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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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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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人捏着他的心尖,一点点用指甲掐着,叫他觉得口中苦涩之极。那苦几乎叫他几乎想要呕吐出来,可偏偏喉头只能发出一声呻吟似的响。
  「紫……」他跪在那人身边,血也顾不得,土也顾不得,忍不住将他握在了怀里。
  魏紫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呻吟一声,气息急促。戚澜眼中是纯粹的不知所措,他怕的就是这份绞着急痛的慌张,不然也不会年年今日都用药迷了他自己一人躲起来。
  「三哥,无妨的。到了早晨伤就会好,蛊虫一生不过一载,今日母虫将死,旧伤才会重现。待它产下的新虫破卵便无事了。」他稳住心神,将话一口气说完,颈子上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裂开了一道血口。
  戚澜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身子,由得那血染了自己一身。
  「紫,紫……」他哑着声,一遍一遍地唤。只恐怕少唤了一声,那人就会立刻化成一团血雾崩散,再也不能聚拢。
  选了这条路,于魏紫,是周而复始的苦。他的心思太重,不肯叫自己知道半分。可是既要双飞,这压不住的沉重又怎能叫他一人独受?这人一生的苦,就是他一世的罪。看着他受苦,就是记着自己那番罪业深重。
  哪怕能够因为爱去原谅对方,却注定要为自己的罪业受苦。雨过天晴,只不过因为对方的爱可以幸免,不是这世间的道理。
  终究逃不掉要受这撕裂心神的惩罚。爱的越深,罚的越重。只因为魏紫爱得那样苦,他也逃不去要和魏紫受同等的罪。
  「三……哥……」魏紫此刻的声音已是微弱之极。「无论如何,你要信我。我……我天明便无事。」
  「是。我信你。天明你便会无事。」戚澜抬起魏紫的面孔,微弱的火光之下,那人的脸上几乎如同血浸出来的一样。他轻轻压了上去,在他唇上细细地舔吻。血渗到口中,和苦涩混成一片腥咸。
  不知多久,柴枝发出「叭」的一声,终于燃烧怠尽。
  洞外隐约有鸟鸣虫叫之声。戚澜仍是怔怔地抱着那人,已是面若死灰。忽然怀中的身躯微微一动,待他低下头时,却见那人的眼微微开了些。
  戚澜张了张嘴,终于哑声笑了笑道:「你重了不少,手也给你压得麻了。」
  魏紫也微微笑了笑,唇间一热,已被那人轻轻衔住。
  春日将尽,这一番却再不是错信。只是生死默契,再无抛撇。
  只是双飞共比翼。

  番外一

  深冬腊月,正是肃杀凄冷。
  这一日天气颇是不好,赶早便绵绵密密地下起了小雪。待到傍晚时分,那雪就越发的大了,雪片如刀一般砸将下来。路上行人走绝,谁也不爱在这冷天里出门。
  戚澜独自坐在屋内,自斟自饮,沉吟不定。
  原来此处是他另行购置的行馆,地处偏僻,却有地热。寝房之外的庭院别出心裁,不装饰山石,而是挖了个极大的温泉池子。这温泉温暖之极,雪片飘落,却依然袅袅暖烟不断。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又暖和,又惬意,当真是享受的很。
  只是戚澜这些日子却总是有些心神不定。
  话说数日前早晨他半睡半醒之时,发现魏紫不在身边。他披衣起来,竟然四处寻他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魏紫推门进来,却沾了一身花香。
  他心中诧异,次日凌晨留心,魏紫竟然又是轻轻起身,回来时也无声无息,仍然带了一身花香。但这时他已闻出是梅花之气,缭绕在魏紫身畔,虽然不大协调,却也有几分别样的情致。
  戚澜思虑缜密,数十年来已成习惯,但有异常便一定要看个究竟。于是魏紫第三次再悄悄出去,他便穿了衣服跟在身后。
  却见魏紫走到宅子一处,越过院墙,落在了那一头。他不敢再跟,只好站在墙下。
  只听到一个少女娇嫩的嗓音道:「少爷,你来了,今天是红梅,你、你仍然要几枝么?」
  魏紫柔声道:「要的,和往常一样,全部都给我扎起来就行。」音色之和,竟是戚澜闻所未闻。他从来也不曾想到,魏紫对待自己是倔强寡淡,哪怕情动如潮、两心相许之时也显得有些冷口冷面。然而眼下对于这么一个少女却温柔和蔼。
  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此低了下去,戚澜唯恐他嗅出自己身上的味道,只得站的远些,许多话就听不清晰。
  过了好久,才听那少女说:「每天都劳你买下我的花,真是谢谢你。」
  魏紫道:「那也没什么,总是你辛苦的多了。」
  又听那少女说道:「夫人并不知道么?」
  魏紫答道:「他睡得比我沉,本来也没有想让他知道的。」
  那少女叹息一声,似有幽怨之意,道:「可是这样总是叫人担心。」
  魏紫答道:「不打紧,你今日先回去吧。晌午时候依然是我去你家找你——」
  那少女应了一声,语气似乎很是欢喜,却又有些难过。
  戚澜听到此处,知道他将回来,立刻悄悄回到房中。
  他躺在锦被之中,却感心脏突突乱跳,怎么也安稳不下来。他毕生算计颇多,匪夷所思之事见得更是不少,是以明知其中有情理上说不过去,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他想到魏紫从前在师门时规矩甚严,一直到遇见自己,始有情爱之事。魏紫并非是喜爱男子,只不过第一个动情的人恰巧是他戚某人而已。听那少女的语调,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这样年纪的女孩儿倘若生得再好,哪个男人不会留心注意?
