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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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越国诏-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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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环激赏地看着仍旧不死心追赶的下属,直到他眼见不能追击,回返到国君身边。

  那将军利落下马,一手拄长弓,单膝跪地,他肩膀绷带上已经渗出一摊血迹,却眉头不曾皱,口中道:“臣救驾来迟,请国君责罚。”

  “起来罢,这一箭已经很为寡人长了面子,对方的箭术,未必及你。”

  吕赢看得清楚,这人年纪很轻,恐怕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身材倒是高大,恐怕比自己要高上一头,一张雪白得有些发青的面孔上冷冷没什么表情,却尽是傲色,眼神咄咄逼人,突然被他不经意扫了一眼,吕赢打个寒颤,急忙挪到甲士身后去。

  毕环在马上沉吟半晌,对跪在面前的人道:“尚仙,刚才那人,你可看清楚了。”

  叫尚仙的少年神色收敛,恭敬地说:“是,看清楚了,那人我认得。”

  “是谁?”毕环眼望着吕赢,慢慢问道。

  尚仙道:“樊城司凤琅,二年前臣随国君访行越,此人是殿下金甲士。是个越族蛮子。”

  毕环见吕赢不以为然的表情,道:“尚仙,与你那位赵将军,倒是很有渊源。”

  吕赢一惊,

  毕环道:“尚仙,你的能耐,和赵无恤比如何?”

  那少年冷冷瞥向吕赢,道:“尚仙拜端木先生门下,那赵无恤与我同门,不过此人本事,我看也是平常。混战之时,我射他下马,倒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吕赢这才知道,何以别人都看不到的面貌,他能看到,而这人的骄傲也是有理由的。

  一听尚仙的话,吕赢兴奋喜悦的心情又低落了,他沮丧地垂下头,又担心起来。

  毕环恢复原本好整以暇的腔调,言道:“风琅具了赵无恤之名,以为可以吓退寡人,却不知道寡人麾下有个尚仙……尚仙这几日,也辛苦了,你的伤好些了么?”他含着浅淡的笑看着少年,少年抬眼,那苍白的面色已经晕出淡红,急急垂下头去,低声道:“国君万请宽心,臣已经好了。”

  “尚仙最会逞强,你回去把伤裹好罢,瞧,又流血了……”毕环温言抚慰道,他一笑,那少年头就更低了,道一声:“是!”

  毕环道:“那么,便退下去罢。”

  少年似乎有些犹豫,毕环已经转过马头,冲着吕赢宠溺道:“赢儿,你乖乖歇着,别担心。城破之时,我少做杀戮也就是了。”

  吕赢无精打采,也不回答。

  毕环纵马离去,吕赢目送他,担心着这狡猾的老狐狸又想布置些什么。却又见那尚仙从他身边走过去,再轻蔑不过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吕赢心想,这人果然是赵无恤的同门,瞪起人来一样恐怖。

  

  “我一定要找回来……”

  红色在眼前蔓延开,仿佛无边无际,周围风声飒飒,听不到周围的嘈杂。

  那时候的盛怒,几乎要烧毁自己,可是,如今想来,却为什么……如此模糊?

  吕赢一个恍惚,挺了挺身子,像从泥潭中挣扎出来似的,睁开微微肿痛的眼睛,看到门前地上的水渍,正是一片阴雨天气。

  春末夏早,行越朝来骄阳晚来雨,这个时候变天也不出奇。

  他站起身来扫视周围,立刻意识身在营帐中,只细细想一遍,就想起自己刚刚由军士服侍洗了个澡,下面便等着晚膳了。

  吕赢这小子刚刚一面洗,一面心里念想着那些无聊事,终于一时大意被热气熏得眩晕,扑倒床上,这才有机会出现……

  吕赢觉得身上的湿气浓重,吕赢身子不算单薄,体质却弱,已经耐不住冷。

  他披上身边一件长袍,忽又一怔,才发现这件黑色常服上绣得是六魂兽和南天十二星宿。

  他只一转念就明白,这不是属于“他的”营帐,而很可能是国君的营帐。

  他嘴角一丝冷笑,仍旧披上这件国君的服饰,审视一下自己,宽大了一些,不过吕赢身材秀拔,穿得也很妥帖。

  吕赢往椅中一靠,已经觉得疲惫了,无奈摇头。

  大军将要攻城了吧?幸好聿城并非悬关,不会困守孤城,可是要是两国这样僵持下去,就好不麻烦。

  就算是城下盟誓,楚人回朝,到底是跟着毕环走,还是另做打算呢?

  商羊可不只是他有,凤琅也说有,那个生死未知的仲伯也有……该死的糊涂小子,竟把商羊送人做药!

  吕赢一皱眉,每次想起这些事,他心中也乱糟糟的,只觉得着急。

  已经等了这么多岁月,他好不容易能够有了些力量,来寻找……

  可是实在是经过太多的时间了,他在混沌休眠里,早就忘记了许多事情,或者连重要的事情也不再记得了……

  那毕环问:“你到底是谁?”

