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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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岭-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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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的时候有些异样,是那种闪烁不定又火辣辣烫人的目光。这目光虽在过去也出现过,可只一刹那便消失了。她不明白那目光里的内容。
  爹,吃饭了。披一头刚洗过的长长秀发,像往日一样,小梅手捧碗筷恭敬地递到应立面前。
  哎。他答应一声,两眼却呆呆地只顾盯着小梅看,忘了伸手接。
  爹。
  ……
  爹,你不舒服?小梅将手中的饭碗放到应立面前的方桌上,担心地问。
  啊?没啥!回过神来的应立有些慌乱。这时一阵风吹低了小梅竖起的衣领,露出脖子下一块嫩白的前胸,加之空气中弥散着用皂角洗发后留下的那微甜清香的好闻气味,使应立感到心跳得有些发晕。他便一直埋头吃饭,小梅虽觉公爹有点怪,却也没去多想。
  此刻,与小梅住的西屋只隔一间堂屋的阎应立被强烈的*燃烧着,烧得快要发疯了。他一袋又一袋地抽着旱烟,将烟锅里的灰磕得叭叭响,呛得不时咳出声来。他不知把这漆黑一片的雨夜骂了多少遍,在他看来,窗外的雨声,室内飘浮的丝丝缕缕皂角的香味,都是在有意和他作对,在嘲笑他,嘲笑他的孤单,无能,可怜。更可气的是,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领口下那洁白如雪的前胸在晃动,他惊叹那少有的细嫩,自然更清楚沿着这细嫩再往下是何等风景。他感到这样想自己的亲儿媳不太好,可他已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来自体内的火烧火燎早将他折磨得失去了理智。
  天快亮时,康小梅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浅睡。恍恍惚惚中,小梅披着薄薄的阳光,一个人来到了一座石桥旁,那桥上一朵芭蕉扇般大的红花正在不停地舞来荡去,小梅慌忙去追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也变得那么轻盈,似乎没有了一点儿重量,有一种飘飘来去的感觉。眼看她就要抓住那朵花了,突然,桥身发出了很响的断裂声,她和那朵花摇晃着即刻就要掉到桥下深不可测的水里时,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将那朵花碰得花瓣若雨样四处洒落,却用双手毫不费力地接抱住了她。一股难闻的大蒜的气味伴以辛辣的烟味,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使她大喊一声醒来,面前竟是一幕不堪入目的情形:不知何时,她自己已被赤条条的公公阎应立紧拥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簸箕潭(3)
愤怒,恐慌,害怕,小梅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想极力挣脱他,可她的努力没有任何用处。情急中,她在他的胳膊上狠劲咬了一口才抽出右手,握紧了为防过路盗贼而在枕下特意备下的剪刀。一道闪电划破沉黑的夜空,阎应立那松驰雍肿的体态、因强烈的欲望而扭曲的面部,让康小梅一阵恶心,差点呕吐。
  梅,梅梅,别,我一直中意着你。其实,想开了就那么回事,不算个啥,又不少去什么……他像一条狗跪在她面前,呼吸声很粗重,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歉意,因为他不怕,在这样的山村雨夜里,这荒野孤庄上,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你,赶快给我滚出去!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可对得起你的亲儿子?康小梅又气又急,声音变得尖刻而抖颤,抬手对准那张深鼻窝的脸就是一耳光。
  梅娃呀,就可怜我这一回吧,你婆婆死得早,我是旱极了……说着,又向小梅移了移身子,小声哽咽着:只要你我不说,这事天知地知,求求你了,我保证让你快活。他的身子和目光很热切地颤抖着,抖得欲望满屋,纷纷乱飞。
  小梅早就穿好了衣服,委屈得忍不住放声大哭。此时,天光已亮,雨也停歇,门前坡上传来的牛叫声提醒阎应立,放牛的人就在不远处,他一定听见了小梅的哭声,弄不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倘若日后传出去,他在村里还怎么做人?怎么向儿子定安交待?阎应立气急败坏地走进自己的屋子,三两下便穿好了衣服,等他再站到小梅面前时,竟凶神恶煞般怒睁着双目,手里掂了根长长的铁火钳子。康小梅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举起火钳朝她的脊背腰间一下下狠狠打去。康小梅只得大声喊叫:救人啦!救人啦!放牛的吴天增赶来拉架,阎应立愈发来劲儿,一边打一边大声喊叫着:你男人才出去几天,就熬不住了,想干那丢人现眼的*事儿,没长眼看看我是什么人……
