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忘之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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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忘之续前缘-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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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行一个多时辰,那马渐渐体力不支。凤弦只得寻了处,有水源且避风的地方停下。解开缰绳,由它往四周吃草饮水。因怕被人发现,故而不敢生火。所幸月色皎皎,照得四周一片雪亮。凤弦到溪边洗脸净手,又上车拿了两个馒首。坐在石头上,就着皮囊的凉水胡乱吃了几口。
    飞鸾慢慢下车挨着他坐下道:“你便没有话要问我?”凤弦也不回头,擦了把嘴角的水道:“你若不肯说我问有何用?”月光下,年轻的面容尽显疲惫与沧桑。本是身居高楼广厦的千金之子,如今却沦落至荒郊野外。所为者,竟还是自己的仇人。飞鸾仰首望向空中明月,轻叹一声道:“濮洞天既对你言明,为何还要以德报怨?”凤弦听他提起洞天,心下微微一惊,转过头道:“你几时晓得的?”飞鸾笑了笑,将那只断指的手伸在眼前看了看道:“他一贯少言寡语,这几日偏生话多起来,十句到有九句在为你说好话。往时你二人并无交际,如此岂不令人生疑?”凤弦眼神微微一缩,飞鸾接着道:“我使人查探他的行踪,果然有些不大妥当。本想着要一查到底,昨日你一番指桑骂槐,却令我着实的心灰意冷。唉,终归是我欠你的,如今……如今都还你吧。今日濮洞天回来你便闭门不出。我的人回报说,他守在门外,眼中似有焦急之色。凤弦,你故意留在我身一则探听消息;二则保护芳华,叫我对他失去警觉,不再步步紧逼。三则……”飞鸾注视着凤弦道:“三则好替你身后之人除去我。哈哈……哈哈……”飞鸾忽然莫名的发笑,眼泪顺着眼角直淌下来。
    稍稍平静只听他又道:“枉费我一番心机,你那心上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过他。我与你七八年的情分,还抵不过一面之缘。便是在梦中,依然被你无情拒绝。我……我昨夜全想明白了再无牵挂,故而送上门来随你处置。你……你为何不下手?”
    凤弦自然不肯轻信,凉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暗自思付道:“他既早已识破洞天,莫非今日故意将我引出,京中另有安排?嘶,不对呀。假戏真做到要舍去一根手指?”飞鸾岂有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苦笑一声道:“与濮洞天结头之人甚是狡诈,几次将我的人轻而易举摆脱。我原想着幕后之人便是爹爹,今日看来当另有其人。”凤弦道:“何以见得?”飞鸾慢慢垂下头,面有愧色道:“爹爹绝不会……绝不会杀我。”凤弦又气又恨,立起身狠啐了他一口道:“你原来还晓得?官家何等的看重你,你却令人将他软禁,还在……还在饭食中下药。那晚官家抱恙而来,病骨嶙峋之态你可曾有一点悔意?芳华是你的亲Xiong…Di,亏你下得这般狠手……易飞鸾,与你相交数载我今日方看清你的心。”飞鸾慢慢仰首相望,眼中欲哭无泪。一把抓紧他的腰带,嘴唇开开合合,半天方哑着嗓子道:“你若早日看清他,我岂会到这般地步?”忽又摇头道:“你眼里只看得见左芳华的心,怎会在看见旁人的心?”
    凤弦忍不住扣了飞鸾的肩问道:“芳华如今在哪里?你……你把他交给羌轻浪意欲何为?”谁知飞鸾望着他只是笑。凤弦一把推开他,赌气往一旁坐下。飞鸾渐渐止住笑声道:“羌轻浪对左芳华心生爱慕,又怕我反悔要他的性命,如今逃到哪里连我也不得知。”仿佛平地一声炸雷。凤弦不等他说完便翻身跃起,失去理智的掐住飞鸾的脖子吼道:“你明知我同他两情相悦,明知他怀着我的孩子,却故意将他送到图谋不轨之人手中。易飞鸾,易飞鸾,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把芳华还给我,还给我!他在哪儿,他到底在哪儿?”望着那狰狞骇人的面容,直至眼前黑幕降临,飞鸾除了本能的挣扎,始终不曾移开过目光。
    夜,忽然变得死一般沉静。草虫停止了鸣叫,连风也凝固了。不远处吃草的马儿抬起头,向这边张望。
    凤弦霍然清醒慢慢松开手,身下的人早已没了动静。月光如霜射在他惨白的脸上,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入发间,没入身下泥土中。凤弦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的跳着,眼泪和着冷汗滴滴答答直淌下来。不是恨他入骨吗?为何没有畅快解恨之感?反而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充斥着他的全身。当颤抖的指尖感觉到颈侧微弱的跳动,凤弦顿时如释重负。小心的抱了他往车里躺好,牵马过来套好车,趁着月色往前面去了。
