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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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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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狭长的眼梢带出天生上挑的弧度。恍若碧波深海,“姑娘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姑娘就没话想问小生或者对小生说的么?”

    自然是有的。

    古绯紧闭唇,将这话又从喉咙咽了下去,她不先开口,端看尤湖今晚来乌衣巷是何意。

    幽幽若清风的叹息而起,尤湖仰靠在榻上的软垫上,身子慵懒歪着,没半点庄重,他又喝了口茶。看着手中茶盏,轻笑了声,“其实,小生最想和姑娘品的还是酒。”

    “上次,姑娘酒醉之后。可有趣的紧,”凤眸眯着,看不清眼瞳之色,尤湖冲古绯挑了下眉,带着风流不羁,“不若,姑娘今晚也喝酒吧?”

    他竟还有脸这般提议。

    古绯虽还是面无表情。可能从她身上瞬间感受到一股子的寒意,直冲尤湖而去。

    尤湖倚身过去点,他单手撑下颌,修长的指尖划拉着案几边沿的水渍,慢悠悠地道,“姑娘。上次的条件还成么?”

    有今天那事,他一时半会也码不准古绯到底还愿不愿意同她联手,不若不能或者古绯还在这之中做点小动作,而所有事的后果却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宛若黄泉深渊行走,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古绯眼皮子一抬。头靠轮椅背的软枕上,带着行商之人才有的算计,“你同逍遥王皮相生的一般无二,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你二人又是南齐皇族,自古皇族之中,双生出生是为不详,或二取一,或两人皆不存,所以——”

    说到这,古绯顿了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尤湖,“尤湖,本为不存之人,世间只能有一个逍遥王。”

    尤湖唇边的笑意没了,他低头,转着指间的茶盏,看盏中茶水转出漩涡来。

    古绯顺着往下说,“要么你一辈子是逍遥王脚下的影子,这张脸见不得光,要么有朝一日取而代之,成为那个唯一的南齐质子逍遥王。”

    “你如今所谋划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挣得喘息之机,翻身为人,正大光明地露出你的脸,而不仅仅只是在我面前才能取下面具。”

    最后一字话音方落,尤湖便低低地笑出声来,他薄凉的唇弯成压抑不住的弧度,瞅着古绯的眸光晶亮的吓人,“姑娘就是姑娘,还是这般聪明,原本小生还以为至少姑娘还要等些时日还能弄清真相,不成想这才一日就大白了,小生该多给姑娘布点难度才是。”

    他说着,放下茶盏,一理袍摆,半是松散半是漫不经心地道,“诚如姑娘所言,尤湖便压根不存世间,自来小生只是逍遥王脚下的影子,但凡他的一切,皆由小生来处理,那是最合适不过,血亲至近,还能有谁比这更能得信任,便是小生哪里伤了,逍遥王亦是有感觉的。”

    “就是今日,”尤湖语气停了下,他望着古绯,目光从她脖颈一扫而过,“他那般欺辱姑娘,也是知晓我进了厢房,故意为之。”

    古绯眉头一皱,她脸色刹那就难看起来,白日在王府的事,又惹的她心头戾气浮动,敢那般欺辱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勿管对方是何身份。

    “而今,他可是再准备上墨家提亲去,要让墨卿歌做他的正妃。”尤湖云淡风轻地扔出一个惊雷。

    古绯指尖一动,她唇边有锋利的冰凌生成。

    似乎古绯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尤湖手沾了点茶水,伸过去在古绯脖颈一抹,就露出还未消散的淤红来,“逍遥王想的,是要得到墨家。”

    “笔墨纸砚,四大家族,墨在大殷,纸笔在云离,砚则在南齐,小生母妃,从前是制砚家族出生,所以算是已经掌控了砚,纸笔远在云离,也是早晚的事,如今眼下就是墨家,他又岂会放过这等机会。”

    古绯沉吟片刻,“得到四大家族,便是得到三国最多的银子,想要征战三国,一统江山,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

    尤湖抿唇浅笑,眉目有心悦,“是。”

    一时之间,古绯没说话,她想起苦妈起先说的,逍遥王两年前扶持她,是为日后她或许能助他,若以她的制墨技艺,加之对墨家的仇恨,好生谋划一番,也无不可取而代之,那便是遂了逍遥王的心愿。

    而今,逍遥王见着墨卿歌,便觉得自己是得了捷径。

    尤湖三两下就将古绯脖颈擦拭干净,他凝视着她的眸子,深沉而又慎重地道,“小生盼着能与姑娘联手,小生——”

    “必取墨家!”
187 他若无情
    御庭内务司墨坊,六月十四大开,招贴告示,但凡会制墨的,皆可将所制之墨上到司墨坊,右坊内师父初初品鉴一番,筛选出条件符合的,进入第一轮的斗墨比试。

