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干为尽。”她拿着已然空了地酒杯向韵柳道。
韵柳看了看她,转而默然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杯泛着淡淡苦味的酒,神情中深深掠过一抹黯然,她也随即一仰脖子,不歇一口气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却立即觉得像是有一团火燃进了自己地五脏六腑,热气直冲脑袋,韵柳地身子忽然也不自主的微微晃了一下。
她随即抬手扶在前额上,试图止住这突如其来地一阵眩晕,而几乎同时,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肩被人扶住。那人手上那抹温热的暖度让韵柳的身子都禁不住微微一怵。……带着几分令她心颤不已的期许,韵柳扭过脸去,凝神一看——
身后站着的人却是沈新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正扶着她。
转回脸来,韵柳的嘴边不自禁的幽幽一缕叹息,她大概是真的有些醉意了,刚才竟然会以为扶住自己的人是他,——希源……
韵柳的心中转而难抑一抹浓浓的苦涩,他早已经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事。”她轻轻的挣脱开了沈新南的扶持。
新南也并不强做,很自然的松开了自己扶在她肩头的手,微微低下脸,轻声向她道:“我记得你是滴酒不沾的。”他指的是在轮船上的时候,用西餐时,餐前的葡萄酒,她都丝毫不沾。
“我还是第一次见两个女孩子家这样喝酒。”窦泽丰也走近来,笑着道。
“伯父,”傅雪卿随即也笑着道,“是不是害怕我们这样喝酒的方式,您今天的酒会供应不下来。”
窦泽丰朗朗笑道,“你伯父我还不至于如此吧。”
正说笑着,乐队再次高高奏起音乐来。
只见新郎新娘第一对领着头步入舞池,跳起舞来。
“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失陪了。”窦泽丰说着,又和沈新南客套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沈先生,”傅雪卿眼中带着几分黯淡的笑,走到了沈新南面前,道,“我舞跳得不太好,能教教我吗?”
新南默然看了她一眼,却又转回脸去看向了身旁的韵柳。
“你们跳吧。”他还没开口,韵柳却先开口了,轻声道,“我有点累,想坐一会儿。”说着,她探手去扶着桌旁一张座椅的椅背,缓缓在位子上坐了下去。而傅雪卿已经向沈新南伸出了手来。她这样主动,让沈新南已经不好推辞。他默然看了傅雪卿一眼,接过了她伸来的手。
傅雪卿随着沈新南将走前,她忽然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脸去,向韵柳轻轻一笑。
韵柳作为回应也向她淡淡的一笑。
………【十七、知否?痴心追随(中)】………
轻漾的舞曲渐渐在傅雪卿的耳边低下去了。
她的耳边,她的心里,都渐渐的被那一片回忆的馨香淹没了。
她深深凝视着眼前离她如此之近的沈新南,看着他那深透着沉定、坚毅风神的清俊眉目。
温柔的回忆蠢动在她的眼眸深处。
七年了。隔了七年前冻结住的记忆,和七年来寻寻觅觅的时光,再来看如今真实的就在她眼前的他,内心里已经安静的只剩下那一份最为平实的温馨。
她真想轻轻的靠上他的肩膀,轻轻的告诉他:
“知道吗?……这七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想要找到你。……”
这一刻,思绪无法控制的又将傅雪卿带回了七年前,秋末冬初,上海的那一个弥漫着薄雾的寒夜……
三个只有十四五岁左右年纪的年轻女孩子刚刚迈出一个同学家的住所大门。
“好冷呀!”
女孩们不约而同的叫道,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被壁炉烘的暖烘烘的脸颊被冷风一吹,更是红扑扑的了。刚刚参加过同学的生日聚会,结伴回家的路上依然叽叽喳喳的,兴奋的平复不下来。一路这样谈笑着,不知不觉,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已经先后到了家,最后只剩下了傅雪卿一个人。再转过两条街,她也该到家了。
这样的寒夜,虽然时候还不太晚,路上行人却已经很少了。雪卿一个人走着,渐渐的也有些害怕了,本想叫一辆黄包车。可是,走完了一条街,也没遇上一辆。雪卿埋下脸。也不敢乱看,四下里黑漆漆的。越看越是害怕,只顾加紧脚下的步子,赶不及地走着。只听见自己脚上的漆皮皮鞋踩在路面上,发出的那种冷硬硬地声音,放大了的回荡在自己耳边。
“啊!”
