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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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越国诏-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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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烟云骢十分惹眼,但是为了日行千里,也只能带上,凤琅帮着用族里秘方,将马用药物染了毛色,穿上云楚的包头甲,雨幕中也大可蒙混过去。

  如此按计而行,赵无恤顺利脱出。

  而这困关,在云楚停止进攻之时,稍可喘息。

  但是,这份宁静,却如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一般,让所有行越守军,都心怀忐忑。

  

  风不停,微微吹拂过来的,是一丝血腥,这熟悉的气息是属于战争的,在这片土地上,为权,为可怜的史书上一笔。

  雨啊,当初,你也是如此?你可知道你的后代这样不济么?丝毫也没有了你的豪气!

  可是,也许他们与你是非常相像的,和你一样怯懦,未败之前,连试也不敢去试……

  吕赢——或者说歙,独自坐在箭楼上。

  战场已经平静,尸体仍旧铺满了原野,雨水冲刷着血迹,全部汇入莱溪中去。天地一片阴霾,连草也仿佛是灰红色的。歙觉得这场面好熟悉啊……他从前就曾看过了。

  ——在那个时候,周天子势力还很强大,大军扫荡至越地,名为讨伐妖孽,实则是为了雨一手所创的强盛国土。将要小霸的边陲之国行越,早已被中原诸侯所忌,他们一呼百诺而来。

  所以那时候,雨绝望了,他没有战的勇气,连试也不曾试!

  那日军前,众目睽睽下。他被杀死了。何为死?他乃天地之灵气所化之物,雨却真当他做妖孽,以为污泥符咒,巫师的魇镇就可以消灭他……

  虽然元神散落,当时所受的侮辱与心中的悲苦,却深深的刻印在每一片血肉中。

  歙的手紧握,望着自己的身躯——这身体就是雨的血脉,真是讽刺!他竟能投身于此处,仿佛是上天注定要他来复仇一般。

  歙笑了,他真希望这腥风血雨不要停下,把灾难都降到雨的国土上,然而越地何辜?该死的是吕氏!

  

  当他收起笑时,一人踏上了箭楼。

  歙回首,只见那戎装青年双目炯炯看着他。

  “你来这里何事?”他问。

  凤琅手里捧着披风,道:“公子呆在这里,四面起风落雨,太冷了,我家送衣服来……”

  歙看那青年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发现他的异常,可他并不在乎,只道:“那就送过来……怎么?你不是爱亲近我,却不上前来?”

  凤琅眼中一丝疑惧,没有逃过歙的注意,他只轻蔑一笑。

  “凤琅啊……赵无恤什么时候回来?”

  凤琅道:“很快!”

  “很快,比得过莱溪水涨吗?”歙道。

  凤琅一怔,他平素绝少惊诧愕然,这时候被吕赢一问,却倏地一个冷战,披风也险些落地。

  那双锐利眼睛直望着吕赢道:“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歙一笑,甚是阴冷,苍白的手伸出,指向北面:“我说的是莱溪啊……你从这里也可以望见……可是,你却看不到云楚军在干什么。”

  “他们退兵筑营了。”凤琅的神色越来越严峻。

  “嘿,你倒是镇静。”歙还是那么讽刺的神色。突然低声道,“我不想死在这里!”

  凤琅道:“吾家豁出性命,也保得公子平安。——我家答应过叔叔!”

  见这神色坚毅的青年。歙也意识到了,他并非不知轻重缓急,而是早就心里有了打算。

  想到这里,歙更是觉得奇怪,他道:“那么这里的城司呢,还有老司马,还有朱秋。你都不管了么?”

  “若吾支持不到叔叔回转,已经与叔叔约定,只保你一人。”凤琅说出这样的话,神色也不禁凄然。他急忙整顿精神,续道:“公子既然以料想到战局之转,那便也让凤琅放心了。此阵凶险,只怕公子与乱军有闪失,吾上不对不起主君,下对不起叔叔恩泽,”

  歙又是一声冷笑:“没骨气的东西!就只等着叔叔来。你自己是废物么?”

  凤琅眉头一紧,朗声道:“吾佩服叔叔英雄,却未看低我自家不是好汉!”

  歙道:“那好啊,若等云楚来袭,我看你如何抵挡了 ……莫怪我不提醒你!”

  “公子这样说……是……”凤琅疑惑道。

  歙只觉得胸口烦闷,知道是神志开始涣散的先兆,他强压下心潮,急道:“这里水淹之时,云楚乘机来攻,确实是厉害的计策,难以相抗的是天时,却不是人。凤琅,你切不可死守城池,而是要拖延时间,将行越守军保存下来,你不是看到诏书了么?我们还要回去……救我的弟弟呢!”

  虽然他似乎在微笑,凤琅却仍旧觉得冷,他觉得站在他面前的,简直不像是公子赢,甚至……不像是个人。

  “凤琅……找到一身好甲,我的身体,应该还足够支持一副戎装,你可明白?”

  凤琅点点头。

  歙抚着额头,道:“到时候,你要奉我号令行事,我知道赵无恤不会按时回来,他恐怕自己都难保呢……我要活着回国都,听到了吗?”

