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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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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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我,不要扭扭捏捏!」
  魏紫微一犹豫,终于咬牙问:「你说能保他平安,可是易亲王又怎么会放过他?就算他是你们的人,只怕——」
  木岚低声道:「这件事情不告诉你,你终究不能安心。」
  魏紫见他神色郑重,惊疑道:「怎么?」
  木岚怅然道:「你自然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万无一失……戚澜他,他本是先皇的子嗣。不要说你,连父亲和他也是三年前才知道这其中的过往。当年皇后怀下龙胎,可生下之时却是畸形。」
  「当时戚家是皇后死党,皇后暗地令戚家老头把前三日生产的蔺妃之子抱来替换,却把真正的太子投入了莲池。谁知道戚老头胆大包天,竟然将自家妾室同日生产的孩子半路换下蔺妃之子。」
  「这一番局套局,连皇后也不曾发觉。戚老头生怕将来富贵有变,不肯孤注一掷,将蔺妃之子养在府内,对外面的人说是自己的三儿子——这么一说,你可明白了?」他说完这一串话,疲劳已极,终于依在石壁上喘息不止。
  魏紫这才明白何以戚澜会反叛戚氏一族,料来他得到什么机遇,自己已经察觉了端倪。想到他二十余年来尽是活在骗局阴谋之中,步步都是算计,终于忍不住一阵哀悯。心中本有的怨愤,此刻似乎也淡得多了,毕竟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如斯境遇,许多事情便也身不由己。
  而如此一来,易亲王逼宫之后的步数也一目了然。戚澜的存在便是他们最好的武器,无论如何要加以保全,否则便万事休提。他此处明了,终于有了少许安心。
  木岚歇了一会儿,挣扎着起了身来,步伐稍有不稳,还是快步走了出去,那背影也不知是快活还是寂寞。
  魏紫起身正想跟去,忽然戚澜旋风一般地撞了进来。两人便这么彼此静静看着对方,忽然戚澜低声道:「你看着精神好些了。」
  魏紫紧紧盯住他,忽然一阵冲动,厉声问道:「戚三!你对我说过的话,这一次算是不算!」
  戚澜一呆,随即苦笑道:「自然是算的。那样的事情……以后都不敢了。」算计到最终,却动摇的是自己的心,撕扯的是自己的魂。勾勒剖割的都是血肉骨髓,再做一次的,便是天字第一号傻瓜了。
  「倘若你再欺我半句,我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魏紫仍是横眉竖目,语意间竟是狠辣之意。
  戚澜想笑,却只是抿了抿嘴道:「很好,就是这样。」忽然又跟了一句道:「你对我也是一样。倘若你有事欺我负我,我绝不饶你!」
  魏紫眉一扬,还不曾开口,只见那人撞了过来,牢牢抱住了他狠狠握在胸前,耳语道:「这一次回京,你我都要活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相见,这条命我只留给你。倘若我再欺你,你便拿了去,只是给你,别人我谁也不给。你若把这命给了别人,我也绝不饶你!」
  魏紫双臂一动,反伸手拽住了戚澜的脑袋,额头紧紧相贴,道:「很好,这些年的事情,等你回来,我会和你慢慢算。你什么都瞒不得我!我现在放你去,总有一日我要你和我说个明白。」
  戚澜在他颊上用唇轻轻一触,道:「自然。」
  这一段旅程,终于破云见日,这一份情肠,终于得其所归。无论再受如何责难,只是终于能明了这份缠绕心思,收取这辗转恋念。
  洞外传来木岚马匹的嘶鸣声,只听他高呼道:「戚老三出来!快快上马回营!」
  两人终于撤开了手,只是彼此深深望了一眼。终于戚澜转身而出,然则这一次却不再是机关算计。
  这一次,终于不是只为自己,也要为彼此去斗争,争的再不是恩仇,不过是一条前路。
  洞外蹄音大作,终于渐渐远去。魏紫慢慢地走出了洞外。
  秋高气爽,风清云淡。
  ***
  这一日正是四月初九。
  晚春的寒意未曾散尽,早开的花儿却已经谢了大半。
  当年的「两王策反」之事如今也被渲染成了「两王勤驾」。登基数年的新帝竟是伪王,不仅朝野哗然,连百姓也觉不可思议。真龙天子归位之后,却不到半年辞世,留下遗诏传位于皇叔瑾王恬。
  易亲王却因独子猝死,哀痛过度,自此退居不出,政事上百废待举,倒有一份清明气象。
  与爱幸的男娈一同纵火焚宫的前皇木连如今被追赐谧号为「殇王」。虽然民间对于殇王的生死猜的沸沸扬扬,可是易亲王却依然在高楼之上寻到了木连和男娈肃秋宏的尸身。
  圣朝临宗一代,前后不过四年。
  权势熏天的戚氏一门,因长子戚绪里通外国,私贩军粮遭诛。戚家二子戚凤因护卫不利免职拘押,此后戚帧动用妖人逼宫,被易亲王等击退。亦无幸者。
