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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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诺书-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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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修律点头:“只来了一个影奴。武功不弱,能够和我打成平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能够和乐修律打成平手,武功何止是不弱。
  黑袍的纪纤尘看了枫林晚一眼,此时她被乐传歌扶着,远远站在一边。
  “是为了枫姑娘而来?”纪纤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乐修律迟疑了一会,然后点了一下头。
  乐修文走过去抱起女儿,乐传诗紧紧靠在他怀中,口中不断喃喃“爹爹”,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乐修文心疼女儿,更担心儿子的伤势,于是他示意弱水,两人一道先走了。
  临走前乐修文看了一眼枫林晚,目光冰冷,枫林晚不禁打了个寒战。
  最儒雅的步天歌缓缓道:“司马家影奴一脉的武学不逊于断义谷,这一点天下皆知,可是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能够破除妙音阁的阵法?”
  “恐怕正是掌握了破解之法,才敢单枪匹马的上门挑衅吧。”流霜说道。
  乐修律挥挥手,打断了长老们的讨论。径自走到枫林晚面前,牵了她的手,入手的冰凉让他眉头微微一蹙。
  “今日之事我自有分寸。”乐修律沉沉开口,“天歌,吩咐弟子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和纤尘一起把水落石出阵修复了吧。”
  “听命。”步天歌与纪纤尘行了礼,退下了。流霜说了一句“恐怕今日只是一个开始”,就在乐修律不悦的眼神中也离开了。
  乐修律叹了口气,冲枫林晚淡然一笑:“晚儿害怕吗?”
  枫林晚先是点点头,又马上摇头。
  乐修律眼神爱怜:“让传歌带你去歌影小榭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吩咐厨房做‘凤凰醉卧’可好?”
  没有等枫林晚回答,乐传歌就先行应承。
  “去吧。”乐修律挥了挥手,乐传歌就带着枫林晚走出了素问轩的院子。
  一路上枫林晚紧紧地拉着乐传歌,不发一言。
  乐传歌有些担心,试探着说:“我们马上就到歌影小榭了,那里有轻歌曼舞阵护卫,很安全。”
  枫林晚摇摇头,良久才开口:“我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我一直觉得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但是我依然相信他。但是那些人,司马家和苏家的那些人,他们已经逼死了我爹爹,为什么还要一直追着我不放?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是一个坏人,爹爹也是一个坏人。”枫林晚拉着乐传歌停下来,眼中隐隐有泪光,“乐哥哥,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想被当成坏人,一直追问,甚至还要杀了我!”
  眼前的少女只有九岁,却在半月之内接连遭遇丧父、流亡、劫杀,就算原本再怎么坚强开朗,恐怕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旁人觉得她性子阴郁,不易相处,可是这样的性格,这样的闪躲和自闭,又何尝不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乐传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觉得自己也异常的心痛。他抱了抱枫林晚,柔声说道:“晚儿不是坏人,是那些人误会了。”
  枫林晚摇摇头,脸埋在乐传歌的怀里,轻轻抽泣:“没有守诺书,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相信我……爹爹,为什么不要我……”
  乐传歌最怕看她流泪,连忙抬手去擦:“别哭别哭,我相信你,我爹也相信你。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不会不要你的。”
  牵起枫林晚的手,乐传歌眼神坚定:“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
  少年的誓言,甜蜜而美好,总是洋溢着青春的芬芳色泽,最易轻许,最易相信。
  很多年后,当枫林晚在乐传歌面前潸然泪下,问出这一句约定,两人却都再也记不起少时的亲密无猜与纯挚感情。
  所谓物是人非,原本就是命运最常出现的面貌。
  歌影小榭是阁主乐修律起居的地方,也是妙音阁三大凶阵之一轻歌曼舞阵的所在之处。静谧的院落,花月静好,看不出周遭布满能够瞬间夺人性命的阵法。门前的池子里种满了芙蕖,正在含苞。
  梳洗后的枫林晚走到池边,乐修律一身清辉,已经在池边站了很久了。
  “乐叔叔。”
  乐修律低头:“晚儿还不睡么?”
  “我在素问轩发现了这个。”枫林晚伸出手,掌中躺着半截断掉的链子。夜色中,银丝拧成的桃花闪现着清冷的色泽。
  枫林晚取下头上的簪子,也放到掌心,相同的五瓣桃花纹样,对照生辉:“和我娘的簪子,花纹一模一样。”
  乐修律眼神闪了闪。
  “这是我娘的遗物。今天戴面具的男子认得这个簪子,只是当时传诗拿着它,被错认成我,才会被误伤。”枫林晚继续说,“可是为什么我住的屋子里,会有同样花纹的东西?”
  枫林晚扬起晶亮的眸子:“乐叔叔,是不是认识我娘?”