  阎定安回来后,望着脊锥骨被打断了的妻子,黑着脸,不理他爹,什么也不说,将一只祖传“汉代粮仓”的罐子当着爹的面摔了个粉碎,吓得阎应立拉了一裤裆稀,很长时间掉了魂似的打不起精神。定安没有责问小梅半句,只是异常细心而沉默地到处寻医求药为小梅治病。因为他太知道自己的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母亲尚在世时,爹就和邻村的一个寡妇好上了,那贼精的寡妇图的是钱,人都说这个小妖精把阎应立的人、财全都榨干了。说来,阎应立会一手打金钗的绝活,他长了一双很毒气的眼睛,无论什么山岭,经他过目一看,就能判断出那些悬崖峭壁上有无金钗生长,往往说得*不离十。在那饥饿贫困的年月里,他是没少挣钱,虽说采金钗的活儿异常危险,弄不好就会粉身碎骨,可他还算走运,只是提着命挣的卖金钗钱全让那寡妇给掏走了。村里有人偷听见过他和寡妇的对话:
  我身上只有五分钱了。
  也行,够灌一灯煤油点哩。
  那今儿晚上……
  只能隔门和泥了。
  唉……
  他那一声长长的叹息,既有对钻到钱眼里去的那个薄情寡妇的深深怨恨,又显得很无可奈何。这女人向来认钱不认人,时常根据拿到手里的钱的多少,来决定让他享受哪一等级的快乐。听见他们对话的人很为阎应立抱不平,不由在心里狠狠地将那寡妇骂了一顿。玉皇岭的人谁不知道,隔门和泥,那是啥滋味啊,就是说她不允许他进入到她的体内,而只准在那个生之门的周边地带像和泥巴一样胡乱象征几下罢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簸箕潭(4)
渐渐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不能上山打金钗卖钱了,那无情的寡妇也便从此再不让他沾身。
  昏了头的阎应立渴极了便打起了吃窝边草的主意,结果非但没吃上,还在这年秋天,在他自己常去的后坡杂树林里踩响了炸黄腰狸的地炮,左腿从此瘸了。有人背后说,那是一直憋着闷气的定安特意为他设下的地炮,果然就让他趟上了,真是报应。
  大河湾的林老三说,那些日子里,阎定安黑着一张乌云翻滚的脸,总是来找他。
  叔,你教我学下地炮。山里人就这样,不知前朝古代怎样拉扯牵连的,反正论起来一个村的人都沾亲带故。
  学那干啥。林老三猎枪打得好,又会下各种地炮,就是不轻易教人,害怕出事儿。
  叔,你要教我。定安双手颤抖着拉住老三的衣襟。
  危险哩。林老三伸出左胳膊上被火药烧伤的一块紫疤给定安看。
  叔,你一定要教我。定安的目光很坚硬。
  这是为了啥?
  要炸黄腰狸。
  它上树偷吃你家柿子了?
  嗯。
  想下明炮还是暗炮?
  暗炮。
  林老三边做示范边告诉他,下暗炮可要特别小心,一定不要下在人常去的地方,因为它的机关都埋在地面下挖好的一个大坑里,上边用树枝棚好,再拿土和树叶盖得严严的,若非事先知道,根本看不出来。外面只留一根不容易发现的土色细绳子,系紧在离地面半尺高的树枝上,只要一趟住细绳,炮就响了。地炮响后,定安第一个跑到现场,撕一块布衫给爹包扎了一下,背上就往医院跑。在医院的病床上,父子俩的目光碰了一下,但又很快地避开了。定安不惜花钱,精心照料,两个月后,爹的腿也就好了。但父子俩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背锅后的康小梅并没有向命运屈服,她的心性依然如一棵梅树般地站立着,村人从未见她唉声叹气的样子,无论是跑老日,躲刀客,闹灾荒,还是居家过日子时割麦,锄地,打场,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儿都干,当她挥着那特制的短把儿镢头,双膝跪地将金黄的种子一粒粒埋进泥土,那一步一挪的艰难情景,使人看到了另外一个挺直了腰板的康小梅,这个小梅令人心酸、激愤又敬重。
  定安和小梅育有一儿一女,男孩阎振行,长得五大三粗,额头上有一块银圆样大的皱纹,像是一张神秘的地图。振行的小名叫混子,取其深山里一种叫山混子的威猛凶恶的野兽为名。
  振行是玉皇岭最有艳福的男人。共结过三次婚,三位妇人个个貌美异常,令村人叹羡不已。有人说,看来那算命先生没有胡说,阎家的老坟真是占上了桃花风脉了,不然,两代的媳妇咋都长得那样出色?有人说,阎家对门坡上那棵需三人搂抱的大桃树,最长的那一枝直指阎家的正屋顶。还有人听说,小梅怀着振行的那年腊月,梦见院西边一棵十月桃树上独独只结了一个桃子,却碗口般大,小梅吃下了那只红桃,好运就降在了振行身上。
  振行的第一个妻子是外村地主的女儿,也是玉皇岭的媳妇中除程明月外惟一有知识的文化人。这女子叫邓玉凤,圆圆的脸儿,齐耳短发,皮肤粉白嫩红,个儿不太高,却长得十分精致可人,加之有些审美眼光,会打扮,穿衣服淡雅合身,总给人一股清爽之气。村里曾有这样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谜语,让打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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簸箕潭(5)
白玉牙齿红嘴唇儿;
  剪发头,带卡子儿,
  手拿钢笔自来水儿。
  那人自然就是邓玉凤了。按说,阎振行是绝对配不上邓玉凤的,可那年月地主的日子有多难过啊,偏偏一心想上学的玉凤说了:谁若能供她上学,就和谁结婚。阎家那时日子殷实,康小梅又识大体有眼光,就赶紧找媒人去邓家说愿意供其上学,玉凤完小毕业后便与同样完小毕业的振行完了婚。那是一段让村里人极为羡慕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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