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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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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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疲惫的重新坐下,挥了挥手道:“罢了。有人要存心灭口,即便不在文澜阁。也会在别处动手的。幸而玉机你当时没去,否则恐怕连你也……”说着将右手轻轻一压,示意我坐下。

    我微微一怔,顿时想起那日我病倒时,启春来看我时所说的话:今日就算她不在文澜阁淹死。焉知她明日不会在御花园的池中溺毙呢?

    只听皇后宁和了口气,问道:“说起来,玉机当时是因为什么事没有按时去文澜阁呢?”

    我如实答道:“臣女的母亲当时随熙平长公主入宫探望,臣女在长宁宫与母亲说话,一时忘了时辰,才没有去文澜阁。”

    皇后轻笑道:“当真是巧……”

    毛孔中似有千万根钢针穿出,连头发都要竖了起来。皇后说这话,显然是对熙平长公主和我起了疑心。我不知该说什么,生怕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然而当时我又确实一无所知。我呆了片刻,想必此时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我内心的惧意和矛盾。

    皇后的目光在我脸上驻留片刻,方施施然道:“玉机不要多心,本宫并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当年你的母亲乍然随长公主进宫,也不是你事先能预料得到的。”说罢又郑重道:“当年皇上和本宫悄悄的查遍了所有的侍卫和内监,也没有丝毫有用的线索,便以为这刺客是宫外的。好在这两年一直平安无事,想来是因为不久之后慎嫔退位,而那主谋也有了察觉,故此一直蛰伏不动。

    如此直到去年春天,本宫又梦见了嘉秬,她在文澜阁的小池旁看书。本宫才忽然想起来,你们从太后宫中请安出来,已近巳时,文澜阁虽然一向清静少人,但那凶手怎会在小池旁连杀了三个人,却能不被人瞧见?如此便彻查了文澜阁那日当值的一干管事和内监。只是事过境迁,问了好些人都问不出什么来,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内监记得清楚,当日他们一早便被文澜阁的韩管事叫到书屋里粘补旧籍了,足足忙到午时过了才算完,因此院中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道。

    本宫将文澜阁的内监的底细查了一遍,多数人自是因为穷苦,才卖到宫中的。只有那个韩管事,当年是因为误杀了人,被有心积德的有钱人家赎了罪,打发到蚕室,因为识字念书,才进了文澜阁当差。”

    我好奇心大起,不觉问道:“娘娘查到这人是被谁赎出来的么?”

    皇后笑道:“玉机果然聪明,一点就透。这户人家是姓王的,从前是行脚经商的,发达了,便行善积德,花钱替人赎罪。只是好容易查到他们名姓,如今却又不在京中了。人海茫茫,颇找了些时日,在全国的户籍中查到几万个同名同姓的,又一一去问,总算在岭南找到了这户人家。说起来,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只记得那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倒有些气度,拿了大笔的银子过来请他们替此人赎罪。那人自然也不肯透露是替谁办事,他们看这是个善事,又有钱可赚,便连同这韩管事,一共赎了三个人出来,别的却什么都不知道了。本宫又查问了另外两个一同被赎出来的人,都十分不成器,什么也问不出来。”

    我叹道:“娘娘既知道那人是个管家,可寻出此人来了么?”

    皇后眸光一亮,笑道:“玉机听得很仔细。近几个月来,本宫已派人将她府中的几个总管家打探了清楚,着画师画了像,让那人来一一辨认。幸而虽然隔了十年,倒还能认出一两分来。”说着微微摆手,穆仙忙从书案上取了一张画双手奉于我。皇后道:“他们说,这张是最像的。”

    我恭敬取过画来,刚刚垂下眼皮,顿时如同被焦雷劈中的朽木桩子般动弹不得,冷汗涔涔而下!但见画上的人青衣布靴,容貌清俊儒雅,耳垂上有米粒大的一点黑痣,正是我的父亲朱鸣!我执画的双手剧烈颤抖起来。皇后微微冷笑道:“玉机认得这人么?”

    我不敢说谎,正要答话。忽听外面有人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苏大人刚才在外宫朱雀门被吴大人打了一拳,鼻子都出血了!”
玉机词(六八)下
    皇后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穆仙一眼。穆仙扬声道:“进来回话。”

    一个蓝衣小内监疾趋入内,躬身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才刚苏大人走到朱雀门外,遇到治纳给事吴省德大人,不知怎地,吴大人忽然拔拳打在苏大人的鼻子上,流了一地的血。如今苏大人已经回府医治了,吴大人进了宫,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执起朱笔,冷笑道:“这样不知检点,竟然有脸来求见本宫。让他进来吧,本宫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话要分辨。”

    我见这是个好时机,便欲起身告退,却听皇后向我说道:“玉机且坐着吧,不用回避。”

    不过一会儿,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十*岁的少年冲了进来,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脸上犹有怒气,如窗外盘踞的乌云。他草草行过礼,大声道:“姨母,那个苏老头上了折子指责儿臣巧佞阿主,不学无术,只一味的媚上惑主,谄意取容。姨母看到了没有?”