  脑中思虑刹那间转了几转,虽然觉得十分不可能,但若非注意这少女,似魏紫这样冷面之人,又怎会每日早晨越墙去等着买几束梅花?且蓄意瞒着自己和那少女相约私会——未免荒唐。
  戚澜忍不住便皱起了眉,耳边一阵窸窣衣裳之声,那人又夹了满身梅花香气回到了身边被里,低温微冷的手居然破天荒地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戚澜是侧睡,觉出魏紫面向他背部而卧,丝丝缕缕的呼吸虽然轻浅,却都尽数吹在他颈项肌肤上。
  倘若换作平时,这一下戚澜定然要抱个满怀,讨上少许便宜。然而这一日他始终也不动弹,不愿被身边之人觉出自己悄悄跟随之举。却也睡不着,一直挨到平日起床的时间才稍微活动。全身却已经僵硬了大半,几乎毫无知觉。
  等到晌午,魏紫果然出门。他自那人出门起,便在屋里自斟自饮,坐着等那人回来,然而一直等到傍晚,也不见魏紫回来。他心中顾念,不断望向窗外。忽然院中一阵响声,他立刻站起身,拉开了窗户。
  院墙边,魏紫恰好站在那里,神色是三分疲惫,两分尴尬,还有一分却是隐隐高兴的神色。戚澜眼利,立时看见他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玉簪。看那式样,不是男子所用,应是姑娘家使用的东西才对。
  戚澜忽觉几分焦躁,却仍旧不动声色对魏紫说:「怎地爬起墙来了?」话刚出口,忽然有些讪讪的。魏紫却不觉其他,答道:「出门晚了,怕你心急。就跳过墙进来了。」说着袖子抖了抖,那簪子就隐了去。
  戚澜何等的聪明,但对着此人,纵使心计历来深重。可如今却偏偏半点也使不出来了。
  他心中苦笑不已,自己这份干醋吃得好不辛苦,但丝毫也不敢去询问对方,真是越到情浓越是胆小了。但这样一桩心事始终搁在那里,总放不掉。虽然一夜无话,但天明时分,他仍旧偷偷跟在了魏紫身后,站在院墙之下。
  那少女这日似乎带了不少花来,香气更加浓郁。
  只听两人低声说了一阵话,但戚澜隔的稍远,便听不清楚。冬日极冷,他衣裳单薄,手脚早已冰冷,居然全无知觉,也不记得运功御寒。只是静静听魏紫和那卖花的少女对答。
  忽然魏紫提高了声调问道:「你说又找到了?那真好。多谢你。」
  那少女道:「公子喜欢,那比什么都好。公子,那种果子,很贵重么?你说要采了给夫人吃,可是山石那么陡峭,你每次去的时候,我都害怕极了。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好呢?」
  魏紫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不会受伤的。」这句话说得十分恳切,虽然是事实,但那少女不知他体质已与常人不同,仍然极为担心。
  那少女忽然问道:「公子,夫人待公子很好么?」
  只听魏紫道:「是,他对我很好。」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道:「我对他可也不坏。」
  那少女「嗯」了一声,道:「公子待夫人又怎么只是不坏呢?为了给她采那果子,这样危险。」停了一下,又问:「那么如果她骗你、害你,那么,那么你依然对她好吗?」
  魏紫沉默片刻道:「对一个人用心,那么无论他骗你还是害你,总是只有伤心,不能死心。终究还是要对他好的。」
  那少女低声道:「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又道:「夫人也一定是个好人。她生得很美吧?」
  魏紫微微笑道:「生得很美,那也不见得。至于是不是好人——他只要不要处处欺我,我便当他是天下第一的好人了。」
  那少女道:「原来夫人很凶,时常也欺负公子。可是公子却全然不生气。」她年纪幼小,再想不到原来那个「夫人」竟然是个心机深重的男子,所谓「欺负」云云,也全然不是凶悍与否的问题了。
  戚澜在墙下听到这番话,只觉得胸口暖洋洋的。倘若不是魏紫身边有那么一个外人,当真就想上前搂住他好好亲昵一番。当下轻轻转身,回到了屋内。
  他当年和魏紫相恋之时,双方都甚是苦楚,兼之他算计极多,一直对魏紫有愧。然而听到眼下这一席话,终于知道心上人并不因此心怀芥蒂,忍不住就要笑了出来。
  这一日下午,魏紫复又出门,戚澜却老实不客气地吊在了后面。魏紫一步也不停留,一直去到了郊外山野中一间小小的草屋前。但见他敲了敲门,立刻便有人前来应门开门。不多久,门中的人随他一起出来,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戚澜眼力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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