    古绯是以易州墨商会冠首的名义入的大京,自来这样的身边便不用参加筛选,只需直接进入第一轮。

    她也没去看筛选,自己关在墨室里,想着顾大家说过的当今皇帝对墨丸的偏好,选择合适的配方,后从选出的配方中,看能否有改动一二的,以期能在第一轮中就脱引而出,能摘的桂冠最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有人想下点黑手,也颇多顾忌。

    这些天,尤湖偶尔过来,自那一晚上,两人言谈之后,古绯没给出准话,也没说到底与他联不联手,可尤湖是心眼多的,加上他再了解古绯不过,晓得她是因着自己之前的算计,而没点头,可终究事情到那一步了,若逍遥王通过墨卿歌掌控了墨家后,她也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所以,联手之事,都是早晚的事而已。

    想到这点,尤湖也就不在以贡墨冠首为条件,提前开始给古绯治腿伤。

    他也言明,古绯的腿疾,需以皮肉补之,而今没有皮肉的情形下,他只得将旧日伤口重新剥开,让伤口再次撕裂,为日后找到合适的皮肉,随时可相补。

    第一次便是银针贯穿,也是最痛的一次,古绯亲眼见着自己的小腿肚已经结痂的伤口,从新肉的粉色,流出血来,好在尤湖顾忌古绯,怕她承受不住,每次也只撕裂一小块的伤口,没有全部为之。

    日后便是数日一次。

    古绯当真是又感受了到了那种生削腿肉的极刑,痛侧心扉。宛若地狱折磨,可她硬是咬唇,声都不吭一声,睁大眼睛看着尤湖一一施为。有次尤湖提议用点麻沸散,却被古绯拒绝了,她仿佛要通过这种痛,来让自己记得曾有过的仇恨。

    在这种时候,古绯唯有在墨室之中,摸着墨丸,心头方才是静的,她从众多的配方中选出一种名为“九龙香”的墨丸,决定以此墨丸打响自己在大京的名头。

    九龙香,是少有的以油烟炱入墨。辅以樟脑、麝香、金箔等而成,这在以松烟炱为制墨大流的如今,油烟炱便显得多有特立独行。

    古绯从来都觉得,不论是油烟炱亦是松烟炱,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而今百年松柏稀缺,怕是再过个上百年,便是连五十年份的松柏都难寻的时候,油烟炱也是能撑一撑的,且只要技艺本事在,任何的墨料都能制出上品佳墨,反之。墨料再极品,若技艺不佳,那也是白白浪费的。

    油烟炱是古绯亲自动手现取现用,以桐油为主,烛心燃之,上以碗罩。桐油燃尽,碗罩布满烟炱,以筷只取最精细那一部分,如此反复,取够烟炱。放置水池,久浸沉淀,上层细而匀是为精料,那才是古绯真正想要的烟炱,虽这样取烟炱,损耗颇大,可以这种精料制出的墨丸,方才是上品。

    她向来有足够的耐心和细致,且在制墨上容不得半点的瑕疵,务必每一步都要做到完美无缺,是以单只取油烟炱就花了她好几天的时间。

    一切的事都在朝着她能料想的方向发展,唯有一件事偶尔打乱她的心绪。

    自拢玉河落水那日后,乐清泊没过几日就来乌衣巷找古绯,古绯不太想见他,是以皆避而不见,乐清泊一时半会也没多强求,只是不过两三天就来一次。

    而他在发现乌衣巷古绯那院子时常有一陌生男子出入之后,心头便火起,本身对古绯还有那点内疚也随之消散,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古绯越是不见他,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终于有一天,古绯从玄朱坊回来,恰好被乐清泊堵在院门口,她瞧着他那张从前让她觉得心悦美好的脸,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乐清泊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进出这院子的男子是谁?”

    古绯本还心有戚戚,闻言,当即眸底就冷了,她将人迎进院子,进了花厅,也没说让苦妈等人泡茶,像看陌生人一样瞅着乐清泊,纵使心里清楚乐清泊说的那人就是隔几日便会过来给她治腿,并易了容的尤湖,她也不会如实回答,是以,她便道,“不管是谁,怕是也与乐公子无关。”

    言词之中的清冷,半点都不掩饰的疏离,像是尖刀一样直戳心窝子。

    乐清泊心有怒意,可他一看到古绯那双比常人都大的黑瞳,只得苦笑一声,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一拢,抵在下颌,带着悲伤道,“阿绯,两年之前,你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话也不是这样说的……”

    古绯缓缓收紧十指握住轮椅扶手,她将头撇开,看向案几上的茶盏,以自己都觉冷淡无比的声音道,“很多时候,我也以为,你我还是从前的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当我在拢玉河底,昏迷与清醒的间隙,瞧着你第一选择救的人是墨卿歌之时,我便知道——”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望进他心底深处,“清泊,我们没有以后了。”

    乐清泊身子一震,他眉目有吃惊的神色,俊逸的脸沿也僵硬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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