  乐修律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又缓缓摇头,否认了枫林晚的猜测。他半眯着眼睛,眸色看不分明:“桃花是金陵苏家的家纹。我记得素问轩很早以前,招待过苏家的客人,这半条链子,也许是那时留下的。”
  枫林晚眼中失望弥漫。她握紧手心,慢慢垂下头:“是吗……”
  乐修律忽然有些心疼,摸摸她的头:“今天你受的惊吓也不小,就在歌影小榭住下吧。我让传歌睡在你隔壁,你应该能安心一点。”
  枫林晚轻轻点了一下头,转身默默地走了。
  乐修律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长长松了一口气。
  仿佛自言自语,他喃喃道:“你的女儿果然和你一样聪明呢。卿儿,你该高兴的,是不是?可是我始终护不住她,就像当年我也护不住你。”
  屋内灯下,枫林晚捧着簪子和银链看了好久,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传歌过来轻轻叩了叩她的窗子,放低了声音:“晚儿睡了吗?”
  枫林晚放下两样东西,走过去推开了窗:“怎么不走门?”
  乐传歌笑笑,翻上窗子坐在沿上:“看你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没别的事,一会儿就走。”
  枫林晚冲他笑笑,没有说话。
  “有心事?”
  枫林晚轻轻点头:“想到了我娘。”
  乐传歌“哦”了一声,随即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生下我就去世了。小时候一直是爹带着我,后来他经常去南疆,我就总是一个人。”
  “你不是还有弟弟妹妹,你们不在一块儿吗?”
  “传赋个性很独立,阿诗只喜欢粘着他。我们虽然一起习武上课,却很少在一起玩。”
  “那,你不会觉得孤单吗?”
  乐传歌笑:“我从小就想超过我爹,所以更愿意把时间花在练剑上,这样一来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枫林晚若有所思:“所以,若是心里有了寄托,就不会觉得寂寞。”
  乐传歌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晚儿的寄托是什么?”
  是什么?枫林晚抬起一双疑惑的眸子,看着乐传歌。
  父母双亡,家园尽毁,身无所依。
  于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找到的。”
  “嗯,那么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让厨房给你做杨枝露好不好?”乐传歌眸子晶亮。
  枫林晚喜欢看这样的乐传歌:“好,不过你要过来陪我一起吃。”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歌影小榭微凉的晨曦中,乐修律衣袂飘飞,宛若谪仙,每念一句诗,便舞出一招剑法,恣意陶醉。举手投足时缓时急,如同行云流水,和着抑扬顿挫的诗句,一派诗意盎然。剑招大开大合,舞出来煞是好看,又招招精妙,叹为观止。
  剑意。
  剑势。
  剑气。
  无一不风流。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一剑刺出,带起清风一片。剑锋挑起石桌上的一坛酒,自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乐修律手中。顺势仰头饮酒,酣畅淋漓。
  一旁的乐传歌看得瞠目结舌,好久才回过神来,低呼一声:“爹,你好厉害!”
  乐修律放下酒坛,收了剑,走到儿子身边:“这一路‘醉中仙’,是我和你舅舅两人所创,讲求心境空明,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大境界。等你再大一点,可先学这套剑法,若能参透其中的奥义,‘江南意’也就不在话下了。”
  乐传歌点点头:“歌儿记下了。”
  乐修律赞许的笑笑,随即问:“你不是一直想要超过我,成为妙音阁最年轻的仲君么,怎么我听说你已经五天没有去上课了?还一直称病?”
  乐传歌脸红了红:“长老讲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就没有去。”
  “你从小跟着我,确实起步得比别人早,但是我教你东西,并不是为了方便你逃课。妙音阁的仲君,不仅要才智出众,品性也是极为重要的。”
  很少见到父亲这么严肃,乐传歌又自知理亏,只能默默的受教。
  乐修律笑了笑:“不过我知道你一直陪着晚儿,因为你的开导,她的性子也开朗了一些,所以这一次就原谅你了。”
  乐传歌欣喜的抬起头来:“谢谢爹!你是最开明的父亲!”
  乐修律撇嘴:“少拍马屁。”
  乐传歌拉了拉他的袖子:“爹,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晚儿送到断义谷去?”
  乐修律皱眉:“这件事情,我本来没有决定。但是现在看来,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非走不可么?”
  “上次的事情你也在场。赋儿受了伤,诗儿也吓得不轻。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不是晚儿的错,却终究是因她而起。”乐修律顿了顿,“我从守诺城救下她,也的确是意气用事了些。妙音阁不可能护她一辈子,也没有能力护她一辈子。你懂吗?”
  “歌儿,明白。”
  “其实为父是最不愿意送走晚儿的人。她的性子,又是这样的遭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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