  百丈豪厦,就此倾覆。此间,太宰狄氏亦因朋党之罪被免职下野,更在此后夷平五族。据此国变,转眼三年。
  戚澜望了望不远处策马的身影,一抖缰绳赶上独自超前而行的同伴。他这个「皇帝」做了半年之后就诈死离开,瑾王倒毫不吝啬,将戚家抄没的家产全数送给了他作临别礼物。
  他在离皇城极远的平州本已买下了土地安居,可是魏紫却待不住,时常想要出门。说不得,他也只好跟着。
  做个太平的员外,本就不是魏紫习惯的事。于自己,虽然向往已久,可是当真做起来也会觉得十分腻味。以此推之,整天要坐堂升殿的皇帝之位对他的吸引力更加低下。
  想必瑾王正因他有魏紫之绊,又天性好游弋,所以才放心放他归山,不怕他去争夺帝位。
  魏紫跑了一程,忽然勒住了马。戚澜见他头颅微侧却不转来,就知道那人面皮太薄,存心等待自己又觉不好意思。可是于他不好意思,于自己却是春风得意。戚澜一夹马腹,那马儿欢跑起来,眨眼就追上了前面的人。
  魏紫本就是有意相候,见戚澜赶上来,不由问道:「三哥,咱们的脚程只怕今日到不了龙云镇了。今夜就露宿山中怎样?」
  戚澜想起初见时候两人不知在野外露宿多少时候,那时节虽然暗怀心计,可是却和魏紫融洽情好。他心中一荡,点头道:「好。」
  魏紫点点头,神情之中就有几分喜欢。忽然双眉一蹙问道:「今日初几?」
  戚澜答道:「初九。」他这一答,忽然心中狂跳,四月初九,那不正是魏紫当年被狄太宰灭口的日子么?这几年来但逢四月初九……思及此处,他的眉也是一皱。三年来的此日向来在家中,竟然是过的无风无雨。似乎仔细寻思,总也是一宿沉睡至午。
  魏紫眉眼之间看不出什么心思,只是「哦」了一声,甩缰便走。
  天边漫出的薄暗,已经开始浅浅染出几撇暮色。
  两人奔驰一段,进山之后终于寻到一个山洞。魏紫去寻了不少柴枝,戚澜却绕下山路猎到两只野雉。一切就绪,天也已经黑了个透。
  戚澜点火烤肉,魏紫也拿出干粮清水。山石极高,马儿也给他们牵了进来。两人手中做事,一边说几句闲话。魏紫这几年虽然不复从前的阴冷寡言,然而终究是话少。吃完了干粮,两人就在火边靠在一起,不多会戚澜便觉得有些倦怠,忍不住就要睡了去。
  他正自半梦半醒间,听见魏紫轻轻喊了一声「三哥」,和自己交握的手也紧了一紧。他心中奇怪,忽然觉得怀中一冷——原来是魏紫撤开了身子。他强打着精神问道:「紫,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微微撩开了眼。却见魏紫低头道:「没什么,瞧你睡了没有。」说罢在他唇上浅浅一啄,道:「睡吧。我看着火。」
  戚澜想要搂住他,手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他心中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当是有些醒了,绝不该这样劳累。这是怎么了?」他只见魏紫眼中神色古怪,心里竟然隐约有些害怕。然而终究是闭上了眼。
  不知道多久,身边响起了魏紫喘息声。他身上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急躁之下忍不住在舌上一咬。一阵剧痛之下,竞尔挣开了那倦怠,生生得撑开了双眼。
  两匹马儿还在原处,只是有些烦躁不安地不断喷气刨蹄。魏紫却不见了踪影,自己向着火浑身暖热,可是身边的岩石却已经凉得透了。显然那人已经走开多时。
  然而那不响也不轻的喘息之声明明就在附近,那声音仿佛受着无穷无尽的苦楚却生怕被人察觉。戚澜只觉得胸腔中的心脏跳得十分急促,忍不住勉强撑起身体在洞中巡视。
  洞中本就有十分浓烈的土腥霉味,也有走兽的膻味。戚澜从小到大是闲得惯了的,可是此时却偏偏多了一种味道。
  血味。
  仿佛猛兽的巢|穴之中正有血肉淋漓的猎物正被撕裂身体发出的稠厚血腥。
  他惊怒之下不知哪来的力量,竟然站了起来,勉强捞起一只燃着的粗柴向那声响出处摸索而去。
  山洞深处,魏紫的喘息声时断时续。每接近一步,似乎都能叫人胆战心惊。他走一步,心跳就急一份。山洞出奇的幽深曲折,走了十多步竟然还没有到头。
  忽然,那喘息之声却停住了。
  戚澜气息一窒,手举柴枝只是呆立不动。眼前之人仿佛是从血池里捞起来似的,就这么卧在山石边。那衣服早就被深暗的血染得看不出底色,石壁上斑斑驳驳尽是血迹。
  戚澜一步步地挪到了那人身边,目光和那双又惊又急的眼碰了个正着。
  他张张嘴,想叫他,可是喉中似乎堵了一块粗布,哑然无声。
  「三、三哥。」魏紫瞪着眼,身体剧烈地疼痛,可是看见那人的眼神却还是慌做了一团。心口的痛不知是不是外伤更甚,痛得他「啊」地一声,冷汗直冒。
  戚澜仿佛是被那叫声惊破了魔咒一般,撇开了柴枝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好像有人捏着他的心尖,一点点用指甲掐着,叫他觉得口中苦涩之极。那苦几乎叫他几乎想要呕吐出来,可偏偏喉头只能发出一声呻吟似的响。
  「紫……」他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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