说过了,你们要问,便去问他们吧。”张顺德很快恢复了平静,又转过身去对他们不理不睬。

江耘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便凑过头去在他耳边说道:“张大人的家人现在何处?”

张顺德身躯一震,转过头来,盯着江耘,欲言又止。江耘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张大人的家人现在生死不明,这应该就是张大人一直不开口的原因吧。”

张顺德被江耘说中,身躯微微发抖,显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江耘进一步说道:“在下在此保证,将尽力保全你的家人,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谁手中。”

【第047章 事情真相】

张顺德盯着江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人人皆骂我张顺德是狗官,却又有谁知道我心忧河南的百姓啊。”感叹过后,缓缓地说道:

“去年我接任河南知县。交接之时便发现常平仓有出入,帐面上显示是八万六千石,而我盘点之下却发现有出入,算上一些杂粮和霉变的,也只有六万多石。原本这也是官场的积习,我也不好说什么,去年河南县西面的黄河水决了一道小口,坏了近千亩田,受了灾的百姓无数,上面只拨了几千石粮食,哪够赈灾,只得用了这仓库里的一万石粮食。去年年底农闲的时节,趁着农人们有空,组织了人手修好了堤坝,虽然征的是劳役,但仍是开支了一些,年初的时候,这仓库里的粮食还有四万石不到点。因为去年受了灾,开春的时候,许多农户连麦种的钱都凑不齐,思来想去,也只有青苗法能解决问题了,便贷了一万石出去,约好的利息是十之二,借据什么的都在,让上次来的钦差收走了。”

“张大人倒真是个父母官,爱民如子啊,能为百姓的生计考虑。但常平仓里还有三万石粮食,断然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啊。”

“唉,做官难,不仅仅难在管下面的百姓啊。这黄河水,灌溉了这沿河两岸多少年,其间又冲毁了多少良田啊。”张顺德叹道,“在年初兴修堤坝中我发现,黄河水之所以冲破堤坝,一方面是因为堤坝年久失修之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上游,也就是邻县孟县境内的一条分流的河因为时间过长,久未疏通,日渐堵塞,从而导致我县的河堤压力过大。所以年初之时,我便上书给知府石恒远石大人,没想到却石沉大海,今年的雨水还不如去年,可是这河水却要比去年迅猛。对此滔滔洪水,张某纵然心比天高,要救一方百姓,却也无能为力啊。”说完后来,张顺德已经声泪俱下。

“张大人,那三万石粮食究竟哪去了?”单一飞问道。

“粮食,唉,今年四月的时候借去了。”张顺德叹道。

“糊涂,借给了谁?那可是保命的粮食呀。”单一飞怪道。

张顺德黯然一笑:“孟县和荥县各借去一万五千石,知府石大人做得担保。后来通过我的师爷才知道,邻近的两县的农户因为我县可以贷得低价的青苗钱,在各自县里闹了起来,邻县的县大人告到知府石大人处,石大人想必觉得棘手,便出了这个釜底抽薪的计谋,让我县不得再行青苗之法。从此,这常平仓内空空如也。我能做的事,便是祈求这老天爷风调雨顺,让今年的百姓有个好收成……”

“想必那孟县的狗官不曾整治过那条分流的河渠,定是如此。”单一飞恨恨地说道。

张顺德不再言语,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世间,做个好官,何其难也。”江耘叹道,说完双手扶起张顺德,说道:“张大人,请受江耘一拜。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张大人受此冤屈。”

张顺德感动道:“大人无需如此,张某人待罪之身,已罪无可恕。擅行新法,罪一也,境内河水决堤,罪二,常平仓亏空,饿死灾民无数,罪三也。张某已再无颜面面对这河南的百姓了。”

江耘急忙说道:“行新法,是为了百姓,权宜之策也,河水决堤,上游之过,且你已事先上报上司。其三,常平仓的亏空,也非你一人之过。”

“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我心意已决,不打算连累别人了。”张顺德说到。

江耘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张大人家眷现在何处?”

张顺德犹豫再三,说道:“听我的师爷说,已经被身份不明的人接走了,而且留下话,要我保存好那两张三万石粮食的借据。”

江耘终于明白了张顺德的顾忌,说道:“他们以你的家人来威胁你,一旦你拿出那两张三万石的借据……”

“不错,所以张某只能低首认罪,扛下罪名,反正已经有罪,再多上几条也无妨。况且那借条在我手中,上司们也必然会积极疏通,到时候纵使没得官做,但也可家人团聚,度此余生。”张顺德长叹一声,凄然说道。

“如此,张大人便弃这天下百姓于不顾了么?”江耘激将道。

“如何是我弃百姓,实在是时势不容于我也。连老天都要让这黄河之水连决两次。”张顺德显然已经心死。

在此情形之下,江耘也不好多说,况且无论如何,张顺德暂时性命无虞。江耘安慰道:“张大人尽请放心,你的冤屈我一定会告知皇上,皇上定然不会辜负张大人的忠心。明日我便出去先回京城。对了,我叫江耘。”

张顺德听了大受感动,双手握住江耘的手感叹道:“老天总算开眼,让我能遇上江大人,张某深负皇恩,惭愧至极。”

那晚的监牢之中,江耘与张顺德同睡在这冰冷的狱中,抵首而眠,两人一夜长谈,都有了知音之意,在新法上,在为官治民上,二人的见解都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凌晨时分,牢中的小窗里透过一丝阳光,打在二人的脸上,江耘兴奋地说道:“请相信江耘,张大人今后定然有机会一展胸中所长。”

张顺德也热切地说道:“江大人之志,顺德佩服,但愿今后还有机会能与江大人一起造福这大宋百姓。”

单一飞也早已醒来,再等了一会,林县尉便如约前来,带了两人出去。临走之时,单一飞说道:“多谢林县尉,回去后定然如实禀报林县尉的功劳。”

林县尉总算完成任务,笑道:“单兄莫要见外,他日来京城之时,不要认不得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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