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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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妆-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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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初遇那日,便一直心心念念的苏桥公主,从来都不曾对谁起过心思,惟有柳断笛一人,受尽她的爱慕、尝尽她的温儒!——而应允和亲估也多因柳断笛劝说致使——最后柳断笛偏却逼她远赴芜江,下嫁于那仅有一面之缘的王!
  苏桥,你甘愿吗?
  你当日说的那番话——说甚么‘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当真不作数了么?
  即便你遂了他的愿,愿意舍身和亲,怕也是只爱柳断笛一人!
  公主始终爱的……只有他柳断笛一人……
  呵……。
  散席之后,公主留了赵淙恩短叙。
  赵淙恩不再隐瞒,将心头疑问一一道了出:“公主为何而和亲?是否受了柳断笛柳大人的逼劝!”
  他颜色急利,公主却是轻叹摆首道:“赵大人多虑了,柳大人未曾逼迫于我。”
  ——他可是行了跪拜之礼恳声相求。
  赵淙恩心中苦涩:“那为何……”
  “赵大人。”苏桥忙打断,正视他道:“不知赵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国宴之上,你我琴舞相合,你应允我一个责罚?”
  “我记得……”
  苏桥疲惫地笑道:“如今我想到了。就罚赵大人当做甚么也不知晓……同柳大人一笔勾销罢。……也罚你,忘记我……”
  赵淙恩闻言便知,苏桥这是默认了。他双目通红,只狰狞地笑了笑。
  苏桥……你可真是傻。
  现在,我输得彻底。
  不仅输给柳断笛,亦输给阖炤。
  好半晌,他才逐渐止了笑意,凄声答道:“臣……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上)

  
  历昌二十六年八月,苏朝双喜。一庆太子迎纳霍九歌为正妃,二贺公主苏桥和亲芜江。
  喜宴之前,皇帝曾传召柳断笛夜赴宫中。向其证询,对于此事这般做法有无歧义,柳断笛只是恭敬地向皇帝回道:“公主与太子殿下血骨不能舍,愿为太子殿下肩上所担负的江山做出此等牺牲,已属不易。……有如此家妹相帮衬,才是能者之成。”
  皇帝闻言,终叹一声,教他退下了。
  柳断笛回至府中,静心安待大婚当日。其间百般无趣,甚至还亲自将采回来的苦山茶清晒一番,仔细挑寻了每一处杂质,这才分了叶儿,拿来一方精致的木匣盛置妥当。
  八月十五,柳断笛随着众人一起来至东宫,这才得知霍九歌早在几日前便已接入京城。
  傍晚瞧了她,也是远远地在殿下瞧着他们——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
  苏偃与霍九歌二人均是一身大红喜袍,仍是遮盖不住苏偃眉目间的锐气。有红纱帐子笼着,倒也瞧不见霍九歌腹部的凸出。算算时日……她腹中的孩儿已有四个月大了。
  那是苏偃的骨肉,柳断笛神色不禁柔了些,……那是苏偃的孩子。
  苏偃替霍九歌掀了盖头,尔后在众人面前唤了她“九歌”。霍九歌这才端了茶水敬了几位长辈皇亲,面色早已通红不已。
  来者敬酒,苏偃均不拒,待到最后人都散尽了,他才发觉柳断笛仍还立在殿中。
  “柳大人不是想我成亲的紧?我现下如了你的愿,为何你反而不肯走了?”
  “贺喜殿下大婚……”柳断笛温声说道,并不理会他那些尖锐的言语。
  苏偃冷笑一声:“我朝子民千千万,不差你这一声。”
  “微臣只是……”柳断笛从怀中拿了木匣递给他,才继续道:“时辰匆忙,只备了些上好茶叶送祝殿下,望殿下不弃。”
  苏偃打量半晌,并不接过,语气中略带了讽刺:“柳大人果真吝啬,本宫不敢再求其他才是。”
  柳断笛闻言,心中似是给针扎了一般,却并未多做解释,只说道:“……这茶有祛乏功效,特意献给殿下,还望殿下爱惜身体。”
  苏偃听罢,饶是口中有再多恶言恶语,也难以出口。他伸手接了来,终是狠了心道:“不劳柳大人挂心,太子妃将会安置好一切。倒是你大可不必这般殷勤,今后,私事少议罢。”
  柳断笛只觉胸口剧痛,面色惨白。
  ……苏偃这是,不愿与自己有所接触?
  当真这般厌恶?
  柳断笛自虐般地勾唇轻笑,其中夹杂了几丝自嘲:“微臣明白,今后……不会了。”
  说罢便要离殿,行至门口,忽听苏偃凝声唤道:“柳大人。”
  他忙止步回身。
  苏偃并未上前,只在远处打量着他,淡声道:“是你害了霍九歌,我不爱她,你却要我娶她。”
  语气中并无恨意,却更使得柳断笛心中难受。
  他转出殿去,迅速回至柳府掩上房门。
  身上的力气仿佛抽空了一般,他跌在木椅中,粗声喘息,尔后便觉胸口腹胃的痛楚愈演愈烈,他倚在椅背上攥紧了胸口处的衣襟,那里跳动猛烈,仿佛要冲出喉口一般。
  遂便是止不住地咳嗽,直到猩红的血迹打湿了衣袖,他却越发感觉呼吸困难。
  ——是你害了霍九歌。
  柳断笛忽视了不适之感,只觉讽刺。他身子轻颤,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柳断笛,你好狠的心啊……你究竟要害人到及时才肯罢休!?