    原来这个吴省德是皇后的外甥,那么陆愚卿将军是吴省德的舅舅。不待皇后说话,穆仙先呵斥道:“这里是御书房,朱大人还在这里坐着呢,吴大人不可无礼!”

    吴省德一瞥眼,这才看到了我。我连忙站起身来行礼,他愣了片刻,方才还礼。皇后道:“吴大人,你这个暴脾气就不能改改么?苏大人上书是他身为言官的本分,有什么错?你竟然在宫门外殴打他!”

    吴省德道:“臣不服!臣不过上书为表弟求取封爵,又有什么错?他怎能这样诋毁臣!”

    皇后道:“你的表弟还在襁褓之中,于国无功,怎能裂土封爵!你上书为他求取爵位,本就不妥,你心里存着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

    吴省德不服,辩道:“舅舅领兵在外。数败燕兵,劳苦功高。汉武帝时,卫青有功,他三个儿子尚在襁褓之中便都封了关内侯。舅舅的儿子封个爵位也不为过!”

    皇后怒道:“你说这话就该拖出去打死!你说你舅舅位比卫青。那么皇上数度亲征,鞍前马上,控弦百万,这又算什么?!难道皇上的军功还不如你舅舅么!”

    吴省德顿时面色大变,跪在地上扣头不止。皇后道:“如今朕亲政,你为你舅舅的孩子求取封爵,敢说没有私心么!苏大人说你巧佞阿主,一点儿没错!你不思悔改,殴打苏司纳,你自己说。你是个什么罪!”

    吴省德抬头,讷讷道:“苏司纳……”

    皇后道:“朕刚刚擢升他为司纳。原本朕打算将他的折子留中,想着事情淡了也就算了。谁知你竟然殴打长官!你去苏大人府上赔罪吧。若他肯饶恕你,自然是好。若不然,便按律法行事!”

    皇后将苏大人弹劾吴省德的折子留中不发。又拔擢苏大人为言官之首,想来是要小事化无的。可恨这个吴省德血气方刚,竟然出手打人,实在不堪造就,也难怪皇后生气。吴省德伏在地上,浑身颤抖。脸上的水滴沥沥而下,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叮叮的落在金砖上。皇后叹道:“你回去吧。”

    吴省德哀求道:“姨母……”

    皇后正色道:“御书房中只有君臣,没有姨甥。”

    吴省德无奈,只得磕头告退。皇后命人换了茶进来,饮了半盏,慢慢平复心神。一场风波就这样风流云散,如金砖上的水滴一样被小内监一把抹净。皇后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道:“这是本宫的长姐舞阳君之子。这孩子到底没有经过科考,性子鲁莽些。”

    皇后如此坦然,我颇为意外,于是奉承道:“皇后娘娘秉公决断,臣女钦佩。”

    皇后叹道:“本宫不是不想哥哥的孩儿封官取爵。只是无德而宴安,谓之鸩毒。无功而富贵,谓之不幸(注1)。本宫受皇上重托,总理京中事宜,不能不小心谨慎,着意约束亲眷。玉机聪慧,想必明白本宫的难处。”

    我屈膝道:“娘娘处身不易,臣女明白。”

    皇后道:“那么你愿意帮本宫查明嘉秬之死的真相么?”

    我郑重跪下,磕头道:“嘉秬妹妹生前信任臣女,是臣女辜负了她,致使她枉送了性命,这些年来一直心内不安。如今皇后命臣女查明此事真相,臣女虽然无能,但必戮力竭智,为皇后娘娘尽忠。”

    只闻得鼻端一缕幽香,皇后轻移莲步,缓缓走下书案,亲手将我扶了起来。“很好。这事也查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好容易有了端倪,本宫也不急,玉机尽管慢慢去查。本宫这就命人将所有的卷宗都搬到永和宫去。”

    我微微一怔:“永和宫?”

    皇后微笑道:“本宫的记性,竟也平常了。前几日皇太子和锦素已经迁去桂宫了,永和宫已经空了下来。既然你不用再服侍弘阳郡王读书,又喜欢永和宫中的两株银杏,这几日便动身搬去从前锦素住的悠然殿吧。如今为青阳公主和弘阳郡王选取女官是头等要紧的事情,其它的事情,慢些来不打紧,最要紧是稳妥。本宫要听到的是实实在在的真相。”

    我躬身道:“臣女领命。”

    皇后侧耳听了听雨声,慢慢踱到窗前:“这雨还不停,看来要耽误皇子们放学了。自从本宫日日来御书房,最爱的便是雨中的孩童颂书声。从前本宫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将皇子公主们留在定乾宫的大书房里念书,如今想来,恐怕是御书房中权谋刑罚之事太多,处置多了,人的心肠也硬了。唯有这孩童的颂书声能开解片刻。”说着转头看着我诚恳道:“玉机,本宫命你处置这件事,是看重你的聪慧,又处事稳重,绝不是要存心为难你。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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