    不急不缓走了有一顿饭工夫,凤弦费力的,将车赶上一段懒羊坡,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里面住着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妻,守着几亩薄田过活。凤弦又将原话照述一遍,恳请他们行个方便,借宿一晚明早便走。那老汉见他驾马车而来,却又不像车把式,心下一阵疑惑。不过既是官家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将车赶入院子,又吩咐浑家把马栓进牛棚喂上。凤弦拿出五十纹钱相谢,烦请那婆子熬些稀粥,以备飞鸾醒来好用。老汉赶着将儿子所居之处收拾出来,又帮着凤弦将飞鸾抱入屋内躺好。
    待老汉出去,凤弦慢慢坐在床沿,望着昏迷不醒的人发了会子呆。陡然想起未曾熬药,忙到车上取了罐子,拿了药往厨房去了。他自小被人服侍惯了,哪里会做这些事?幸亏有婆子在才不至煎糊。凤弦在一旁看着,好歹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半夜时飞鸾清醒过来,只觉口干舌燥,咽喉处异常疼痛。模模糊糊被人喂了几口水,方才看清眼前的容貌。我……还活着?凤弦有意无意避开他的目光,端了粥过来,默不作声一勺一勺的喂着。不知怎的便想起那日在昭德殿,也是这般喂芳华。他与腹中的孩儿不知怎么样了?以他的烈性,怎肯屈从受人玷污?我非但不能护他救他,却还在这里……
    飞鸾见他脸色忽然难看起来,那勺子几乎失了准头,不由开口道:“你既恨我为何每每又放我?杀场上也未见你这般优柔寡断,怎的眼前却犹豫不决起来?”凤弦最恨自己对他下不去手,此刻被激得怒火直冲头顶。重重将碗拍在一旁木凳上,压着声气狠狠道:“我把你做亲兄长一般敬重信任,你却为一己私念将我害得家破人亡。你倒果断的很!我怕你用家人胁迫,有意与他们疏远。我兄长何其不幸,何其无辜?我那时若能在旁时时宽慰,他怎会心灰意冷走上绝路?地动那日你曾救我一命,我今日还你两不相欠。待过两日,你伤略好些我便走,但愿从此永不相见。”飞鸾合了眼半响方轻声道:“在你心里从未有一刻……”凤弦不等他说完便道:“时光若能倒流,但愿我从不曾与你相识。”屋内又是长长的沉默。
    凤弦端了温凉的药,正要打算过来喂他。忽见飞鸾睁开眼道:“京城此时已重回官家手中,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凤弦讽刺的笑了笑道:“若论你们弟兄三人,只芳华最像官家。”飞鸾听他答非所问先是一怔,略微思量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次日天微亮,凤弦便将提前熬好的药倒入皮囊。草草用过早饭,拿出三贯钱买下那老汉的牛,将马拴在车旁继续赶路。<a

  ☆、第五十二回 伤痛交加苦亦乐 乾坤复位再聚首

自那晚后,飞鸾与凤弦再未说过话。
    一路行来风声渐紧,二人只得下榻在鸡毛小店,转拣僻静小路前行。他两个都不曾独自出过远门,一来二去竟走错了路。飞鸾离宫之时抱定必死之心,连一纹钱也不曾带。凤弦虽盘缠充足,怎奈前途茫茫又要抓药,哪里敢乱用。他曾想过,用内力助飞鸾将毒逼出来。可惜,他二人虽身手了得,内在修为却尚显浅薄。
    虽然过着逃亡的日子,却能与凤弦时刻相守,这正是飞鸾梦寐以求的。他心里明白,一旦自己好转,凤弦会毫不迟疑离他而去。既如此,我情愿死别也不愿生离。飞鸾拿定主意趁凤弦不备,将他辛苦熬好的药,偷着倒了十之五六。直至一日清晨,他的左手掌完全失去了知觉,再也无法动弹。凤弦又气又急又是伤心,一时没忍住,狠狠地拍在飞鸾脸上。谁知他竟不恼,靠着床柱子,瞧着凤弦连连发笑。对他几乎无能为力,凤弦摔门而去。在回廊上平息了怒气,决定带飞鸾入城就医,先将毒压制住再说。
    在景明州打听到一位名医,凤弦即刻驱车前往。谁知半路上,便看见有官兵四处张贴告示。探身一看,那画像不是飞鸾又是哪个?只是奇怪,为何没有自己的画像?凤弦不敢停留,本打算赶在官兵封城之前出去,岂料为时已晚。飞鸾既被画像缉捕,凤弦也不敢再冒然带他去求医。
    在大街小巷转了一上午,好容易租下一座极偏僻的小院落。前面的租客才走不久,里里外外倒也干净整齐。凤弦简单的置办了些被盖铺陈,二人就此暂且住下。虽说海捕文书上没有自己的画像,甚至连名字也未曾提及。凤弦领教过苍鸾的阴险狡诈,非必要再不肯到外面多走一步。
    飞鸾病情日渐恶化,左半边身子几乎完全失去知觉,无法动弹。病痛折磨苦不堪言,却能使凤弦与他朝夕相处寸步不离。素日想牵一牵他的手尚且不能,如今喂饭擦身,甚至在他怀中安心入眠,几乎已成习惯。那人的温柔颜色,从来都是“别人”的。今日总算肯分与自己,飞鸾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能在有生之年得他如此相待,虽短暂却多少有所慰藉。
    凤弦固执的每日为他运功逼毒,尽管收效甚微,好歹令疼痛略有缓解。以前的药方仍在,不管有用无用,且拖上一天是一天。
    飞鸾半瘫在床上起居不能自理,那凤弦自幼生在富贵丛中,几曾服侍过病人?喂饭喂药洗衣沐浴,日日重复已叫他手忙脚乱苦不堪言。便是如厕这等极私密尴尬之事,也需他相助。只恐被识破身份,因此也不敢雇人。所幸钱财充足,一日三餐皆在外头买着吃。凤弦虽无怨言,飞鸾却渐渐厌恶起自己来。依着他那要强的性子,只怕早就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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