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我的爱何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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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我的爱何处安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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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由纵横两排青砖灰瓦的平房构成的一个小院落,一面是一堵五米高的围墙,一个双开的大铁门把院子与外界隔开,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院子不大,却住着好几户人家,从漆着不同颜色的门窗和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便可略知一二。院子虽显老旧,却干净整洁,院子的一角有一个石棉瓦搭盖的凉棚,凉棚下面有几个石凳,石凳想必有些年头,已经磨得溜光瓦亮,靠墙的一边还有一个砖砌的小花坛,花坛里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草,高墙的外边是一条巷道,从这边可以清晰地听到人们穿行而过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瑞华伸着脖子朝屋子里喊道:“赵爷爷,赵爷爷。”

  里面传出应和的声音,半响,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剔着光头,穿着对襟白布褂,体态肥胖的老人站在 门口,看见瑞华母子,笑容立即像花一样展开了。

  老人扶着门框问:“来找我剃头的?”

  瑞华大声说:“这是记者小谢,专门来采访您老的。” 

  “采访我呀,好啊,我一个剃头匠有什么好采访的?”老人拍着肚子,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走下台阶,缓步走到凉棚下,孩子咿呀叫着,直往老人怀里扑,老人开心地笑着,说:“这娃儿就跟我亲。”便扮着怪相与孩子逗乐。

  赵爷爷叫道:“哎哟,小俊的头发这么长了,有日子没剃了吧,看这痱子长的。”

  “是啊,我也不敢让别人剃,怕刮着他。”

  老人朝屋里喊道:“哎,屋里的,把我那家伙什拿出来。”

  门口慢慢现出一位老妇人的身影,抱着一个小木箱走下来。

  她对瑞华笑笑,放下箱子便跟她比划起来,原来是个哑巴。

  她给母子俩穿上了围掛便转身回屋了。瑞华在石凳上坐下,随身拿出个奶瓶嘴含在孩子嘴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特别的采访(2)
赵爷爷一边剃头一边说:“要说剃头,最难的就是剃婴儿头,现在发型店、美发店到处都是,可是没有几个人敢给婴儿剃头的,特别是胎头,难着呢。给婴儿剃头,其他人都要离远点,以免别人碰到剃头师傅胳臂,剃刀刮伤了婴儿。剃头前先给婴儿含奶嘴,安抚好孩子,然后开始剃头,剃头刀要锋利,动作一要轻,二要快。”

  老人自豪地说:“不是说大话,得胜街大部分娃儿的胎头都是我给剃的。”

  谢津生举着相机问:“我拍照片,不影响您老工作吧?”

  “这算什么,这点事都受影响,那还搞得成?”

  “您老干这一行有不少年头了吧?”

  老人从老花镜的上面朝谢津生撇了一眼说:“这把剃头刀跟了我六十几年了。”

  “我是1904年生人,小时在私塾念过几年书,家里太穷就没让再念了,18岁跟师傅学剃头手艺,几年出师后,就到一些理发店当剃头师傅,拿固定薪水,还带了徒弟。我三弟也跟我学手艺,可是他没长性,嫌这个手艺没出息,干了两年就转行了,我没改,再不好也是门手艺,有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

  瑞华说:“您老再给我们讲讲剃头的来历吧。”

  老人说书一般,娓娓道来:“要说这剃头的历史,要追朔到清代,明朝时是束发戴冠,清人入关后,强制汉人一律剃头梳辫,剃头行业由此兴盛起来。那会儿剃头留辫子是政治任务,剃头的地方叫官棚,剃头不要钱,有句官话叫:‘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过路的行人凡是有留发的,都拉进棚里强行剃头,违抗者当场杀死,把人头悬在棚杆顶上示众。” 

  “那时剃头很简单,就是把脑袋瓜子的前半截剃成青皮,后来就越来越讲究了,除了剃头、梳头编发辫和刮脸以外,还要掏耳朵、剪鼻毛、清眼目、染发、修整胡须和头、面、颈、肩部的按摩,总结起来就是‘梳、编、剃、刮、捏、拿、捶、按、掏、剪、剔、染、接、活、舒、补’十六般技艺。”

  “原来剃头还有这么多学问。”谢津生啧啧称奇,“那学起来一定很难吧?” 

  “怎么说呢,说难也不难,说不难吧也不容易。学剃头的小徒弟,都得先在冬瓜上炼,因为冬瓜跟脑袋长的差不多,也是圆乎乎的,上面有一个把,吊在房子的横梁上,因为冬瓜晃悠,是最好练手腕的,练好了,以后剃头的时候,顾客动一下也不会把人家刮了。冬瓜有白霜,可以刮出印子来,师傅不用看着学徒,一看下刀的轻重和手法,就知道偷懒没偷懒,也知道学徒练到什么程度了。”

  正聊到兴头上,小俊突然发出一声欢叫,原来不知不觉头已经剃好了,他立起身子,两只小眼骨碌碌地轮番看着每个人,似乎在他面前的是一群怪物,那憨态可掬的神态把大家都逗笑了。

  瑞华忙从旁边拉过藤椅让老人坐下。

  谢津生饶有兴致地问:“被您老剃过的头应该不少吧?”