雪卿只顾低着头走路。忽然,眼前却是两道黑影一闪,而几乎同时,一股浓烈地酒气扑鼻而来,雪卿吓得失声低叫出来,脚下也已经猛然顿住了。抬眼一看,面前竟立着两个大男人,正直直的堵着她的路。
晦暗的夜色下,只见那两个人的眼睛里闪着寒凉地光芒。…手机小说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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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卿的一颗心猛然一沉!心里已经分明的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什么人了。几乎下意识的,她仓惶的就掉转了头,拖着已经有些虚软的两条腿。拼了命的往回跑。
却还没跑开两步,一只胳膊猛然被一人从后面给给死死的拖住了。随即那只手硬生生一拉。一把将她往回一拽,雪卿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去躺着。刚支撑着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一抬脸,却见自己的前后去路都已经被那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
雪卿的身子整个猝然瘫软了下去,在那种情境之下,当真是连死地心几乎都有了。
暗淡的夜色下,那两个人步步朝她逼近过来,而雪卿只有连连地往后退,直到,后背生生地撞上了身后冷硬硬的墙,——已经是再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那一刻,雪卿地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一片窒息的漆黑。
“有没有人?救命,救命呀,来人哪,救救我,救救我…
雪卿自己也不知道当那两个恶棍朝她扑过来的时候,自己嘴边究竟喊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撕裂了嗓子的拼命叫嚷着——
上海的夜从未这样漆黑过,滚入唇中的眼泪从未这样苦涩过……
忽然间,却听——
“啊!啊!”的两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噗!噗!两下重物沉沉落地的声音。却是那两个男人忽然间被突然出现的一人先后给一把揪住了后背,狠狠的给丢了出去,四仰八叉的跌在了地上!
此时的雪卿,因为神经高度紧张,已经完全淹没在了自己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里,她紧紧闭着眼睛,两只胳膊只是乱抓乱挥,依然还在徒劳做着最后的抵抗,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曾察觉……
募然间,她全都停了下来,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隐约,似感觉到了周身异常的寂静着。她难以置信的将眼睛略显迟缓的睁开来,几步开外,那两个摔在地上还没能爬起来的恶棍的颓败身影率先没入了她的眼中,难以言尽的震撼瞬间深深激荡着雪卿已然死寂的心,——
而,也就在这时,她也才惊然发现自己面前正站着另外一个人。带着纠结不清的心绪,雪卿昂起了脸来,凝神朝面前这人看去——
暗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嘴边衔着的那一支烟的烟头上那一抹橙色的火星,一明一暗的在他的嘴边跳跃着,——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敢管爷们的事?”
先爬起来的一个小子率先恨恨的骂道。那人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正摞起袖子,意欲要往上扑,却被随后爬起来的另一个肤色黝黑的人给猛然一把拉住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那黑脸人随即冷声向面前半路杀出的年轻人道:
“你小子,看身手,还是个练家子!想必也是道上混的!你就不问问我们是什么来路?”
这年轻人正是沈新南,他依然淡然自若,并不接口,目光也不朝那两人看,只是不紧不慢的弹了弹指间那根烟烟头上的烟灰。
那两人只得自动的报上家门,恨恨道:
“告诉你,你可听清楚了!我们可是青帮的人!”
“青帮?”沈新南忽然淡淡的在嘴边重复了一遍。
“哼!哼!”两人鼻子里哼了两声,扬眉道:
“青帮通字辈刑爷,那可是我们的顶头大哥!”
“原来是刑莫的人。”沈新南淡定道,神色依然平定。
“算你还有些见识!”两个青帮门徒的声音里立即长了几分嚣张气势。
沈新南却淡淡冷笑一声,道,“刑莫他贩卖人口,更贩卖鸦片,绑票,杀人,几乎是坏事做尽。你们跟着他,看来平日里也绝做不出什么好事来。今天我教训你们看来是教训对了。”
那两人怕是绝没料想到竟会从沈新南口中听见这么一席话,当即脸色阴冷一沉,相看一眼,不约而同都亮出了腰间明晃晃的刀子,同时向沈新南步步逼来。
沈新南却依然是面不改色,将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丢,一脚踏上去,轻拈了拈。
一旁的雪卿的心却是高高悬了起来,真是暗暗为着年轻人捏了一把冷汗,眼看着那明晃晃的两把刀子可就要向他捅去了。……她不知道,沈新南看起来好像是在毫无防备的只顾低着脸拈灭烟头,其实,他的眼角间,余光里,时刻是在密切的留意着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就在那一前一后围捕过来的两人距他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
却见,沈新南忽地霍然将身一转,随即猛然一个高抬腿,一脚便重重踢中身后那人的胸口,就听咣当!一声,是那人沉沉摔下去时,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另一人见状,不由得一发怔,却就在这一迟疑间,已经被沈新南也是一脚给踹飞了。
那两人怕是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今晚这是遇见强人了,仓惶爬将起来,一面口中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一面却是头也不回的忙不迭跑了。
雪卿缩在墙边,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幕,嘴边依然是喘息未定,她的目光更是惊疑不定的瞅着沈新南,无法转移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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