  ——是你害得苏偃失了妹妹,害得苏偃娶了他不爱的女人……!
  ——柳断笛,你瞧瞧自己做下的这些恶事,当真不忧心遭天谴吗……?
  他苦笑着闭了眼,身心俱疲。
  倘若……就此不醒,苏偃是否就能不再痛苦?是否就能够……稍稍快乐一些?
  就连合眼前,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苏偃。……柳断笛,你何时也变得这般举棋不定了。
  他从未感到如此疲乏,已然无法承重一般,但天下未平,几御斫丧,又怎能安榻无忧?
  再次醒然,柳断笛裹在被中,身上换了干净的里衣,只能瞧见宁楀背对着他,立在窗前,书案之上的血迹早已濯尽,仍是一片旧朽之色。
  未及他开口,宁楀便觉察一般地回过身来,淡声说道:“醒了。”
  并非问询,而是略带了些诘责之意。
  柳断笛自是明白,复以微笑示意自己并无大概。
  宁楀只觉胸口哽了一口气,但又无法同这人理论。好半晌,他才来至柳断笛榻前,哀叹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有多少人替你难过,心生悲凄?”
  柳断笛怔愣,抿唇微笑道:“……我知道。”
  宁楀听着他沙哑的嗓音,竟觉心下痛苦难耐。
  “你既然明白,为何不愿善待自己?”
  柳断笛沉声不语,倒是十分乖顺地思索——自己酿就这般田地,究竟是为何。
  他思虑半晌,心下几番迷茫。初心近乎消磨殆尽,如今竟连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了。
  明明是想要大苏久盛,明明是想要以此契机为苏偃求得霍氏一族里外帮衬,可是……自己这番激苦酸心又是为哪般?
  他实在想不通透。
  宁楀瞧他不言,话儿中音色稍重了些:“你昏了三日,青衣在外头守了你三日。褚桑兆文琦一回一回的探望,恨不得在这柳府扎根安身,就连星辰都徘徊在门口儿不愿离去,生怕离开了,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柳断笛,你对自己狠,可是……你对他们,怎言公平?”
  柳断笛听了,心中稍有些苦涩。
  是他。是他愧对每一个人。
  “太子殿下……”
  柳断笛启声又止,终是将未出口的后半句话吞回肚里。随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这几日,劳诸位费心了。”
  他知道……苏偃不曾来过,不然宁楀怎会不提?
  他并不想令宁楀无法作答,只将话收了回来。抑或是……更怕自己亲耳听到宁楀向自己坦言。
  罢了罢了。他心下苦笑,无论如何……苏偃他已经寒心了。
  宁楀不答,兀自默声,全然不理会他的答谢之言。
  倘若柳断笛执意要问,自己还真真无法同他明说。柳断笛此刻……倘若再受了刺激,引得情绪不稳,怕是自己也无法救他。
  只有宁楀一人明白……三日前他私闯柳府,来至柳断笛房中,竟瞧见他伏在桌上失了气息时,自己何般慌乱。他甚至不敢告知任何人……就仿佛无人知晓,便能隐匿此事一般。
  宁楀终是轻叹一声。
  “你老实告诉我,你手臂上的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
  柳断笛面色一豫,显是未曾想到教他给发现了。
  “宁大夫知道……苦山茶么?”
  宁楀听后皱眉,微微颔首。
  “太子殿下大婚……我不知道该以何物相赠……”
  宁楀这才明白开来。怒色之下,却觉滑稽。
  “是谁当日对我说‘明主忠臣,再无其他’?呵,忠君啊……怎会这般放纵臣子,以放血之行换取一次衷祝,更何况……”
  他瞧了柳断笛的面色,生生止了话。
  ……更何况,那人丝毫不在意呢。
  宁楀起身端了药来喂他,一边儿轻声道:“柳大人……长些心罢,不要再令你周身的人为你忧心伤神了。多留意留意自己,很难做到?”
  柳断笛稍有些愧疚,闭口咽了药汁,忍下一股子反胃之意勉力回道:“是我疏忽了。”
  宁楀喂了不到一半,见他面上难抑之态,不得不撂了碗。
  “柳大人,我从来不将一句话重复两次。但今日,我只好再说一回。……奉劝你尽早歇了朝务卧床静养,如若不然,你教……亲近之人,何般懊悔?”
  柳断笛轻应,宁楀便起身替他理好被角,又伸手探了他的额头,确保高热已退,这才道:“我回去取些药具来,你且安心躺着,我教青衣来看着你。”
  说罢,似是嘲谑般地轻笑一声,又补道:“我真是给你吓疯魔了……。做甚么要嘱咐你,反正现下除却能够呆在府中,你怕是哪儿也去不了罢。”
  柳断笛面色一红:“宁大夫说笑了……快些回去罢。莫忘代我道声谢,就说已经无碍了,劳他们忧心一场,真真惭愧。”
  宁楀不言,只略一颔首,遂便径自出房去唤青衣。
  青衣听闻柳断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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