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尽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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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尽梨花-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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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也来了?”他皱着眉头问她。

    她仿佛没听见,并不说话,徐徐缓缓的往这边走来。火把跳跃不定的火焰映在她身上,像一个个看不见形体的鬼影子在她身上浮动——



………【二十六、中枪,牺牲为谁(下)】………

    若不是因为认得她是林云艾,在这黑野地里,真会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一个鬼魂。

    李望升见她神色不对,后脊梁莫名的就感到一股寒气。当她走到他身旁时,他又问了她一遍,“二姑奶奶,你怎么也来了?”

    她却依然不声不响,两只眼睛直盯盯的瞅着韵柳,神情中是一种死人般的沉寂。像李望升这种当兵打仗,手上沾着血的人,是不大相信有鬼怪之说的。不过,这会儿,他眼睁睁看着阴沉沉的林云艾,就觉得像是看见了鬼。一个愣神,就被林云艾拔走了他腰间的佩枪。

    她举起枪,枪口对准的是面前的韵柳,口中念念道:

    “我不能让你怀着思泽的孩子,不能——”枪口缓缓下移,瞄准了韵柳的腹部。她要打死那个孩子,打死它,打死它……

    “过来!”

    后面的希源忽然猛的一伸手,把完全呆怔住的韵柳猛然拽到了他自己身后去。这突来的变动却让紧绷着神经的林云艾禁不住手臂陡然一抖,扳机却也忽然间扣动了……

    突然的一痛,让希源不禁紧皱了皱眉,他下意识的就去拿手往自己臂膀上一摸,回手一看,满手的血污。在他身后,韵柳完全僵住了。她僵硬的睁大着眼睛,心里过电似的明白了许多事情,——究竟是谁在欺骗她,是谁在说谎,她终于知道了。只是,……事实却竟是如此的令人难堪。……

    转眼看见希源被血浸红的衣服,韵柳喘不急的喘着气,心忽然疼得不能自已。这时,从震惊中猛然回过心神的李望升忽然一把去扭住了云艾的胳膊,从她手中夺过了手枪。云艾却是整个人一瘫软,如一滩化了冻的水,软在了地上坐着,俨然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空壳子。只是,眼泪却也瞬时披满了她的脸颊。

    李望升夺回手枪,却并没有收起,转而又是将枪口一抬,再次指向了希源。他见林云艾打伤了肖希源,当下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肖希源打死,然后消尸灭迹,免得日后再枝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希源正拿手去紧紧捂住伤口,却募地惊然瞥见李望升拿起枪对准了他的胸口,那一个瞬间,他心里分明的清楚,李望升这一枪是要他的命的。

    这一刹那间,李望升在骂骂咧咧的说什么,他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僵硬着脖颈,完全下意识的转过脸去,朝身后的韵柳直直的看了过去。这一转眼,却正撞见她也在看着他,深深的眼神。在她的眼眸中忽然有一抹凄厉一掠而过,希源的心也禁不住莫名随之深深一颤。不容深想,眼前募然一个身影一转。——当希源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猛然扑在了他的身前。希源的心猛烈收紧,慌忙就要去推开她。

    已经晚了。几乎同时,一股强势的冲力已经将单薄的她猛然往他身上一送,就像是有人在背后猛推了她一下。——希源知道那是射进她身体里的子弹。

    骤然间,希源僵冷了大半,他的身子,他的心。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臂膀上的伤痛,抬起僵硬的双臂去抱她正往下倒去的身子,却先从她背上摸到了一手热的血。那热的血到了他的手上,很快便凉了,晶白的雪花落在上面也瞬时浸红了。

    奇怪,原来血从自己身体里止不住地往外淌,在她是感觉不到的,她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感觉到自己是在慢慢僵冷下去。死的恐惧像再难醒过来的一场噩梦铺天盖地的朝她压来了,但是,这时候下意识里是不会去想的——想自己就要死了,因为知道所剩的时间实在不多了。她只是强撑着睁着眼睛,看着夜空中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看着它们纷纷的一片一片轻盈着缓缓往下飘,像是春天时候随风飞旋的柳絮,团团逐飞。……韵柳似乎看见了有青的草,红的花……

    只是,脸上却有一点凉,又是一点凉——是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终于连那一点凉意,她也感觉不到了……

    下一个春天与她永诀了,属于别的太多太多的人,与她无关了……

    滚烫的眼泪从她缓缓闭上的眼睛里溢了出来……

    上海。潇席接完电话,路过自己房间时,听见屋里‘哗啦啦’的声响。

    他站住脚,转脸看过去,是书桌上的那一本摊开着的书,正被一阵冷风把书页吹得乱翻,是窗子忘记关上了。窗外吹进的寒风高高的掀起窗帘来,把嗖嗖的寒意送进了屋子里来。

    他走进去,去关玻璃窗子,却先觉到了几片冰凉的雪花扑面而来。下雪了。他不禁探身往外看了看。静荡荡的街上,路旁的街灯孤寂寂的亮着,借着那清冷的灯光,就见那飞舞的雪花‘噗噗噗!’的打在灯罩子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累积下来。他仰脸往天上望去——