  凤琅只觉得自己杀阵都经历过,却未曾经历过这样古怪的事情。

  面前这人,仿佛换了性情,看他说话的口吻。还真如一国君王般颐指气使,而那 冷冰睿智的气度,更是与公子赢天渊之别。他也不知怎的,就应道:“旦凭吩咐!”

  歙嘴角的笑,变得苦涩了:“啊,你这样的没用,却还是要扰乱我么?我早晚要全部要回来的……何必呢……啊,凤琅,你听着,若我不肯穿戎装,你可要强硬些,这时候讲不起礼节。”

  说完,他安然倒卧进凤琅伸出的手臂中。

  

  营盘驻扎后,尚仙连忙来看国君伤势,毕环这时候躺在中军帐中新设的藤椅上,面色青白。

  两日前,赵无恤所伤的后肩与前胸虽然不算什么致命之伤,却也让他吃到了苦头。

  毕环道:“吾非以为这伤势,才叫仙回转的。你我所约之事,你不曾忘记?”

  毕环低首道:“是毕环见越人城池不固,想猛攻一回,探探虚实。”

  “越人占据此关,是想固守了,乘其不备,明日就用那一条计策罢?”毕环微笑道。

  尚仙思量片刻:“也好,正逢骤雨,水堤也建得差不多了。”

  毕环放下身子,突然问道:“这一战再掠一城,越人便无险可守,到这地步,竟不求合,尚仙以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尚仙忙近前,替国君整好枕垫,口中道:“……国有内乱,顾不得边疆。如此正好,大王就一路攻入首都奉邑如何?”

  毕环抬手:“尚仙,时机紧迫,我等孤军奇袭,已经离国太远,不从速回兵,恐怕……”

  尚仙躬身:“是,谨尊大王之令。”

  是日,那莱溪之上游高高的堤垒已经完工,河水暴涨,仿佛要冲垮这屏障。

  “果真……”接了探子回报,更证实了凤琅的猜测,他面色阴沉下来。知道将发生的是不寻常的凶险。

  莱溪水不宽阔,却是荇水的支流,这时候原本就容易造成灾变,若云楚使出水攻之策,开掘堤防,这小小的聿城根本抵挡不住洪水,除了撤离外,越军什么办法都没有。

  可是,若要撤离,又撤到哪里去?他自己的樊城远在南边。只是小小一座城寨,围墙比聿城更陋,而此去之下六百里,乃是平川,城关皆归朝廷直派,却不知道如今又是敌是友。

  千头万绪中,那公子赢却叫他做另一桩事,更加的匪夷所思。

  公子赢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穿戎装。凤琅正好也有套旧甲,给他送了过去,谁知那人醒来,硬是嫌这东西太重太紧,不肯穿上。

  凤琅想起他之前的交代,就不客气的强叫人给他穿上了。

  众人一看,有三分意外。

  吕赢这样的身材虽然瘦,却是衣服架子,他套上凤琅旧时所穿的铜钉鳞甲,披一幅红披风,高挽发髻,戴上头盔,挎上剑,不显臃肿笨拙,还颇多了几分英武,摆在那里一看,活脱一位少年将军。

  不过凡事都不可只看外表,在场众人上到高官下到军卒,都知道这位公子其实乃是个连马都骑不好,剑也提不起的大草包——这模样正应了那“外强中干”四字。

  “这是什么蠢玩意?要逃时,我穿这一身,可跑不动啊。”吕赢调整一下胸甲的位置,不舒服地坐在一边,“这几位大人怎么都不给穿?”

  文官们互相看看,他们心中清楚,若无训练要他们穿甲去打仗,那是连个农夫都不如的,不如轻装便服的好。

  “是公子自己交代,要一套甲胄的,怎么竟忘了?”凤琅道,“另有一桩事,公子叫我找的井,我都找到了,却不知公子从哪里得知,这城中有这样的东西?要哪旁使用?”

  “我?”吕赢指自己,然后搔头,“我可不记得和你说过些什么,不过……”他想起赵无恤的关照,便道,“既然我说了什么,你照做不就好了?何必又跑来追问我这些没用的?”

  凤琅一想,这倒可也是,公子赢这人疯疯癫癫的,要叫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就难了。

  只是那所找的井眼确实非常古怪,凤琅自己去查看之时,也觉得诧异,这是三眼简陋无比的古井分别在城中不同位置。若不是吕赢事先画起一张图来,根本找不到所在。这井里深得很,早就没了水,平日废弃着,恐怕连淤泥都干涸了,只是井中风声不断,仿佛与什么地方通达。他下令挖开井口,竟有工匠吓得不敢挖掘,径自逃走的。凤琅以为这定是密道,而吕赢却在地图下写上了:“不可入其探察。”

  凤琅真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另有所图。可是既然如今情势危如累卵,他也只好冒险听从自己的直觉了,凤琅心中一直有一些感觉,告诉他这公子赢身上,绝对有着什么秘密。

  这时候的有人来报,说公子赢吵累了,睡去不多时,醒转来,就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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