  吕赢在座中叹息一声,喃喃道:“我是谁?我不是吕赢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吕赢,但没有吕赢,他简直连思考的力量也没有……那些片段的记忆,以及自己的能力,都因为这残缺不全的魂魄而丢失掉了……若不找回来……就……

  

  吕赢只觉得心里如同火烧,他恼怒自己的惶恐和着急,手臂一挥,桌上的陶壶滚落到地,碎了开来。

  他又撸开床前那一摊杂物,只觉得疲累和愤怒。

  好啊,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我怎么能够忍受!我还要报复——

  报复……如果找回来,就知道如何的仇恨需要他报复了……那念头催逼他,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停下手,略有些沮丧,但心情也逐渐恢复了冷静,至少他记得自己的骄傲君王也不及,自己的能力凡俗中不见,他一定有个称呼,是只要知道,就能教人尊敬惧怕的称呼……商羊不是药,商羊是他……

  

  毕环掀起帘,就见帐中一地狼籍,吕赢则坐在床头出神。

  美人身上已经穿起了黑色的华袍,一头半湿的头发也是漆黑的,更衬出他那慵懒且清贵的仪容,这列国诸侯中哪里有国君能有如此美貌?

  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国君,而做国君的人倒能为了得到他,连国也倾倒——

  毕环却不是那倾国之君,他知道要得到东西,必要有那份至高的权力,而要保留下东西来,则更要清醒的头脑。

  毕环只一瞬间有些失神,随后笑容可掬的走近,温言道:“赢儿,你可是累了?”

  

  (7)破阵坠城

  吕赢这才抬头看他;只见这位国君春风满面,比早上那心事重重的摸样改变了许多,而当他看见毕环手中捧的东西,却顿时面色更变,站起身来。

  “这……这是……你找到的?”

  毕环常保持的微笑在这个时候显得更是温柔可亲,这人虽然面貌并不出色,但只要一笑起来就绝不招人讨厌。

  连生性甚是冷淡的他,也无法不给感染。

  吕赢目光炽炽,看着毕环手中的一只漆盒,露出喜色来。

  这只漆盒非常之眼熟,正是他颁赐“起死回生药”给大司马所使用的盒子。

  

  “赢儿,这可是你朝思慕想的物件?”毕环将盒子推到吕赢的面前。吕赢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一块泥灰样的东西就在其中。

  “对了,对了,就是它。”吕赢面色潮红,仿佛非常激动,吕赢摔下盒子,双手揉碎了那泥土的壳,只听习苏一阵响声,泥土都掉落在地,吕赢手中握的,就是那又湿又软,仿佛肉块的东西,在摇曳的烛火下仿佛在颤颤蠕动。

  毕环起初只是微笑的看着,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禁生出一丝寒意:“这到底是什么怪事物,赢儿,不可擅自动它。”

  吕赢一笑道:“呆会要是我出了什么异状,你别惊着……”

  他说的时候,早就双手捧起那小小的商羊,下一刻就放入了嘴中。毕环上前一步拉住他已然不及,吕赢囫囵吞下那物。

  毕环见他这样冒失,惊得一身冷汗,急忙道:“赢儿,你觉得怎么样?”

  吕赢蜷曲着倒在床上。

  毕环饶是阅历甚深也没了章法,口里喝道:“来人!传医师来!”

  吕赢听他这样说,拉住他衣袖,慢慢摇了摇头。毕环手足无措,担心地搂住他,却被一股蛮力推开了。

  “别碰我!”吕赢沙哑道,而后便昏迷了过去。

  当吕赢再次醒来,就看见身边一人和衣守着。

  毕环甚是警醒,吕赢一动,他就醒了,他关切地看着刚刚发生意外的吕赢,伸出一只手,要摸摸他是否还有热度。手刚伸出,就被一把攥住了,攥得太紧,毕环甚至有些疼痛。他疑惑道:“赢儿,你……”

  吕赢那雪白的脸,在灯下异常的艳丽,他那惯常的大刺刺的神色消失了,现在的他看着毕环,脸上波澜不惊。

  毕环问:“你到底是谁?”

  吕赢放开手,径自下了床,他叹息一声,仿佛无限伤感和幽怨,叫毕环心头一紧。

  吕赢道:“毕环,多谢你的厚赐,这块商羊是真的……”

  毕环却后悔将这物给他了,他问道:“你现在可否告诉我,你是谁?”

  吕赢眉头一皱,道:“是可以告诉你,云楚的国君……可是,只怕你听了不相信,我还是不说为妙。”

  毕环这时却猛地长身立起,手中多了一把剑,抵在吕赢前胸,他神色凛然道:“何方的妖孽,占据了吕赢的身体,你若不老实回答,我饶不得你!“

  吕赢闻言大笑:“哈哈,说我是妖孽呢!”

  他一手就抚上了剑刃,那吹毛断发的利刃,立刻割破了吕赢白皙修长的手指。毕环一惊,只好撤开剑。吕赢好似并不疼痛,他端详着手指,只一会儿,血就不再流了,他叹息着把手放下:“云楚的国君,你可曾听说过商羊的来历?”

  毕环沉思,而后回答:“商羊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这传说由来已久。”

  吕赢淡淡地说:“也不是很久,也才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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