    黑洞洞的一片,看不见那雪到底是从多高的黑暗深处里飘落下来的,只看见它漫天飘飘洒洒的落着。

    潇席忽然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他收回目光,关上了窗子。

    走下楼去,他看见客室里,蓉欣正坐在钢琴前弹着时下流行的一首曲子。他父亲秦世梵就立在琴旁,和蓉欣两个人和着曲子,唱着,笑着。



………【二十七、电影,真真假假】………

    潇席一个人坐在车里。他摸出香烟夹子和一只打火机,点了一只烟衔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指间夹着的烟立时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燃起。潇席就看着它燃。黑暗中,那一点橙色的火丝显得尤其的触目,潇席觉得自己的心也渐渐被燃进去。他忽然有些莫名的迫切的希望那一点火丝燃起来,燃起来,更热烈一些,燃成一片红光冲天。……可是,它只是一丝一点,忽明忽暗,微弱的燃着。潇席觉得自己心里忽然像是生出来一个黑洞,无法填充的黑洞。

    “席哥哥,席哥哥,”路对过方公馆的铁门里忽然走出来一个的女孩子。是蓉欣。

    这一天是方蓉欣十六岁的生日。蓉欣喜欢热闹,每一次过生日,家里都会张罗着为她办一个小聚会。这一年的生日也不例外。方公馆里的佣人们一早就开始准备了。到了晚上,聚会刚刚开始,蓉欣却溜了出去。看见停在门外的秦潇席的车,她一路小跑飞奔了过来,大衣搭在臂弯里,也不及穿。

    “席哥哥,快开车,快呀!”还没有给潇席开口的机会,蓉欣就一个劲的催他开车。

    车开动了,潇席才问她:“是要去接你哪一个朋友吗?”蓉欣咯咯的笑了一阵子,才说:“我要你陪我看电影,就我们两个人。”潇席愣了一愣,不禁问:“你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人,就撂下不管了吗?”蓉欣道:“年年生日都这么过,有什么意思呢?今晚聚会才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厌烦了,真没意思。”潇席静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了一句:“你真是任性。”又道:“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单我一个人陪着你,你不觉得冷清?”蓉欣道:“偶尔冷清一次还是可以的,更觉得有味道。”说着,她转过脸来,看着潇席,笑着反问道:“不是吗?”

    潇席拿她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路过一家店铺时,潇席停了车,借店里电话给方家打了一个电话,以免他们四处找不到蓉欣着急。

    这里的晚上,却并不冷清。路上‘当当当’开过去的电车里挤满了人,不时能看见拉着客人在风里头吃力的跑起来的黄包车夫。他们两人坐在行使的车子里,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一路红红绿绿的映在了车窗子上。……

    半黑暗中,有她坐在身旁,潇席也能获得一点安慰。他略转过脸去看了蓉欣一眼,今天的她因为生日而盛装打扮过的。他承认她是美的。可是她的美仿佛是一堆零散的珠子,珠子虽然光彩夺目,却没能有一根线给串起来。身上佩戴的那么些玲珑累赘的东西也只是让她显得更为娇气了。

    潇席不知怎么,就轻轻叹出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娶她,他喜欢她,虽然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但是,两个人就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他真的会娶她。至少这是他父母所一直期望的,而且,的确对于他日后的事业发展有帮助,毕竟在这样一个大都市里生存是不容易的,那种贫苦他想他是忍受不了的。更何况,对于她父亲方院长,他是崇敬的,能做方院长的女婿,是很值得他骄傲的。

    他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他对她的这种感情也是玲珑累赘的,已经看不见最根本的东西,他似乎也觉得那并不重要了——他是否爱她不重要了。只是他心里那块空着的地方会永远的空下去了。他隐约似乎也知道。

    蓉欣还在为自己今晚玩弄的小把戏而兴奋着。街边的灯火不时地映照在她的脸上,让他把她的脸看得分明的,她笑得像一朵娇艳的花,不时的绽放在灯火下的花。从出生到现在,也许她的生命里一直都没有缺少过闪烁的灯光,她的眼睛也是不适应黑暗的。

    以后呢?……也许她会嫁给他,或者嫁给另一个地位相当的贵族少爷,然后继续光艳灼灼的生活下去……

    “到了!”蓉欣忽然叫道,一面扭过脸去朝车窗外的电影院望着,高高的招牌上面有霓虹灯闪烁着。

    那种光,红得非常假,映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也像是假的,都是这个繁闹都市里可以去欣赏的一部分。可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累赘空虚的身外之物——她进不了他的心里去,他不爱她。可是,他又不能没有这些身外之物……

    也许,以后他会爱她的,他这样想。

    “这个结局真是太惨了,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呢?!”

    电影映完了,黑漆漆的剧场里灯光大亮,观众都纷纷站起了身。蓉欣一面从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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