  老人颇得意地说:“多得很,数都数不情,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旧社会,有钱人都是把剃头师傅叫到家里去,别人不敢去的我都去,别看一些人表面很威武,其实跟我们一样都是凡人。”

  “抗日战争结束后,名将王占金告老还乡,王家请师傅上门剃头,谁都不敢去,我敢去,他以后就成了我的主顾,每次去剃头,他总会送个小玩意给我,这些年都丢的丢送的送,没几件了。”转头朝屋里喊道:“哎,屋里的,把那个钵钵拿出来给记者瞧瞧。”

  老妇人慢悠悠从屋里拿出一个大碗出来,白底青花,上面釉着山水人物,其画面墨色淋漓,很像一幅画在纸上的水墨画。

  谢津生情不自禁地说:“这是好东西呀。”

  老人摸着碗说:“是啊,原来不知道,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几十年都拿来装菜,没当回事,前几年找一个搞古董的人鉴定,才知道是宫里用过的东西。”说完便嘿嘿地笑开了,“你要喜欢就拿去玩。”

  谢津生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个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在宫里也是装菜的。”说完哈哈大笑,叫老妇人把东西拿进去了。

  老人继续说:“解放后,公私合营,我在一个理发店上班,有腿脚不利索的人叫我上门服务,我也去,一分钱不要,收的钱都交公。”

  “你老这么和善,一定有不少朋友吧?”

  老人点头,“谁来找我,我都一视同仁,叫花子没钱,我也给他剃。”

  “您老这么好的手艺,没有开个铺子?”

  “开了,我原来在得胜街开了一家剃头铺,早年生意蛮红火,到我店里来剃头的人多得很,有时站都站不下,剃头剃得手都抽筋了。慢慢地街上的理发店、美发店多起来,剃头铺子的生意就冷清下来了,年轻人都愿意花钱到外面高档的理发店理发,只有街坊一些老年人还来光顾一下,后来我就把铺子关了,在巷子口的槐树下摆了个剃头摊子。”

第五章 特别的采访(3)
瑞华插言道:“赵爷爷那会儿剃头摊子生意可好了,不光是邻里街坊,外边的人也骑车子大老远地来找他剃头。”

  老人得意地摸着头说:“那是啊,别看外面的*高档,他们有的连胡子都刮不干净。”

  “您老现在每天还出摊吗?”

  老人摇摇头,“歇了,人老了,干不动了,现在有人上门来,就帮帮忙,不收钱。”

  瑞华说:“您老积善行德,老天爷要让您活过100岁。”

  “那好,那好。”老人拍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看时辰不早,老人也有些倦意,谢津生和瑞华连忙告辞,老人起身相送,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才折身返回。

  从老人家出来,谢津生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看得出瑞华也是一样,从她越来越缓慢的脚步可以断定,她并不想即刻与他分手,他想她是希望跟自己多呆一会儿的,从她的神情中他已经觉察到她对他这个从外形气质到知识学识跟自己的丈夫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就像他对她一样。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从他们第一眼对视时就已经有了,她善解人意,看透了他的心思,也理解他的需要,而他也从她明亮的眸子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一些忧郁?一些渴望?一些刻意压制的激情?一些对生活独特的理解力?总之,它们深藏在那双明眸的后面,不易觉察。现在,他想对她说得感谢的话都在他的静默无声中,她也一定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了。

  她没有直接回家,带他绕到另一条巷子里,在一个亭子间坐了下来。

  他说:“你把小俊放到台子上,我给你们母子俩照张相。”

  她摆手说:“不要不要。”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伤感。”

  他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自我调侃道:“其实干我们这行跟剃头没有什么两样,就是一种职业。”

  她对他笑笑,感谢他的善解人意,她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起了我的过去,我曾经也是个文学青年,喜欢读诗、看小说,有时也写点,不过都是抽屉文学,从来没有发表过,曾经也梦想过像你现在这样,挎着包,拿着采访本到处走,但梦想终归是梦想,人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她轻轻地叹息。

  现实是什么呢?是嫁给了昌胜吗?两个南辕北辙的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谢津生欲言又止。

  他问:“你怎么跟小俊爸爸认识的?”

  “别人介绍认识的。”见他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说:“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吧?人有很多不得不做的理由,这可能就是命吧。”

  谢津生不屑地说:“说真话,他太粗俗了。”

  “刚认识他的时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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